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長風忽然間感覺到了一瞬窺視,然而神識之中並沒有察覺到異樣,她轉過頭來繼續擺弄自己的頭髮。
“叩叩!”
“客官,剛忘問您要不要飯菜了,是房裡吃還是大堂吃啊?”小二敷衍的聲音透門而來,湛長風眼神略深,起身打開了門,“要。”
“行嘞,您看看您點些什麼?”
湛長風關上房門跟着店小二下樓,餘光瞥了眼隔壁,有亮光從裡面透出來,“那間房住了什麼人,說話聲太大了,鬧人。”
小二啊了聲,“客官是不是聽錯了,這間沒人啊,咦......”
他看到亮光,三兩步上前推門進屋,俄而吹滅了燈火出來,“可能是打掃的時候忘記吹滅了。”
湛長風點了點頭,“先來一壺茶。”
“碧雲茶怎麼樣,雨後新茶,口感清爽着呢。”
“行。”
湛長風剛剛坐定,幾道目光刷刷射來。
“教頭,就是她搶了我們的馬!”趙烈怒聲對李衝道,另幾個少年紛紛附和,顯然有了長輩撐腰後,底氣十足。 WWW▲ TTKдN▲ co
李衝先是打量了番湛長風,其人氣息薄弱,頂多先天,面色不渝,“姑娘爲何做出強奪之事,人品堪憂,我勸你立即向我家公子道歉,歸還馬匹,否則休怪我動手!”
“什麼強奪,不是給我的賠禮嗎?”湛長風語調散漫,叫趙烈生出了分羞憤。
“明明就是你搶的,教頭,你要好好教訓她一下!”
“難道不是你先奪我的劍?”
趙烈拍着桌子大聲道,“那是你偷的!是你從將軍府偷的!”
他哪知道是哪個將軍府,這會兒見那些喝酒吃菜的客人看過來就腦熱喊了出來,喊完頓時清爽,彷彿確有其事。
“將軍府確實少了一口寶劍,還發布賞金了。”
“那麼巧,讓我們趕上了,是她偷的?”
幾個修士站了起來,躍躍欲試,此懲惡揚善又能叫將軍府賣個人情的好事可不多見。
李衝怕人搶了先,立馬跨上一步,喝道,“將東西交出來,老實受縛!”
湛長風瞥過他築基小成的修爲和衣服上的徽記,“哪家的?”
李衝神色有傲然,“西運城趙家!”
“白溪河那邊的?”湛長風閒聊似的,“離家那麼遠還敢囂張。”
“廢話少說!”李衝擡起手,一隻青色大掌拍向湛長風,湛長風眼也不眨,拿起桌上的筷子,一根洞穿大掌,一根直取他的咽喉,李衝眼有急色,祭出一面圓鏡,咔嚓,鏡上裂紋分佈。
麻蛋,這是什麼怪力,居然差點洞穿一件法器!
李衝取出靈刀的同時不忘大吼,“諸位隨我一起上,我與將軍府的人有舊,定不會虧待各位!”
後天.先天之人見到湛長風的實力都要掂量下,猶豫不前,但沒成想還真被李衝叫出了個築基修士。
“我好像聽到誰在說有人偷了將軍府的東西?”二樓躍下一青袍老者,陰鶩的眼睛掠過李衝盯向湛長風。
掌櫃躲在櫃檯後面,露出雙眼睛,親孃耶,三個築基!這年頭築基修士都那麼多了嗎!
他咕咚一聲吞了記響亮的口水,與此同時青袍老者悍然出拳,一條火龍虛影咆哮着朝湛長風盤衝,李衝也拉開架勢,一道三丈長的刀光劈去,沿途桌椅稀碎!
湛長風拿起筷子筒,瞬間洞悉他們的弱點罩門,十數支筷子彪射而出,刀光火龍盡數湮滅,兩人身上眨眼多出幾個血洞。
“污衊人很好玩吧?”湛長風將手放在劍柄,一劍一個抽出旅店外,然後在衆人畏懼的目光下慢悠悠地走出門。
李衝.青袍老者疊在一起,身上那血也分不清誰是誰的了,心中駭然,他們竟然沒有還手之力!
眼珠微動間,一口重劍貼着他們的臉頰插入地上,無端冷意顫了心魂。
“拿錢買命。”
“道友,這是個誤會!我不是故意的!”
湛長風又重複了一遍,“拿錢買命。”
那幾個血洞都是在命門氣穴上的,他們已然動彈不得,這會兒只能她說什麼是什麼,忙不迭地點頭,“買買買!”
湛長風抽走了他們的儲物之器,加起來也沒到五萬下品靈石,這可比先前那個暗殺者少多了。
她隨手扔了幾塊靈石給掌櫃的,當做損壞桌椅牆壁的賠償,然後上樓了。
趙烈那些少男少女等看不見她的影子,才顫顫巍巍地跑出旅店,恰見李衝趴伏在地上恨恨地甩出一張傳音符。
“教頭,你沒事吧?”少男少女關心道。
李衝咧嘴,配着他渾身是血的模樣叫人發憷,“李某從來沒有受過這等屈辱,定不會放過她!”
趙烈抿了抿嘴角,遲疑地道,“不如算了,我們在這邊也沒有幫襯的人。”
“呵,我已經跟將軍府的舊友去信了,這等偷劍的賊人,哪用得着我們出手!”
趙烈眼底閃過一絲惶然,瞧着李衝冷酷的樣子卻也不敢說什麼,對對,給那人一個教訓也好,誰讓她下他面子的。
湛長風悄無聲息地在房門前立了幾息,忽然快走幾步,推開隔壁的門,閃進屋裡,反手闔上門,雙眼一眯,看着一個大胖娃娃撅着屁股趴在窗臺上。
那大胖娃娃聽到聲音,回頭看見來人,慌張地跳下了窗,湛長風衝過去扶窗而望,只見一道白色的影子消失在樹林裡。
她沒有追上去,走到角落的高凳邊,上面放着一盞燈,着深衣的青銅小人立在圓盤底座上,左手是一杆秤,右手擎着燈杆,豆大的明亮火光映在她眼中,燈火中有一條熙攘的長街,種種熱鬧景象展現在她面前,她細看裡面的商鋪行人,一瞬竟以爲是活的。
湛長風稀奇地拿起青銅燈,見底座下還有個落款:一六零零年贈斂微。
在湛長風的魂念感應下,這卻是一件被封印的靈寶,且裡面居住過一個靈魂。
那靈魂,便是剛剛偷跑的大胖娃娃。
她又摸了摸高凳上的痕跡,中間一塊顯然稍髒些,但這稍髒的橢圓形又比手中青銅燈的底座大些,可以看出這青銅燈是剛替換上去不久的。她搬開臥榻,果見縫隙裡塞着另外一件普通的燈座。
倒是件有意思的事,湛長風將青銅燈丟進玉墜,想看看那大胖娃娃會不會回來尋找。
卻不知道,大胖娃娃貓在某棵樹背後嘴裡唸唸有詞,結果越念越生無可戀,癟着嘴幽怨地盯着那扇亮着光的窗戶,半天也沒等到燈飛出來。
大胖娃娃猶豫着要不要回去時,聽聞風聲肅殺,驚得躥上樹冠,拿了兩片葉子遮在眼前,探頭探腦間,看見一隊人馬自官道而來,眨眼就將旅店包得水泄不通,嚇得瑟瑟發抖。
此時旅店大門被撞開,一名身披白虎袍.腳踩踏雲戰靴的修士率領數十位兵卒進入大堂,目光落在李衝白慘慘的臉上,驚訝,“李兄,你怎如此狼狽,被何人所傷!”
“今遇偷竊將軍府寶劍的賊人,本想爲將軍府分憂,奈何不敵。”李衝重重道,“那賊人就在樓上,萬不能讓她逃了!”
巴成澤似有不信,哪有賊人打傷了人還明目張膽待在這裡的,“李兄可確信那就是偷寶劍的賊?”
李衝不虞,引薦趙烈,“此事乃我趙家公子親眼確認的,我趙家公子難道還會說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