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知道了此地有靈礦,然那時讀取破衣老人記憶時被打斷了,只得到個不清不楚的片段,不能確定礦洞的位置。
她又因爲看不見,加上地圖的山勢標得簡陋,無法堪輿點穴,這就麻煩了。
湛長風“望”向天上的妖鳥,思索了幾分,放開了自己的氣息。
恍若一隻手扯掉了雲海,現出光晝,妖鳥尖叫一聲,如同找到了仇敵,俯衝而下,三寸短喙張開,射出一矢矢酸液。
她踏步閃避,那酸液猶如利箭,穿透了樹幹,釘透了石塊,打穿了地面。妖鳥眼中噴火,尖爪寒光閃閃,要一把撕裂這個闖進它領地的惡賊,卻見此人在它俯衝下來的時候甩出一根繩索纏住了它的脖子,翻身到它背上。
妖鳥的尖爪在地上劃出幾道深刻的痕跡,撲棱而起,仰衝上空,試圖甩掉背上之人。
湛長風一手拽着捆仙索,一手在妖鳥腦中打下鏡鑑魂印,起伏的山勢都出現在腦海中。
“帶我去你找到築巢石子的地方。”
妖鳥莫名感應到了這道命令,它的靈智並不高,然此時感覺到了刺骨的威脅,又折騰了幾下,確定甩不掉背上之人後,終於悲鳴一聲,飛向某處山坳。
此鳥的眼可視範圍極大,視線也清晰,隔着千八百米都能看見趴在葉子上的蟲子。
湛長風通過它的視野逡巡下方,驀然發現了一點不對勁,收回捆仙索,飄然落入林中。
前面有隱秘的陣法和幾道不下於脫凡的神識在監視。
高空的妖鳥得意鳴叫,倏然飛遠。
同時某個隱秘的洞口鑽出兩人,仔細確定了陣法禁制,“沒事,路過的妖獸。”
“再檢查一遍,要是出了差池,陳主事能把我們剮了。”
“行,小心點總沒錯。”林一凡.趙浪兩人躍入林中。
湛長風仍在他們的監視範圍之外,沒有靠近,在附近潛行了一陣,發現一處山坡下全是剛運出來不久的泥土。
她看看再次轉動起來的羅盤,料想他們將挖出來的土都倒在了這裡,且這堆廢土裡還有介子。
據閣主說介子.界石乃精華所凝,至多一掌大,湛長風便將神識籠罩其中,也不管有沒有用,將所有小塊石頭都以魂力控住捏碎,剩下十來粒在她的魂力下安然無事,才意念一動,將它們盡數移出來。
她前腳離開,後腳就有兩隊人運着滿車的土過來,訓練有數地傾倒乾淨,不言不語。
“有情況嗎?”一條人影落下,目光也隨之在周邊掃動。
“回林執事,沒有。”
林一凡嗯了聲,此地人跡罕至,外面又布了迷障,當不會被發現。他轉身欲走,又不放心,他們已經見到靈礦了,萬不容有失,“過會兒叫幾個人,將這裡也守起來。”
“這裡離礦洞隔着好幾里路呢,發現了也不能找到礦洞,執事是不是......”
林一凡瞪着他,“我是執事,還是你是執事。”
“您別誤會,我不是怕人手不夠嘛,抽調人手到這裡,那邊的進度不是慢了嗎?”
“你不用管,過不了多久又會來一批人。”
“那感情好,兄弟們都累死了。”
“過後就給你們休息。”林一凡轉身欲離開,莫名覺得哪裡不對勁,跳下坡,從土面上捏起一小搓石屑,又換了個地方,拿手指扣了扣,看見底下和土粒混在一起的灰白。
細細感受,又沒有任何力量痕跡,怎有那麼多碎石粉?
不好,定是有人發現了這處倒土地,只是用意未知,林一凡果斷道,“你們這趟後換個更隱秘的地方倒土。”
他撂下話匆匆走了,別是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湛長風穿梭在林中,爲了方便,消耗的魂力有點大了,需趕快恢復。
據那些廢土的總量判斷,礦洞的深度至少在1000米,應該已經挖到淬靈岩層,碰到靈脈了,但開採的進度應當不大,她可以換個地方挖挖,看能不能碰到靈脈。
湛長風由陣法的位置,大致確定了礦洞的方位,經地勢推出靈脈的走向,立時迂迴繞過山峰。
這山峰看似不高,後邊卻是一個深坳,靠深坳這邊的山壁像是被誰一刀切了,陡峭難以攀爬,從下面灌上來的山風也極爲可怕,吹得人像是斷線的風箏。
湛長風一邊默算着距離,一邊頂風而下,因爲少有着落處,只能以匕首插入巖壁,暫得依託。
如此整個人的力量都在一雙手上,巖壁又堅硬非常,耗費的元力難以想象,額上竟出現了密密的汗。
太耗力氣了。
湛長風暫停動作,懸在山壁上,靜靜辨識風速。
兀然拔出匕首,整個人如掉落的紙鳶,墜下深坳。
上涌的風衝擊着她的身體,下墜的重力像是要把她拉入地底,湛長風默默感受着兩種力量的撕扯,青絲狂亂如魔,眉眼寧靜如神。
三
二
一
她突然拔出重劍以開山裂石之勢插入山壁,碎石四濺,突如其來的阻力像是要把她的胳膊與肩分離,重劍又向下劃了半米,終於止住勢頭,卡在山壁裡。
她又懸了一時半刻,手臂恢復了些力氣,才躍上鋒刃。
如果沒有計算錯,這個位置相對來說,是離靈脈最近的。她先以匕首鑿了一個容身的矮洞,鑽進去盤膝而坐,拿出溫養神識.恢復精氣的丹藥服下,打坐調息。
此時天幕已經降臨,深坳被濃重的黑暗吞沒,偶爾響起幾聲孤零的妖獸吼叫,而風勢依舊昂揚,涌進矮洞,造成迴響,又尖嘯着離開。
湛長風恢復到巔峰狀態,瞧着土層,忽覺要從這裡挖到靈脈是一件浩大的工程。
什麼時候發明個無聲的震天雷就好了。
她面無表情地從玉墜裡翻出藥鏟,將天澤庚辛金氣運於其上,藥鏟被金銳之氣包裹,輕鬆刨下一塊土。
但想想還有七八百米的距離等着她,這點輕鬆實在不值得記掛。
湛長風一邊將挖出來的土丟到身後,一邊全力施爲,元力與身後的土量此消彼長,雖看似可觀,到底只有消耗,她必須隔段時間就停下來休息,恢復身體裡的力量。
她開始思考人爲什麼要使用工具,爲什麼要設計機關。
爲什麼,就是爲了避免發生這種浪費效率的情況。
她有那麼多傳承,竟然敗在了挖土上,簡直不可理喻。
湛長風又回憶了一遍,還真沒有一樣傳承能幫她挖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