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去哪兒,”吳紅問着吳思翰,對吳思翰現在的形象並沒有多做評論,看樣子已經熟視無睹了,吳思翰沒有吭聲,他看着車窗外,半晌才低低地說了一聲:“回家吧,”
“回您哪個家,”吳紅問着吳思翰,吳思翰一愣,隨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才說:“我還能有哪個家,回錦園別墅,”
吳紅沒有說太多廢話,盡忠盡責地開着車便往別墅區而去,吳思翰到家後,讓吳紅先開車離開,然後走到了門前,還未按電子鎖,門已經開了,一個有着美麗姿容的中年女子面帶焦慮與憂愁出現在吳思翰的面前,看到吳思翰,她的眼眸一亮,嘴角泛起了笑容,道:“思翰,你可回來了,把我擔心得差點都要報警了,你怎麼沒打聲招呼就出去了,”
“媽,別擔心了,”吳思翰微笑着攬住母親的肩頭,寬慰着她:“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出去辦點事,您別擔心,在家等我不就好了嗎,”
吳思翰的母親卓小容嘆息一聲,沒有說話,但方纔懸着的心慢慢地歸回原位,她沒忘記半個多月前醫院突然打電話來說吳思翰出事時,那種如五雷轟頂的驚駭與痛苦,
車子都撞憋報廢了,對車酒駕的司機大腿和手臂都斷了,幸好吳思翰命大,只是斷了一根肋骨加上皮外傷,但這皮外傷也夠讓人難過了,生生讓這麼個帥小子給變成這副樣子,所以康復到後面,反倒是吳思翰反過來安慰她,說這樣更能增添男性魅力,她愁苦的容顏方纔有了一絲絲亮色,
卓小容讓吳思翰坐下,然後自己到廚房裡端出燉了很久的補湯給吳思翰,吳思翰微蹙了眉頭,但還是順從地接過喝下,卓小容坐在餐桌對面看着吳思翰喝湯,那種秀雅的臉龐上浮現出了一絲心疼,吳思翰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沒少吃苦,早年的時候,吳思翰的父親吳宗棋事業不順,回家便打孩子甚至連她都打,爲了躲避家中那種讓人窒息的壓抑,她也外出工作來賺錢養家,吳思翰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一個人生活了,所以長大後他的性格才那麼強勢,
由於小小的孩子世界也存在紛爭,小時候的吳思翰也學會察顏觀色,這種特性在他日後的生活與工作中給了他便利,但也讓他從此有了一副假面具,摘都摘不下來,
說來說去,都是他們這上一輩人的錯,卓小容有些愧疚地看着吳思翰,只有他受傷了她纔會陪在他身邊,她不是一個好母親,但吳思翰卻是個好孩子,即使知道她要再婚,他也沒有對她的再次婚姻持反對意見,她還記得她對當時還只有十四歲的吳思翰鼓足勇氣說了自己和吳宗棋沒有感情,想在下半輩子過一種新的生活,吳思翰只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用吳思翰的話說,那就是:媽媽,我希望看到你幸福,
她再婚那麼多年,算是幸福的,蕭天對她很好,她也很快樂,但惟獨虧欠的,便是這個兒子,他大學畢業後進了蕭天的公司工作,那時候EAST的規模還很小,是年少能力強的吳思翰輔助着蕭天慢慢地把公司做大,蕭天也很欣賞吳思翰,她也樂於坐看他們其樂融融,
但是後來吳思翰越來越少到他們住的地方了,他買了房,漸漸脫離了他們的羽翼庇護,蕭天總是感慨地說:“這小子越來越摸不透他的心理了,”說這話的時候蕭天臉上的表情總是很凝重,
卓小容想,吳思翰有什麼捉摸不透的,他是她的兒子,即使沒人看透他的內心,但她的兒子,一直是個善良的孩子,一個樂於助人,處處爲人着想的孩子,
卓小容看着吳思翰喝湯,不由又嘆息了一聲,吳思翰從湯碗中擡起頭來,看着愁眉苦臉的卓小容說:“媽,你幹嘛又嘆氣,我不是快好了嗎,”
“你趕緊地找個兒媳婦給我,這樣就有人照顧你,不用我替你操心啦,”卓小容搖搖頭,對着吳思翰說道,心疼地看着他前額上的疤痕,
“唉,媽媽,你不知道女人真麻煩,”吳思翰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過你放心,等不久後我會找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爲什麼還不是時候,”卓小容問着吳思翰,
吳思翰凝視湯碗,慢慢地說:“她總是害怕和逃避,以前我不想逼她,怕她嚇着了,但這次我不了,我要等着她親口說愛我,,”
“你真的有喜歡的女孩了,” 卓小容眼露喜悅之色,她想了想,說:“在你出車禍養傷時,那個打電話來的女孩嗎,”
“是,”吳思翰聲音低沉,用手摸了摸額頭上的疤,說:“不過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這副樣子,”
“你這副樣子怎麼了,你不是說增添你的男性氣息嗎,”卓小容難得也會開玩笑,看到兒子有喜歡的女孩,她比誰都開心,
“其實,,”吳思翰面色有些冷峻,想說什麼但又停住了,隨後他又笑了,說:“她是完美主義者,還是個小辣椒,在我受傷之前,還和我吵了一架,說我隱瞞她一些事情,”
“所以你就開快車了,”卓小容問着吳思翰,吳思翰頷首,卓小容搖搖頭說:“你要解釋爲什麼會惹她生氣的理由,女人啊,受不了男人對他有所欺瞞,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欺騙,”
吳思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湯碗,半晌,他才低低地問卓小容:“媽,你說實話,你對蕭叔是真感情嗎,還是爲了氣爸爸才和蕭叔結婚的,”
卓小容一愣,半晌沒有說話,而後才緩緩道:“我當初,,確實是想讓你爸爸吃醋生氣的,所以才和你蕭叔結婚的,你爸爸那時候太傷我了,,”她的眼裡泛起了淚光,有些哽咽,吳思翰連忙拍拍她的肩頭,但還是專注地聽着卓小容說話,
“但是後來,蕭天用他的行爲打動了我,讓我感覺和他在一起很踏實,所以我也慢慢接納了他,”卓小容說道,擡起眼來,含着眼淚笑着說:“看着你和他相處融洽,我也很開心,”
吳思翰卻沒有微笑,他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猶豫與遲疑,像在思索考慮着什麼,半晌之後他恢復了常態,也笑着對母親說:“是啊,我們會相處融洽的,您放心好了,以後我們會好好地過日子,,”
卓小容感激地笑笑,對吳思翰說:“快點喝湯吧,湯都涼了,,”吳思翰答應了一聲,像個乖順的孩子一樣老老實實地喝着母親燉的湯,
這種日子很幸福,但以後,,恐怕不常有了吧,吳思翰想到這裡,不禁微微苦笑,
……
夏鴻從昏睡中醒來,恍如隔世,她還來不及傷心與失落,便趕上了即將開始的畢業典禮,畢業典禮之前多忙亂啊,好像什麼事情都擠在一起,堆在一起,總也做不完,也擔心不能順利畢業,總之,臨近畢業的大四同學們都集體處於一種“畢業焦慮症狀”之中,
所以夏鴻的焦慮與煩躁也被歸類於正常狀態中,反倒沒人看出她異常了,
原以爲實驗項目不能成功簽約,她的實習鑑定一定不及格,但沒想到EAST還是給她打出了一個優良的實習鑑定成績,讓她不由有些錯愕,但聯想起吳思翰臨走時的話,她心裡頓時就明白了,他走了,而她還要繼續領受他的恩惠,這點讓她不忿,但她又不得不接受,因爲這是她所需要的,
她回到EAST公司辦理實習畢業手續,伍思萍很爽快地就給她開了實習證明,夏鴻沒有說太多話,伍思萍也沒有說太多,她忙碌得連說話的語速都很快,只是讓夏鴻參加完畢業典禮後就回到EAST上班,夏鴻沒有表示什麼,謝謝了伍思萍便退出了辦公室,
夏鴻在公司一路走過,發現整個EAST公司的同事們都有些沒精打採的,叮噹對夏鴻說,因爲吳思翰離開了公司,讓整個公司頓時失去了生機,
“早在大半個月前吳總就不在公司了,”叮噹嘟嚕着嘴,不滿地對夏鴻說:“你把他藏起來也不告訴我一聲,真是不夠朋友,害得我和一羣同事在一起,也沒有獨家的八卦新聞,,”
“大半個月前,”夏鴻心裡一顫,說:“他,他不是一直在公司裡嗎,我沒有見過他這段時間,”
“啊,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叮噹也懵了,
夏鴻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妥,便回到營銷部去找吳紅,但是吳紅不在,吳思翰的辦公室也緊鎖着,他果然走了,夏鴻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擴大,面對營銷部原來同事的熱情還有對她若有所思的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她背上有如鍼芒在扎,想必這些同事對於她與吳思翰之間的傳聞已經有所耳聞,夏鴻只淡淡寒暄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營銷部,
夏鴻坐上了開往學校的公交車,一切依舊如在夢中,
從實習初期到實習結束,整整好幾個月,驀然回首,她依舊在車上,
面對着人來人往,面對着從春天到夏天的轉換,她在成熟的同時,卻也失去了單純,
假如知道成熟需要以犧牲單純爲代價,她一定要讓自己一直活在象牙塔裡,但是,這怎麼可能呢,,人要長大,這是自然的定律,
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無論多麼轟轟烈烈的往事,到最後都會是曲終人散,只留記憶永存心間,
擁擠的人羣中,每個人都在說着,笑着,惟有她孤獨着,夏鴻這才感覺到了沒有了吳思翰的那種失落,她以爲她不愛他,她以爲她對他只是習慣性的依賴,但從何時開始,他已經融入了她的生命中,和她同呼吸共命運,
沒有了他,世界頓然無光,她的情感世界一片荒蕪,
就在臨近畢業的這一天,夏鴻和學校裡即將畢業的所有情侶一樣,失戀了,
也,第一次,感覺到了失戀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楚,
原來,她愛他,那個讓她哭讓她笑讓她恨的男人,,吳思翰,
只是,他已經沒有機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