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瀚有意替嶗荒幾人檢查,卻遭到了嶗荒帝君的婉拒,既然如此,他就不多管閒事了。
在他離去後,鐵樵尊者道,“巫靈果然莫測,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給人種下詭咒,這......倘若真有詭咒在身,不是讓他幫忙祛除更好嗎?”
嶗荒帝君穩坐寬椅上,八面不動,“我嶗荒秘法以身補魂,萬不可讓妖族察覺。”
鐵樵尊者腦袋轉不過來,他們吃獸,很少吃妖,妖族內部不同種族間還有食物鏈呢,這鳳凰族的上尊還在乎這個?
“去做自己的事。”嶗荒帝君一看她的表情就心塞,趕緊打發了這蠢笨的屬下。
嶗荒帝君心情不太好,他不禁懷疑,自己一行人進入此界,是不是被設了局。
人道那一羣弟子是在同時同地莫名進來的,自己一行人是不同時不同地進入後團聚的,卻都有相似之處。
——這些嶗荒人中,不論是高階修士,又或凡人,都是他的狂信徒,承他以身補魂秘法。
以身補魂,身指的是己身,也指兇獸身,早年還指妖族,說的是用兇獸、妖族精華補充己身,進而補益神魂之法。
此法前身,正是噬魂,學稱以魂補魂。
自古妖食人是常態,等到天庭、妖庭衝突劇烈時,黃金人種已沒落,普通人族孱弱,逢此絕境,人族中悄悄誕生了以魂補魂之法,能夠噬魂反補己身。
這是明面上的,實際上心思歪一點,凡生靈皆可噬,包括同類。
後來時局穩定,人道坐鎮人族,宣揚仁義,此法漸漸於世不容,曾修此法者,或被迫轉修,或遭囚禁,也有一部分避世隱修。
避在玄天。
玄天是人道的主要道場,此法雖被人道所棄,但它助力人族崛起,且也只能躲在人道背後,倘若暴露在其他道統眼皮下,只有挫骨揚灰的下場。
及至三萬多年前,玄天人族和妖族再起滅道衝突,爆發點看似是爲了爭奪隱藏在一方小界裡的神鼎,但這個時期被稱爲黑暗中紀元,說了是紀元,那就代表着一段很長的時間。
怎麼可能只因爲爭某件東西,而開啓兩族以覆滅對方爲前提的長時間廝殺。
實際起因,其實是以魂補魂法,換湯不換藥,改以身補魂法現世,廣施人弱而妖強之地。
這個地方就是曾經的嶗荒界域。
人道也許知曉,但沒管,因爲此地人、妖之爭是常態,幕後那羣人也掐準了人道想要扶持人族運道的心思,隱在嶗荒人族後面,用嶗荒人族吃光了嶗荒妖族,斷絕妖族在此界域的運道,由此兩族爭端劇增,演變成最後的巔峰大戰。
最終,人道以極大的代價,將妖族勢力從玄天中驅逐了出去,爲迦樓一統玄天做了鋪墊。
此中勾心鬥角,細思極恐,反正最後,以身補魂法有功於嶗荒人族,憑此在嶗荒流傳了下來。
它可以看做曾經那羣修煉以魂補魂法的人或其傳承者,復出前的一次試探。
以身補魂法的成功,讓修行此道者聯繫愈發緊密,他們取了個名字,自稱魂族。
所以魂族不是一個種族,而是一個發源於九萬年前的人族激進流派。
它象徵着任何一段人族吃妖吃獸吃人的癲狂時期,佈滿了暗黑色彩,更是不能被其他道統知曉的禁忌。
即使是被吃的生靈,也不知道修煉此種秘法的人,吃了它們能補益神魂。
以身補魂法雖留了下來,考慮到對外的影響,一直不被人道所承認,其法也被限制在嶗荒。
嶗荒沒了妖,那就只能吃獸。
人吃飽了,就會思考。
別人看人吃飽了,就會教人修身養性,弄出各種規規矩矩。
魂族怕被儒道口誅筆伐,以致人道徹底將此法列爲禁術,於是採用了弱民之術,同時暗中保持獸類的強大,使嶗荒人修行此法自保,成爲情有可原。
嶗荒帝君曾也是一名將兇獸視爲仇敵的少年,他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只爲強大部族,可惜站得越高,看到的東西越多。
他滿懷仇恨殺死第一隻兇獸時,不會想到未來的自己,會一面下令誅殺兇獸,一面給它們成長繁衍的機會,一面使子民強大,一面又要讓他們貧弱。
他又不得不那麼做,因爲他是魂族一員,他能從一個窮小子,長成強者,背後是魂族的支持,他必須保證魂族的延續。
後值迦樓、淵明二帝大戰,玄天大亂,他被推到臺前成立嶗荒天朝,也由此正式搭上了元氣大傷的人道,將以身補魂法過了明面,前提是不吃同類。
如今,他是真正的返虛級帝君,無數信仰之力給了他對敵準聖的底氣,也成了嶗荒魂族的領頭人。
但嶗荒魂族,切實流傳下來的是以身補魂法,嚴禁食人,那人道弟子的以魂補魂法是怎麼來的?
當年修煉以魂補魂法的人有不少,遺落世間也有可能,怎麼偏偏都被人道弟子得到了。
是魂族內部的老不死在搞事情,還是有人要搞魂族?
他思來想去,不論如何,噬魂法若被揭發,都會追溯到他嶗荒頭上!
嶗荒天朝會成爲衆矢之的。
“天不予我清靜!”嶗荒帝君憤而拍桌,大喝,“都來,效我踐道,早日出界!”
聽見聲音的人俱都朝他所在的地方趕去,遠遠便見一道巍峨的身影虛立於空。
“以我無邊道,釀我無邊果!”嶗荒帝君揚手從臂膀上割下一團血肉。
這團血肉充斥着強勁的生機,每一粒肌肉都在跳動。
他以此爲土壤,灌入己道真理,仿道種抽芽長幹開花,結出真理之果。
但見血肉團落地,於道光中抽長,生成一株血色樹,掛有血色果,澎湃之力迎面,如直面嶗荒帝君本人。
此樹非樹,或可說是以道鑄成的寶物,卻也應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因果律!
一條規則踐成!
看見這一幕的澗肅很是驚歎,凝道顯化需大道行大意志,他耗盡心力可以做到,只是絕不會像嶗荒帝君這般一氣呵成。
嶗荒帝君沒有止步於此,他又有了新的動作,顯然他今日就要踐成三條規則,破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