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隨一的心情比杜覺還複雜,本是對湛長風放他走好奇,隔天一打聽,她居然被地龍幫帶走了,夾着些許愧疚潛入地龍幫,暗想若有機會,幫她逃走也未嘗不可。
結果人家哪像是被囚禁,坐的是金交椅,下頭站的是副幫主,一言兩語扯出的是什麼赤金礦.元胡.北城,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離開...特麼簡直就是自己作死跳坑。
“此事發展到如今跟你不無關係...”
行隨一生怕她耍什麼陰謀,急急打斷撇清關係,“你當時要是抓了我回去不就沒這檔子事了,這全是你自己造成的。”
湛長風很贊同,“確實,我抓了你回去也就不會失職落到被那兩人交易了,換句話說,我救了你,替你受苦,是麼?”
...這邏輯是不是哪裡不對?
合着你不抓我我還得感激你?
行隨一瞬間就把那點愧疚撕得粉碎,這絕對是個無賴。
看夠了少年一會兒一變的情緒,湛長風正經道,“開玩笑的。”
不顧他懵逼的表情,接着道,“不過你聽到了些不該聽的事,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被迫參與進來,二是替我做一件事。”
“...沒有第三個選擇?”
“如果你有自信從我面前逃走的話。”
“...”
行隨一哪甘束手就擒,對自己的身法又足夠自信,不等她說完倏然就沒了人影,只一會兒就投入了寨門外密密疏疏的林子裡。
他的功法名叫影行隨,速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無論融入哪種物的影子,都能將氣息同化成該物,從而讓人無所察覺,現在是晚上,又是在林中,重重樹影就是他最好的保護。
湛長風若真想打敗一個人,必然會從對方最擅長的領域下手,例如對杜覺,他想用赤金礦的事逼她一把,那她就先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瓦解他那些算計的心思,畢竟被動知曉和主動知曉是有很大區別的。
杜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弱了一籌,對她引起重視,接着她提出招攬他時,他纔會認真對待她說的話,並且仔細考慮。
如果她是被動知曉赤金礦一事,然後再招攬他,得到的效果不知會差多少倍。
這之間,攻的是心。
現在對付行隨一,自然是要破他的速度和隱匿。
行隨一的隱匿功夫還欠火候,湛長風對心覺的掌控卻越來越爐火純青,發現他的位置並不難。
行隨一附在樹影中,當他藏起來時,連脫凡的神識都無法發現他,然而他又有些惴惴,在大堂時湛長風已經發現過他一次了,他深深地明白那絕對不是巧合,現在他還記得氣機被鎖定的冰冷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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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留意周圍時,驀地脖子一涼,一股子冷意從尾椎炸到頭蓋骨,幽的匕首輕輕地拍打他的臉頰,溫吞的聲音涼涼道,“來,我們可以談一下了。”
“幫主,”杜覺不免焦急,大步走來,“元胡差人來問何時開工動土,我該怎麼回他?”
“急什麼。”湛長風執筆作畫,漠然道,“你可知這三天裡有幾人偷跑出去,又有幾人回來?”
杜覺一頓,外面的店鋪生意都換成了信得過的人管着,其餘人都拘在寨裡,雖不限制行動,但也禁止他們出去,然一些人真想走,誰攔得住!
他略一思索,似乎有幾個幫衆沒見過影,可能已經暗中走了。他拘人是爲了守住地龍幫易主的消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現在元胡的人已經找上門,這事早晚包不住。
而湛長風整天不是看書就是聚了60多號人打羣架,一點也沒見她有其餘動作,讓他一點底子也沒有。
湛長風也沒真讓他回答:“前日丑時八刻,三人夜逃,已縛地牢。”
“昨日寅時三刻,一人遁,已縛地牢。”
“昨日卯時一刻,五人遁,已縛地牢。”
.....
杜覺聽着精確到幾刻的時間,不由暗暗心驚,她看樣子什麼也不管,其實什麼都知道,甚至比他知道得更清楚。
但是...已縛地牢,他怎麼沒聽說地牢關過這些人?
“哦,對了,你們曾經捉來的那些個奴隸.肉票很喜歡我送去的人,你有空去看看,別弄出人命。”
“......”杜覺的眼角抽了抽,決定閉嘴。
“還有今日寅時七刻,有一獨眼漢...”
聽她聲音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逃出寨,往西而去。”
杜覺撫了撫小鬍子,眼已經沉了下來,“西?獨眼和黃一幫幫主有幾分關係,他是去投靠黃一幫了。”
“自然是投靠,”湛長風的側臉在屋頂落下的天光中,略顯冷淡,“辰時,他見到黃一幫幫主,將地龍幫消息和盤托出,辰時五刻,黃一幫集聚討論此事,巳時,百人整隊出發,杜覺,你不該去寨門口迎接一下?”
杜覺大驚,又意料之中,“他們真敢見縫插針!”
“我這就聚人禦敵。”杜覺匆匆而去,徹底將那個元胡差來的人拋在了腦後。
或者說故意拋在了腦後,這差來的人見杜覺瞧也不瞧他就離開了,心中大爲不滿,直接跨進了大堂。
他長得人高馬大,方臉闊鼻,穿着藏青武服,不過也許是習慣了在元胡身邊伏低做小,眼神畏縮又精明,盡顯小人之氣。
李果眼珠子一轉,這上面怎麼是個少年女子,俄而他又想到什麼似的,猥瑣地笑了聲,尖聲道:“快叫你家幫主出來,我們伯長有信給他。”
湛長風勾完最後一筆,目光涼涼地落到李果身上,李果不禁打了個哆嗦,這哆嗦還沒打完呢,就聽她道,“你知曉我幫和伯長的交易?”
李果挺直了背,“當然。”
“看來,閣下深得伯長之心。”
李果很受用,頭微昂,神色倨傲,“自然,別廢話了,叫你們幫主出來,完事了,我還得回去交差。”
湛長風散漫地攏袖而笑,“你既然是伯長心腹,怎麼會不認識我?”
“...你。”李果手負在背上,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腦海中搜颳着她的信息,既和伯長有關,他應該都知道...
“不認識我,總該認識他。”湛長風一擊掌,隔間裡出來一個人,不就是一起被押來的賀五。
賀五也是才被放出來的,他一放出來就蒙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湛長風怎麼轉眼就成了地龍幫幫主。
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信息,現在又被拉出來見元胡的人。
他再見奇樂坊武卒,心情複雜不已,他原也想好好當個武卒,但是見識了那些人的勾心鬥角後,他就把自己邊緣化了,只知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