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之前的玄冥之河,就是困住惡魔的河,而現在,楚雲亭展示給他們的,則是解脫心性的天空。
隨着楚雲亭的境界到了宗師地步,他的心染陣法到了更高明的地步。
他將他出世以來,遇到的種種不公,在家族被壓制,被大夫人廢除文骨,受盡無數的欺凌,幾次從死裡逃生,最後終於堅持到了十六歲的過程展示給他們。
但哪怕這樣,楚雲亭也一直保持着赤子之心,心志不曾淪陷。
所以能遇到各種危境而從容不迫,遇到各種奇遇而有條不紊,保持心志如一。
唯獨這樣,這才養成了最潔淨、最純正的浩然正氣。
而此刻,楚雲亭便是將這種潔淨的氣息、浩然正氣,用心傳承給了所有人。
楚雲亭並不把他們當成惡魔,而是把他們當成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有靈魂的人。
一時間,眼前的這些惡魔,不再阻擋楚雲亭,反而簇擁着楚雲亭,眼神裡露出一絲期待與膜拜來。
而這個異狀,不僅是離玉,甚至連那位王者神相,也不由動容。
只如此,就足以楚雲亭神妙莫測的手段了。
但幾乎同時,那位王者神相還是搖了搖頭,在虛空之中,自言自語說:“這是一種傳承的陣法,將自身的氣息傳達給每一個惡魔,感染他們的情緒,倒是不錯。只是那又如何?這是屬於我的玄冥之河,而這些惡魔只是玄冥之河的一部分,與玄冥之河息息相通,根本無法背叛。”
哪怕這些惡魔被楚雲亭撼動心神,他也並不擔心,因爲這些惡魔如今是附着這玄冥之河而生,如果要反叛,那麼這些惡魔會先一步**燃燒,化成灰燼。
所以他可不認爲,這些惡魔會背叛。
因爲這些惡魔的性命,皆掌握在他的手裡。
這是屬於他的玄冥之河,屬於他的世界,而楚雲亭想要挑戰這個世界,已經是觸及到他的底線,而他馬上就要讓楚雲亭知道厲害。
這位王者神相,已經準備動用力量,準備讓這些惡魔將楚雲亭硬生生地殺戮,把楚雲亭的肉一塊一塊地切下來,切成灰,讓楚雲亭死前也遭遇無數的折磨。
這樣一來,日後楚雲亭的神魂必然會受到極大的損傷,甚至數年也不曾痊癒。
這樣一位的絕世天才,便馬上要毀在他的手裡。
想到這裡,這位王者神相的瞳孔裡,露出了一絲殘忍與得意來。
得罪他,只有死路一條!
只是便在這時,當他催動這些惡魔向楚雲亭進行誅殺時,他卻發現,這些惡魔居然巋然不動!
這些惡魔失控了!
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一時間,這位神相王者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來,說:“這怎麼可能?”
而幾乎同時,他注意到,楚雲亭此刻卻是席地坐下,從容不迫,而手裡還執着一支二品畫筆,在虛空中寫出一個字來。
那個字,便是“人”。
這個字,堂堂正正,有着王者之風,文字溫潤如玉,大氣而靈動。
僅僅這一個字,就浩浩蕩蕩,醞釀着君子之風。
而當這個“字”出現的時候,眼前的那些惡魔,卻是不約而同地入定,然後俯首向楚雲亭膜拜。
數萬、乃至數十萬的惡魔,密密麻麻地跪成一片。
何等的壯觀。
何等的燦爛。
僅僅一個字,竟有這樣的威力,讓那神相王者失聲了。
此刻,甚至離玉也忍不住,脫口而出說:“這個字,你究竟傳承了怎麼樣的力量,能讓他們對你膜拜至此?”
她看出,這裡的惡魔,每一尊都是惡念深重,甚至自身魂力都被貫通到這條玄冥之河上,一旦背叛玄冥之河,就會灰飛煙滅。
然而,當楚雲亭寫出這個字來,這些惡魔居然到了頂禮膜拜的地步,彷彿可以爲楚雲亭生,爲楚雲亭死,她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以她的天賦,她能橫掃同齡的天驕,她能越階,實現萬年別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此刻的她,也看不明白楚雲亭的手段。
她忽然感覺到,這纔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這時,楚雲亭看了這離玉一眼,點點頭說:“我看出你心裡的迷茫。你和我的遭遇一樣,都是與左青師有仇,家破人亡。所以你想要報仇我能理解,但你的心卻不夠靜,不夠定。”
楚雲亭指着這“人”字,靜靜地說:“原本這個字乃是天,能通向天空的天梯,代表着這裡每一個人的期待,他們期待能擺脫這裡的困境,希望能過上平安的生活,希望看到他們的親人不再病痛,希望看到他們的親人不再貧窮,能有一個安樂的環境。所以他們想要通天,通過天梯離開這裡。”
“但是,這個世界的主宰,這裡的山靈,這裡的王者神相,把這一切給毀了,虛構給他們一個美妙的幻想,實際上,這一條路是無止境的,這條天梯已經被他抽走了,而且不僅是這樣,甚至他們自身的肉身也被束縛在這裡。”
“所以,希望被抽走了,連命運也被抽走了,於是兩個一被抽走了,天字只剩下人。”
“他們以爲他們已經失去了全部,但剛纔我告訴他們,他們還有他們自己的選擇。”
“人,代表着命運,而無數個人融合起來,就代表着國運。當這些國運融合起來,他們便有了新的靈魂。”
楚雲亭說這些話,不僅是在告訴離玉,同時也是把這些話,傳承給了所有的惡魔。
這些惡魔,依次站立起來,而他們身上的戾氣、怒意已經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全新的面容,全新的氣質。
他們有了新的選擇,他們有了新生。
他們從惡魔化成了人,恢復了人的容貌。
而每一個人,就如同楚雲亭剛纔寫的那個字一樣,圓潤、溫潤如玉,浩浩蕩蕩、大氣而靈動。
他們向着楚雲亭頂禮膜拜。
此刻的他們,已經完全與楚雲亭心神合一,徹底擺脫了這個世界、這個玄冥之河對他們的束縛。
而後,他們望向那玄冥之河深處的那位王者神相,眼神裡露出了無所畏懼、堅韌不拔的氣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