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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早已知道她要對付三姨娘母女,關於這點顧月池心裡比誰都明白,若非如此,老夫人昨日又爲何說出最後那番話?此刻,看着顧月池所選的吉日,老夫人只蹙了蹙眉,卻並未多說什麼。
恰逢顧媽媽打外面進來,老夫人叫了她過來,把吉辰帖子遞了過去:“你把這帖子送到三房去給三姨娘,就道是二小姐的吉辰嫁時。
“奴婢省的了。”
接過老夫人遞來的吉辰帖子,顧媽媽點了點頭,轉身又出了屋子。
看着顧媽媽離去,顧月池對老夫人道:“過去十幾年瑤妹妹一直逗奶奶開心,着實費了不少心思,她的陪嫁之物,還是奶奶說了算。”
輕笑着點頭,老夫人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棋盤之上。
顧月池的棋藝算不得頂好,不過在與老夫人對弈的時候卻選擇了避其鋒芒。
在一局戰罷時,顧媽媽自三房返回,只見她對老夫人行了禮後,便道是吉辰帖子已然送到三姨娘的手裡。顧月池並未去問三姨娘當時是何反應,只因她早已猜到會是如何,恰逢奶孃自內堂出來,她便起身告辭,準備返回琴瑟閣。
由顧媽媽送着剛出了堂口,便見顧月瑤臉色不善的自院門處進來,對上顧月池的雙眼,顧月瑤明顯一怔,然後對她敷衍着福了福身子。
低眉看着顧月瑤,顧月池輕聲問道:“瑤妹妹來的倒是挺快,可是已然知道我給你選得良辰吉日?”
眼眸上挑,瞥着顧月池眼中眸光,顧月瑤回道:“原來姐姐方纔話裡有話,指的便是這個。”
眉梢輕挑,對顧月瑤的話,顧月池不置可否。
咬了咬牙,不再言語,顧月瑤便準備進去見堂內。
“二小姐”
伸手攔了顧月瑤的去路,顧媽媽搖了搖頭。
黛眉微蹙,顧月瑤急道:“我要見奶奶”
睨了眼邊上的顧月池,顧媽媽語氣平和道:“老夫人方纔道是下棋下累了,這纔剛剛歇下,說是誰也不見。”
身子一顫,顧月瑤不死心的央道:“還請顧媽媽去與奶奶說,就說瑤丫頭要見她,她老人家一定會見我的。”
“這……”
顧媽媽一臉爲難之色。
“顧媽媽去吧”看了眼顧媽媽,顧月池看着顧月瑤道:“我也想知道奶奶到底會不會見瑤妹妹呢”
聽了顧月池的話,顧月瑤心下五味雜陳,顧媽媽略微思忖了下,便轉身進去。只是片刻,顧媽媽折返,只見她放下簾子便對顧月瑤道:“老夫人說了,讓二小姐回去好生待嫁”
顧媽媽此話一出,只見顧月瑤身子一顫,不由往後退了兩步,被身邊的丫頭扶住。
顧月池凝視着被丫頭勉強扶着的顧月瑤,心下卻出奇的平靜,往前湊了兩步,她與顧月瑤近在咫尺,話卻是說給顧媽媽聽的:“瑤妹妹即將嫁入平陽候府,這陣子待在書雅閣待嫁,還請顧媽媽差兩個信得過的丫頭過去相伴。”
說完話,嘴角彎彎勾起,顧月池的嘴角似是在笑。
從側面看着顧月池的笑臉,顧媽媽有一剎那怔愣,但是很快便緩過身來:“奴婢記下了。”顧月池這會兒明着是要給顧月瑤多安排兩個丫頭,實則是要讓顧月瑤禁足啊
“姐姐,凡事莫要做的太過份了”
終是忍不住心中怒氣,顧月瑤回嘴說道。
“過分麼?”輕輕笑着,顧月池感覺自己現在好似精神分裂了一般,竟然還在笑着:“我這可是爲了瑤妹妹你着想,大婚臨近,若是你有個什麼差池,到時候傷的可不只是你。”
顧月池是在告訴顧月瑤,她在大婚之前莫要做出有辱門風的事,否則傷了鎮國將軍府的顏面不說,連帶着三姨娘也會受到牽連。
滿意的看着顧月瑤渾身繃緊,顧月池挑了挑眉,一副淡然模樣的對顧媽媽點了點頭,便帶着奶孃和秋玲往外走去。
她這是威脅
赤露o裸的威脅
手指尖削的指甲已然刺進皮肉,顧月瑤安靜的凝視着顧月池片刻,見她轉身離去,顧月瑤不懼寒冬地冷,直接便跪了下來:“奶奶,瑤丫頭求見”
聞言駐足,已然走到門口的顧月池轉身望去,見顧月瑤跪在堂口前,她臉色未變,只看了眼顧媽媽,便往前一步跨了出去。
在回琴瑟閣的路上,顧月池心中一直浮現着顧月瑤下跪的場景。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腳步,一時不察,跟在她身後的秋玲直接與她撞到一起。
“小姐?”
皺眉擡頭,秋玲後退兩步,不解顧月池爲何停下腳步。
略一思忖,顧月池對秋玲吩咐道:“你回聚福堂守着,看二小姐會不會又玩兒別的花樣”
眨了眨眼,秋玲忙點頭回道:“奴婢明白。”而後便轉身又回了聚福堂。
回到琴瑟閣後,顧月池並未歇着,而是命束草將早上三姨娘送來的賬簿拿來。
端坐正廳之內,桌上放着參茶,顧月池一直埋首賬簿之中。在昨日看過的花名冊中她已然將在三房伺候的丫頭名單又謄寫了一份,這會兒有賬簿在,她要做的便是把這些丫頭的月錢一一查明記下,而後與她們的等級對比。
大約花費了半個時辰的功夫,結果出來了,三房頂着下等頭銜拿着一等月錢的下人居然多達八人。
“加上被丈斃的夏香和被趕出府去的夏蘭一共是十個一等大丫頭,難怪連您夏橘要守門了,這麼多的大丫頭,三姨娘還真是與自己方便……”
一邊咕噥着,顧月池一邊搖頭,撇去三姨娘和顧月瑤身邊伺候的兩個大丫頭,將其她六人的名字一一記下,顧月池的身子微微倚靠在椅背之上,端起桌上的參茶喝了一口,她把名單交給候在邊上的束草:“你此刻便到書雅閣去把這六個丫頭都叫來。”眼下三房大勢已去,她準備再來個釜底抽薪
“奴婢遵命”
接過顧月池手裡的名單,束草披上斗篷,便帶着兩個小丫頭出了琴瑟閣,前往書雅閣傳人。
半個時辰不到,束草便帶着幾個人到了琴瑟閣。
“奴婢們給大小姐請安”
一進前廳,幾個丫頭便齊齊對顧月池福身行禮。
並未立即免禮,顧月池盈盈起身,而後緩緩踱步上前,在六人跟前一一走過。最後,她停在了有過一面之緣的夏橘跟前兒。
低眉打量着垂首而立的夏橘,顧月池輕聲問道:“夏橘是吧?”
夏橘將身子又福低了些:“奴婢見過大小姐”
輕笑了下,還是沒讓幾個丫頭免禮,顧月池問道:“你是幾等丫頭?”
依舊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夏橘回道:“奴婢是待二等丫頭。”
“待二等?”顧月池挑眉,卻見束草回道:“就是要升二等的丫頭。”
顧月池瞭然:“那你月錢多少?”
“奴婢……”聲音拉的老長,躊躇着,夏橘一時沒有回話。
“讓我來說嗎?”顧月池挑了挑眉,笑說道:“我今兒個查賬時居然發現你的月錢居然是一兩,試問一個將要升二等的丫頭,如何能拿到跟一等大丫頭一樣的月錢?”
顧月池這話一出口,跟前的其她五個人皆都一驚,心中紛紛開始不安起來。
她們幾個人和夏橘所拿月錢可都是一樣的。
視線在幾個人身上來回穿梭,顧月池沉聲道:“若我這賬看的沒錯,那你們幾個丫頭跟夏橘一樣,都是拿着一等丫頭的月錢。”
聞言,幾人身子一顫。
佯裝一臉不解之色,顧月池看着衆人故意無比仁慈的道:“我尋思着這裡面該是記賬管事出了紕漏,與你們無關,既是如此,你們把多領的月錢補回賬上便是。”
一聽這話,幾個丫頭再也不能淡定了,只見她們直接從福身之變做跪拜之禮,其中更有一個丫頭哽着嗓子說道:“大小姐明鑑,不是我們多拿,奴婢們之所以這麼做,全都是遵了三姨娘和二小姐的意思。”
她們在三房當了幾年的差了,每月都有多領月錢,每月取了月錢後她們或是接濟家人,或是換購新衣首飾,怎麼可能把銀子一直攢下來?若是此時按着顧月池的吩咐還錢,把她們賣了都不見得夠。
“休得胡言”一聲怒喝,顧月池沉聲說道:“你們以爲把事情都推到三姨娘和二小姐身上就可以矇混過關嗎?”
這回夏橘開口了:“府裡丫頭下人升等與否皆有素養考覈,本子在姨奶奶手裡,若是大小姐不信,大可與姨奶奶索了本子來,查查奴婢們的升遷記錄,奴婢們都是升了一等大丫頭,然後又讓三姨娘削了等的。”
“是啊”另一個丫頭開口道:“府裡有規矩每個主子身邊只能有一個大丫頭,可三姨娘說奴婢們手腳麻利,平素規矩學的也好,便想留在她屋子裡,爲了掩人耳目,她這纔想着法子讓奴婢們領着本該領的月錢,卻削了等級。”
“是啊是啊”
其餘幾個丫頭也紛紛附和。
看了顧月池一眼,在夏橘身邊的丫頭說道:“不只似乎奴婢們,在書雅閣裡還有許多二等的丫頭,也是如此留下的。”
臉色稍好,顧月池看向她們:“既然此事是三姨娘和瑤妹妹做的,便沒你們什麼事情了,此刻你們便將那些二等丫頭的名諱告知束草,而後全都收拾東西回聚福堂去找顧媽媽,讓她另行分配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