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重華微微嘆息,正色道:“前幾日龍言趕往大伾山了,你知道麼??
“哦,我只知道他離開帝丘了,然後父親征召了寒浞作爲黃帝宮統領。”艾桑知道龍言的厲害,頓時起了不祥的預感,“難道……難道……他去對付少丘了麼??
“不錯。”姚重華正色道,“他帶着封天印,將少丘和整個大伾城的人盡皆封印!”?
“什麼?”艾桑呆若木雞,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甚至身體都簌簌顫抖。?
姚重華心中暗暗稱奇,他知道艾桑和少丘、覡子羽的感情糾葛,看得出艾桑對少丘那種愛恨難言的複雜感情,卻沒想到她用情竟會如此之深。?
他心中暗喜,一臉苦澀道:“不錯,那封天印天下無人可以抵擋,三尺厚的封印封住了大伾城,已經將整座城池壓進了地下,只待引來允澤之水灌之,少丘就永世封印了。”?
艾桑眼前一陣眩暈,柔弱的身體幾乎摔倒。姚重華吃了一驚,急忙送出一團元素力將她包裹:“公主保重!”?
“沒事。”艾桑聲音嘶啞,擺了擺手,眼裡淚水滾滾。然而一瞬間,她就恢復了鎮定,站直身軀,望着姚重華道:“虞君,多謝你告知我這件事。”?
“唉,”姚重華嘆息了一聲。?
他心裡琢磨,怎生才能讓艾桑主動提出來救少丘,需計較個上佳的理由纔是。忽然艾桑靜靜地道:“虞君,您既然來見我,說明少丘還有救。可需要我做什麼?”?
姚重華一愕,不禁苦笑。他這等心機深沉之人,可想不到艾桑竟會如此直接,而且如此聰穎。?
“虞君莫要瞞我了。”艾桑淡淡地道,“如今帝丘對你而言,無異於龍潭虎穴,您既然親自前來告訴我這件事,自然不希望少丘死。雖然我也曾聽說少丘刺殺了您父親,但您既然不想讓少丘死,必定有您的理由。大荒間的權力角逐或者部落恩怨跟我沒有關係,我只想讓少丘活着。”?
“好。”姚重華見這少女一瞬間竟然如變了一個人般堅強果斷,心中也不由讚賞,當即道,“如今,要救少丘,只有一個法子——借來吳刀!”?
“借吳刀?”艾桑悚然一驚。?
“不錯。”姚重華道,“龍言有封天印護體,幾乎算得上不死之身,世上絕沒什麼東西能破得了封天印。無論五元素還是精神力,對龍言都造成不了絲毫傷害……”?
“難道吳刀可以破封天印麼?”艾桑皺眉道。?
“破不了。”姚重華淡淡地道,“但是誅殺龍言綽綽有餘。”?
艾桑吃驚地看着他,喃喃道:“原來你要殺龍言。”?
姚重華攤了攤手,難過地望着艾桑,低聲道:“不殺龍言,少丘就會永世封印,直到在地下化作一堆骷髏。”?
艾桑癡癡地望着密林深處的天空,眼中流着淚,臉上卻含着笑,彷彿在回憶空桑島的歲月。那個孩子……那個險些與她締結百年之好,成爲她夫君的孩子,就這樣在泥土中老去麼??
“好。”艾桑斷然道,“你要我怎麼做??
姚重華點點頭,鬆了口氣,皺眉道:“吳刀是否在螭吻秘境?”?
艾桑吃了一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你都知道……”她臉色忽然一變,喝道,“無論如何,不能傷害我義母!”?
“散宜氏乃是我的岳母,我身爲人子,豈敢對她老人家有絲毫無禮?”姚重華正色道,“我只消進入螭吻秘境,取得吳刀,絕不會傷害他們一根汗毛。”?
艾桑點點頭,悽然道:“你拿走吳刀,對父親而言已經是極大的打擊了。陛下對我恩重如山,我卻背叛他,早已罪不容誅。又有什麼資格來要求你呢?”?
姚重華默然不語,半晌才道:“事已至此,也是無奈。你我爲了救人,於心無愧也就罷了。”?
“真的於心無愧麼?”艾桑失神地道,“少丘有什麼好?他殺了我父兄,滅了我全族,論理我該殺他一萬次,用他的血來祭奠父兄。可爲什麼……爲什麼我對他總是那般愛恨難捨呢?”她忽然嗚嗚痛哭,“無論他做下多大的惡事,我都無法恨他,甚至每日的夢中都會見到他,想忘都忘不掉……我早已不孝了。”?
姚重華沉默不言,對這少女的思維當真感到奇怪。?
“也罷。”艾桑抹了抹眼淚,決然道,“這是我最後做的不孝之事,你盜走吳刀後,我就像父親請罪。永遠也不再受這種煎熬了。你說吧,需要我怎麼做?”?
姚重華對她的死活並不放在心上,急忙道:“這幾日陛下在六部族神壇祭天,只怕明日即回,今夜我們就行動。你只需指給我進入螭吻秘境的路徑,然後務必拖住散宜氏不要讓她接近秘境,我自會取刀。”?
“好吧!”艾桑默默望着陣法內有些失真的長空,喃喃地道,“雖然來的快一些,真正解脫了,或許更幸福吧?”?
豐沮玉門,長空雪卷。這時帝丘周邊的雪早已停了,但此處仍舊大雪撲面——自從封印破掉後,彷彿氣候也發生了變異。?
遠遠的,一個隊伍在大雪中跋涉而來,幾個身裹獸皮的戰士正揮舞皮鞭,大聲呵斥那些囚犯:“都他媽快點,從這裡到北疆城,千里迢迢,再慢騰騰的,小心老子劈死你。”?
那是一羣受難的巫者,大約十多人,老弱皆有,大多數的額頭被施了墨刑,上面插着漆黑的定神針,封印住了精神力,雙手被粗粗的麻繩捆縛,連成一串,被押送的戰士拽得踉踉蹌蹌。?
爲了逼問巫門秘術,覡子隱几乎將被俘虜的巫者們逐個審問,審完了,他認爲“罪大惡極”的處以火刑燒成灰燼,看着討厭的處以“墨刑”,流放偏遠蠻荒。覡子隱很喜歡用墨刑,根據炎黃刑例,墨刑乃是一種懲戒性的懲罰,“臣不正君,服墨刑,鑿其額,涅以墨”。以墨刑懲罰巫者,隱隱然是覡門爲正統之意。?
這羣巫者飽受折磨,寒冬的天氣裡穿着薄衫,凍得瑟瑟發抖,但一個個神態倔強,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積雪中艱難跋涉。?
那羣戰士罵罵咧咧的,雖然裹着厚厚的獸皮,已然叫苦連天。正行之間,忽然看見紛飛的大雪中走來一道黑色的人影。那人宛如幽魂一般漂浮在雪地裡,無聲無息,連影子似乎隱約無比,若非身穿黑袍,還真看不見他。?
“什麼人?”一個戰士喝道。?
衆戰士一驚,紛紛掣出弓箭,眯着眼睛朝遠處看。那道人影有如黑色的霧氣般漂浮了過來,離得近了,衆人看得脊背發寒——他走了這麼久,身後的雪地上竟然沒有一個腳印!?
“你……你是什麼人?”那名戰士沉聲道,“我們是空陽部落的戰士,奉聖覡子隱之命,押送這幾名女巫到戎狄,莫要擋道!”?
那人影慢慢地聽了下來,身形卻仍舊虛緲難測,他頭上罩着斗篷,也看不見面孔,只聽到陰惻惻的聲音傳來:“我說過要擋你們道麼?”?
那戰士一愕,人家確實沒說要擋道,是自己在自做多情,因爲大夥兒一看見這傢伙,都不禁從心底涌出濃濃的寒意。?
還未回答,那人冷冷地道:“這條路你們到此爲止了,我會送你們進幽冥地獄。”?
空陽戰士臉色慘變,忽然大喝一聲:“放箭——”?
十多名戰士,早就彎弓以待,一聽命令頓時弓箭齊發,嗖嗖嗖激射而去。空陽部落屬於虞部族,受到虞岐阜不惜代價擴充軍備的影響,箭頭盡皆是青銅鑄造,穿透力極強,嘶嘯中帶着強烈的風聲,攝人心魄。?
白天網絡改造,一天沒法上網。別走開,今晚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