“帝長生道境成熟,正式與揚湯、神都大帝比肩,九天局勢愈來莫測了。”
“誰說不是呢,一天一個變化,能躲遠就躲遠吧,如今的九天就是個吃人的旋渦啊。”
“這禮是不是得送過去了,若無意外,輔帝之位是定了吧?”
種種對話在九天響起,諸方頂尖勢力都在權衡利弊。
自古帝王是道者中最難對付的一類,祂們乃氣運所鍾,天命所歸之輩,身系蒼生信仰,哪怕是不信因果、不懼因果的修士,也不敢真去和祂們作對。命這種東西,是最玄的。
如要對帝王出手,那必須將其滅門,抹殺所有與之牽扯的因果,這叫斷因滅果,屬於一種較爲狠毒的斬因果方式。
可與帝王牽扯的人事何其多,哪裡是殺得過來的,一不小心錯漏了,就是給自己招殺劫。
小的不說,就說揚湯和神都成爲天域之主那會兒,跟他們作對的準聖都沒有好下場。
有前例在,主動出擊的延篤、盛學等上尊,也只打算以勢壓人,爭取利益,最好嚇住帝長生,讓她不敢擡昇天朝,嚇不住就罷了。
其他在暗地觀察的準聖見祂們吃了虧,更是按下心思,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何況延篤上尊等人退得太快了,手都沒動就妥協了,以前那些準聖圍攻神都和揚湯,好歹是實打實衝着斬草除根去的,打了好幾年呢。
細分起來,今時不同往日,帝長生一是有顆包容的心,不是那般獨裁專制的帝王,疆域內萬法昌盛,生靈較爲自由,跟隱居在朱天的準聖,沒有絕對矛盾。
二是她乃新天庭正牌的輔帝之選,作爲擁立新天庭的三千準聖之一,若無能夠說服九天衆生的理由,祂們誰都不好去下死手。
縱觀諸天,能夠徹底毀滅太一而不沾因果的勢力,也只有六大聖地、兩大天朝了,或許還要算上淵明魔帝、凰帝兩方輔帝陣營。
然六大聖地避世不出,兩大天朝針鋒相對,魔宮甫立,底氣不足,除非淵明魔帝將沉恨魔淵也拉出來,凰帝那邊就更不用說了,她如今只算得上九天部分妖族的精神領袖,真要動手,得驅使鳳凰族或靈符值海。
不過那樣,魔道和妖族聖地就破了不出世的約定,仙道、人道、鬼道、佛道,肯定也會動。
聖地但凡有點腦子,便不會允許這等情況出現。
因此怎麼看,太一都穩了。
等廣平天朝、天道盟、終南道場、衛道庭的恭賀聲音一出,九天忽然就熱鬧了,恭喜和讚美之語猶如狂潮,不知道的還以爲九天諸方有多歡喜呢。
太一上下卻是真歡喜,將進酒高興地拍着左逐之的肩膀,笑得合不攏嘴,“我天,這是唯一一次不用出戰吧。”
“誰說不是呢。”左逐之懷念道,“之前立國、飛昇天朝,可都冒着傾覆的危機,聽說最開始晝族在藏雲澗成立那會兒,也遇到了滅族之險。”
顏策在旁眼觀鼻鼻觀心,他能說什麼,總不能說,晝族剛立時,是他奉了另一位小諸侯的命令,在跟陛下作對。
不過滅族之險他可不承認,明明是他那方的諸侯,被陛下輕描淡寫滅了。
細憶起來,他都快忘了自己當時效命的小諸侯叫什麼名字了,唯有與晝族相關的記憶最鮮明。
失笑間,旁邊傳來一道帶着歡喜之意的聲音,“那麼和平,說來怪不習慣的。”
幾人驀然一寂,擡眼望去,瞪着說話的敘鞅。
敘鞅:“......”
不用其他人動手,敘鞅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完蛋。
“你不知道你有言靈潛質,只應壞的,不應好的?!”
一幫將軍摩拳擦掌,哪忍得住,風一般把他拖到角落揍了一頓,作爲文官的顏策也耐不住上去踩了兩腳,他可還想等天朝擡升後,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去域外探測各界地形。
敘鞅感覺自己很冤,“我管不住嘴啊,你們輕點,我還要去見玄弋尊者呢。”
半刻鐘後,敘鞅逃出虛空主艦,乘着一艘戰艦躲到了艦隊的尾巴上,整理了儀容,取鼎奉香。
煙化鏡,顯出人影。
“尊者。”敘鞅行了道禮,“末將心神不寧。”
“你找我從來沒什麼好事,我知道了。”
鏡散成煙霧,敘鞅掐滅了香,將之收了起來,籲出一口氣。
他幼年被正清上尊帶入晝族,當時晝族隱居在山海界中的一個小島上,族長生死未卜,可他們這些弟子卻被教得好好的。
他十分感激正清上尊將他帶回了族裡,把他從“克父克母”、“掃把星”、“怪物”這些謾罵中拎出來,讓他正視自己的不同,還把他引見給了玄弋尊者,叫他有了解和掌握自己這種本事的機會。
他知道自己的“烏鴉嘴”更像是無心之言,自然而然就會脫口而出,而且與自身越密切,越準。
平時也就算了,反正多應在對手身上,且都是不出人命的小事,這次竟與天朝有關,他擔心又與前幾次一樣,迎來大戰。
回到主艦,敘鞅明顯感覺到氛圍緊張了起來,衆將士各守其位,不苟言笑,眼神堅定。
他快步走過通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艙窗外深色的虛空廣闊而沒有邊際,一顆顆遙遠的星界散佈其中,樣子孤獨極了。
但這是界中生靈仰望的星空,是他們巡牧的疆場,沒有撤退可言!
和憲大界,花間辭拿摺扇蹭了蹭耳後,她沒有以真身去帝庭參朝,爲的就是留守朱天,然迄今爲止,她沒發現任何一方有發殺機的動向。
既然以事實資料預判不出來,便只能用測算的法子,正好擡昇天朝前要做一場祈福的法會,藉助太一國運和星界願力,會更準一點。
“不要測。”
“嗯?”
“徒增煩惱。”
“......”
“有些事一旦開始,戰鬥不可避免。”
花間辭(分身)看向帝座上的湛長風,忽然發現這九層金階上的帝座,高且渺遠,連帶着那上面的人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她明悟,原來要發殺機的不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