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識掃過各家店中,眼底的驚異越來越深,她初臨此界時,就感應到了信仰力的波動,三天來,轉過那麼多地界,終能肯定,這裡有人在吸收信仰。
人因信念產生信仰後,若沒有某個存在來接受信仰,信仰力就會自行消散,但在這個大陸上,產生的信仰力是歸於某個存在的。
這個存在,就是家家店中供奉的神像——財神。
此界人,稱那財神爲——佑安。
不說斂微根本不知道“佑安”這個名字,就算她是佑安,她也沒收到信仰力。
因此,只能猜測,這裡有另一個叫佑安的財神。
但她還沒找到這位財神的蹤跡,似乎藏起來了。
穿過某個廣場,佑安被一羣小孩子吸引了,跟着他們圍到了賣棉花糖和糖葫蘆的老伯身邊。
看了一會兒,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湛長風跟前,湛長風哪能瞧不出她的意思,好笑地摸摸她腦袋,“等換錢再給你買。”
“我怎麼能吃凡人的東西。”佑安連忙擺手否認,跑開了。
兩人東看看西瞅瞅,進入了古玩一條街,佑安道,“那個姜姑娘的店可是在這裡?”
“是,我們去她店裡逛逛。”古玩街上游客奇多,但對她們來說不礙事,湛長風分出一半心神放在沒入人羣的佑安身上,另一半心神繼續探究店中被供奉的神像。
佑安就比她專心多了,轉悠轉悠,轉到一家門店沒三米寬的小店前,興沖沖地跑進店裡,啪地抱住了某人的腿。
姜煙憤怒的神色一滯,低頭看下去,嚇了一跳,連忙將小娃娃舉起來,“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你家大人呢?”
她說着望了望門口,卻沒看見湛長風的影子。
“姜煙,你春江閣都落魄到賣假貨了,還開個什麼勁兒,早晚關門吧,證據我給你擺這裡了,兩百十七萬,你能賠就賠,不能賠就早點找人幫你收屍吧!”幾漢子臨走前將博古架一通砸,把那些看起來有點年頭的古物砸得稀碎。
姜煙神色冷靜,沒有去阻止,佑安卻感覺到她抱着自己的手在顫抖,卻又極力剋制着。
“你間接害死了我們七少爺,只讓你賠錢,還是我們家主看在你死去的師父份上,別不識好歹,三天後要是看不見錢,別怪我們!”
“我們走!”
穿着黑背心的漢子們罵罵咧咧地出門去,路人紛紛讓開。
湛長風與他們擦身而過,感覺到了他們體內微弱的力量波動,竟然是後天武者。
她仰頭看向小店的匾額——春江閣。
斂微的春江閣,是空間之器祖地,但這春江閣,是賣古董的。
裡面的空間很小,本來就只夠擺兩列架子,被砸後,滿地碎片,更顯逼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難找。
湛長風隨口道,“現在還興少爺家主的稱呼?他們莫不是活在百年前。”
姜煙不想她們捲進裡世界的鬥爭,故作無所謂地笑笑,“有錢人總多怪癖,讓你見笑了,不好意思。”
她主動走過來,將佑安還給湛長風,然後拿了掃帚打掃起來,“還好都不值錢,不然虧大發了。”
湛長風一眼就能將屋中碎掉的東西收入眼底,除了些明碼標價的工藝品外,還有上了些年份的物件,不算珍貴,但也絕不是不值錢。
“姜姑娘有事要忙,我們就不打擾了,需要幫助的話,來酒店找我,我還欠着你錢呢。”
不知是湛長風進退有度,還是她那種一視同仁.不偏不倚的神態太讓人映象深刻,姜煙在她面前,沒有感覺自己狼狽的,反而有種被照顧的熨帖。
她歉意地送湛長風和佑安出去,“等我整理乾淨了,定將二位請來喝一杯茶。”
“無妨,你忙吧。”
看着她們走遠,姜煙長吁口氣,皺眉關上門,踏過一地碎片,進到裡間,從櫃子裡取出一大疊符籙,盤算着它們能換多少錢。
大陸上有兩個社會,普通人被稱爲表世界人,修士被稱爲裡世界人,平時混居在一起,只是裡世界人不會表露自己身份,打擾普通人的生活。
她這件祖傳的鋪子,表面上是賣點小玩意兒,其實也是個符籙店。她資質不好,修煉慢,到現在只是築基,然她在畫符一道上頗有天賦,曾也靠畫符掙下過幾百萬的資產。
但一月前,先是爲師父求醫花去大半,後又被偷走了剩下的積蓄,她沉浸在師父去世的悲傷裡,也不在意錢不錢的了,反正以後能掙。
僅握在手裡的十幾萬,讓湛長風刷去了一半,與其說心疼錢,不如說心疼去世了的師父,因爲她想到她曾經承諾過師父,要光大春江閣,師父卻再也看不到了。
從低落的情緒裡拔出來,姜煙開始挨個打電話,她的符在修士圈算上乘,一道最低階的符也能賣兩三千,高階的二三十萬都有人要,以往是別人追着她要買符,這回爲了籌錢,她得主動聯繫人了。
說因爲她的符在緊要關頭失效了,導致錢家七少爺被兇獸咬死,她是不信的,她對自己的符有信心。
但錢家拿來了她的符,上面染着錢家七少爺的血,符也確實不知何故,不能被激發,她只能認了。
能用錢了結,這都不是事。
“喂,大侄女啊,符?我最近不需要啊。”
“姜大師怎麼有空找我了,這樣啊,可我最近手頭緊,沒錢買。”
“手頭沒錢吶,改天再買。”
......
姜煙禮貌地一個個問過去,卻被一次次地推拒了,她心裡咯噔了下,再傻也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這時一個電話主動打進來,她連忙接了。
“是姜老闆嗎,我是秦齋的主事,不好意思啊,剛剛查了下,會展名額滿了,你等下一次吧。”
“等等,我不是已經拿到名額了嗎?”
嘟嘟......
姜煙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鎮定地將所有能聯繫上的人都聯繫了一遍,曾經的朋友.合作伙伴.叔叔伯伯,不是支支吾吾,就是匆忙掛斷了電話。
一直到撥通了一個叫阮叔的人的電話。
這個阮叔是師父的朋友,性格脾氣很好,她開門見山地問,“阮叔,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怎麼都在躲着我。”
“小煙啊,不是叔叔說你,你得罪人了。”
“錢家?”
“沒錯。”
“錢家要我兩百多萬,我給就是了,但封殺我算什麼。”
“他們哪裡是要兩百多萬,就是想正大光明殺你報仇,你還不上,他們就有藉口了,小煙啊,這事不好辦,錢家是咱圈裡的四大頭之一,他們放話了,其他三頭也默認了,沒人敢幫你啊。”
“阮叔......”
“小煙啊,叔也沒辦法,我也有子孫要養活,幫不上你了,不過,你家那地兒應該值不少錢,你要是實在沒辦法,賣了吧,交上了錢,他們就沒借口動你了。”
“春江閣?”姜煙掐斷了電話,狠狠捶了下桌子,絕不可能賣掉春江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