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換了次船後,花了兩月餘,終於看到了小黎界的影子,離近小黎界,星途再無岔口,只餘一條長長航線通向孤落的星界。
湛長風望着窗外閃逝的星光,久久無語,君問酒也看不懂從萬象鐘鳴塔出來的這人,是因爲擔心而沉默,還是純粹的安靜。
“長老會議自危,也許不會公然幫你,你打算怎麼做?”
湛長風撫平袖上的摺痕,反問,“我記得三位前輩曾說過,不會因爲某個人,而置其他人的安全於不顧,君前輩此番跟我提前返航,是爲護送我,還是憂心長老會議?”
君問酒歪在椅子上笑出了聲,“你知道便好。”
她這話着實坦蕩,似乎是在告訴湛長風,如果湛長風向長老會議求援,她或者說她背後的司巡府會支持她。
而湛長風想的是,十長老.司巡府.司天監,作爲二尊設下的主持整個小黎界的權力機構,究竟知不知道二帝部衆被鎮壓的事。是不是該將事實告訴他們,他們又會不會相信。
“團長,我們後面好像跟着一艘船。”碩獄傳來一句話。
湛長風聞言走進望室,這艘船的船長躺在藤椅上,手裡玩玩具似的操持着一輪光盤,他在光盤上點了一下,劃出一個光點,倏然變大,映着星途上的情景,“我說你們不會在躲什麼人吧,呔,要不是你出價高,老陳我可不會接這趟單。”
後面是一艘靈寶級的快艦,雖然沒有任何表明身份的記號,然艦船這種具備極大價值的戰略性寶具,不是普通背景能買到的,同樣是靈寶級,他們乘的這艘船,光速度就比它慢多了,幾瞬就被它追了上來。
船長樂呵的神情也隱去,覺出不對,它怎在向他們靠過來,“你們認識這艘船嗎?”
他一邊問着,一邊開啓三層防禦,通知船員進入備戰狀態,“我只管送人,不管打架的啊,你們要是惹出事來,是要加價的,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要是臥槽!臥槽!”
快艦上突然飛出一口黃鐘,頃刻長數十丈高,將他們的船罩在了裡面,嗡一聲,剛開啓的三層防禦跟紙糊似的,接連破碎,碾碎空間般的威力狠狠擠壓而來,船壁頓時凹陷扭曲!
船長丟開失靈的光盤,惡狠狠道,“他爺爺的,一上來就是真寶啊,老陳可沒這種仇家,船上兄弟指着我吃飯呢,不陪你們玩命,你們立馬離開船,不然我親自將你們綁了,送過去!”
這關係撇得真乾淨,叫人不爽,碩獄兇悍擰眉,“你怎不說他們是來打劫你這艘船的!”
“碩獄,來者不善,先破了這寶具。”湛長風隨手撕開牆上的裂縫走到甲板上,衣袍獵獵作響。
這黃鐘裡除了毀天滅地的碾壓之力外,還有十種罡風,纏在一起不消幾刻就會將船撕成碎片,把人碾成血沫,真寶之威,恐怖如斯。
湛長風要不是領悟過風意,又得地火風水洗禮,恐怕真得捉襟見肘,她無暇多想,將種種罡風的流動看在眼裡,迅速尋到一個少有罡風颳及的位置,“站那裡去。”
碩獄和君問酒沒有多問,抗着罡風的侵蝕,飛馳到她指出的位置,張揚的袍角果真一下子就軟了下去。
君問酒眼中劃過神采,“擁有真寶的不會是簡單角色,要做好抵抗真君.天君的準備,不過此難也來得太莫名其妙了,你可有什麼想法?”
“最要緊的還是先出去。”湛長風觀察一二,招下萬鈞雷霆,紫金之弧摧枯拉朽般撕裂罡風,蠶食被黃鐘籠罩的空間,赫赫威能強硬地抵抗着黃鐘的壓迫。
船長和他的船員鑽出搖搖欲墜的船隻,罡風與雷電之威打在他們身上,靈魂也跟着顫抖了。
船長駭然,他自忖怎麼也是生死境,怎會連一個脫凡都不如,嗬,不會是遇到哪個大來歷的天才強者了吧。
識時務者爲俊傑,他息了將她們“交”出去的打算,匆匆帶着船員往湛長風那邊擠,他眼尖地看出她們幾人站那兒似不受罡風影響,定有什麼特異,“客人們,此事因你們而起,我的靈寶級大船也沒了,你們可要將我等安全帶出去!”
碩獄狠狠瞪了他一眼,再看雷霆正在消磨罡風,凌空踏去黃鐘邊緣,“我試試能不能將它砸開。”
九尺莽漢迎風而立,茂密帶卷的烏黑頭髮張狂亂舞,英武深邃的五官透着部落人的粗狂,他的實力又上了一層,這罡風打在他裸露的皮膚上,連痕跡也沒留下。
他摸到黃鐘的邊緣,舉起斗大的拳頭,金色之氣縈繞在他周身,讓人以爲看到了一個百丈高的巨人!
“呔!”巨拳砸在黃鐘上,整個黃鐘都爲之一顫,他見狀連下數拳,餘力波紋沖刷罡風帶起能量浪潮,像是要將它掀開來。
“執這件真寶的不是神通境。”湛長風察出端倪,持有人對這件真寶的掌控力不強,可以進行反擊。
她掐出印訣,雷霆威力再次增強,一條條紫金雷龍配合碩獄的出拳方向,在轟然大作的聲響中將黃鐘推翻,與此同時,快艦中一名華髮童顏的修士發出一記悶哼,驚怒交加,匆匆念動口訣,要召回黃鐘,可惡,竟沒將他們煉化,還被他們逃了出來!
湛長風見黃鐘縮小欲逃,怎會善罷甘休,百條雷電將它劈落,一道水龍吟化出百丈長龍將快艦纏裹,碎了它幾層防禦,終於,十數道人影從快艦中飛了出來。
“休得猖狂!”華髮修士橫眉冷豎,一掌化十,化百,化千,無數大手朝她們拍去,暗了星輝!
“這人交給我!”碩獄打出金色大拳,一拳滅了無數掌影,攻向華髮修士。
華髮修士面色漲紅,劈掌打過去,“區區脫凡也敢上前,不知所謂!蔣道友,剩下的交給你!”
蔣如法氣息極冷,眸中無時無刻不纏着殺氣,與華髮修士閔一新俱爲生死境,他卻是看也沒看閔一行,直徑摸出一面鏡子,照向湛長風,瞧一眼便收,“不在她身上,走。”
閔一新差點被氣得吐出血,“你敢走試試,孬種,別人都打上來了!”
“你們也確實不用走了。”湛長風一招手,雷霆全都覆了上去,那些個脫凡直接化成了飛灰。
蔣如法神色一厲,此人好生囂張,留不得,纏着殺戮的絕世一刀攜魔煞劈來,未近卻聞悽風苦雨。
好一個殺神。
“我也不能幹看着。”君問酒拿出一個酒壺,揚手灑出十滴酒,迷濛笑道,“醉生夢死不自知,霧裡憑欄觀水月。”
酒香四溢。
蔣如法忽然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人驚恐的東西,急急收住劈出去的刀,自己被刀勢反噬,經脈寸斷,重傷垂死。
湛長風覷了她一眼,一言左右一名生死境,這君前輩的手段着實高超。
閔一新終於意識到踢了鐵板,撕開一張卷軸,直接遁了。
“是傳送陣。”碩獄一拳落空,對半途棄戰逃跑的人嗤之以鼻。
跑就跑了,連同伴也不管。
君問酒乾脆送蔣如法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