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沒有說話,像是在思考什麼,肚子邁開步子在廳中小步挪動起來。裴東來見無雙問得緊迫,就替狄公回道:“是突厥的圖騰。突厥國是部落的狩獵名族,茫茫的草原上,雄鷹被當做是最高的神靈。突厥國首領吉利可汗的後背就刺着虎狼之鷹,預示着是突厥的最高統帥。而突厥的王子公主分別也是這般的刺青,只不過雄鷹之下的事物不碩相同。”
無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唐鍾在一旁挺傻了,大叫起來:“這麼說、這麼說那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瓦凌公主嗎?”
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都是悲喜交加的。狼幫誤劫公主,本還不知公主生死,但現在大家就發現還是有希望的。可進了煙華居那種水生火熱之處,大家又擔心,身負佈防圖的公主又能熬得過幾時。
“還有什麼發現。”狄仁傑在廳中整整的逛了一大圈,才走回原處問無雙。
“還有白牆,那面白牆。”
“是什麼白牆。”裴東來先開口追問。
無雙就慢慢講到自己見女人被帶走追出去的全部經過:“那白牆一開,裡面就有一條通往地窖的暗道,裡面的兩個人擡出些什麼東西,然後就隨着夥計一起下到了那地窖之中。”
“擡出的是什麼?”狄仁傑着急的問。
“天色太黑,目力極其受阻,只見的是一團紅白的東西被幾個人丟進了後院的大馬車中。”
狄仁傑繼續問:“是什麼馬車,停有多少?”
無雙想了想,道:“是那種運送泔水的馬車,好像停了很多,足足有二三十輛吧。”
煙華居本就是娼窯妓院,州縣衙門一直有人盯防,情報最後都集中在大理寺中。裴東來一聽,就問端坐在椅子上的寺承道:“那煙華居的泔水車幾時出城,每次多少。”
寺承有些驚慌,在桌下找了一會兒,翻開一本薄子,看了看纔回道:“回少卿大人,卑職經查,那煙華居的泔水車每日分兩班出城,清晨卯時和傍晚酉時。一次分三坡,每坡五六輛。”
裴東來暗算時間,道:“今夜怕是趕不到了。”
“只有明日清晨再行動了,我有直覺,那泔水車一定不尋常。”狄仁傑道。
“我們截下了車後又怎樣,嚴刑逼供撬開他們的嘴巴?”裴東來見狄仁傑和自己料想的一樣,就追問。
可狄仁傑卻是皺了眉頭,接連搖頭,道:“時不我待,看來我們必須要加快動作了,廣泰和公主在那樓裡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大人有辦法救她們?”無雙充滿期盼的眼神問道,一旁的衆人也是這樣看着狄仁傑。
“辦法自然是有,我們攔下泔水車,喬裝改扮,由我和唐鍾混進去。”狄仁傑說話間,一條妙計已生心頭。
“就你們二人?你年事已高,怕是行動不便吧,要不要本座調集一點人手協助你們。”裴東來似乎有些不放心,向狄仁傑問。
“不用了,我這把老骨頭還是能動幾下的,有肥衫鐵衣的唐鍾就夠了,人多反而眼雜。”狄公謝絕了裴東來的好意。裴東來也想起鬼城中狄仁傑毫不遜色的身手,也就沒再多做強求。
一夜無話,轉眼間就是五穀天明,晨曦從洛陽的地平線緩慢爬升,鮮紅的朝陽在大小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妖豔的光輝。洛陽城東門,今日的官軍好像比平時多了一些。城樓之上,狄仁傑和裴東來正隱蔽的站在那裡,唐鍾和無雙則是帶着捕快班頭埋伏在城門兩邊。靜靜地清晨,衆人正耐心的等待大魚上鉤。
叮叮咚咚的馬車生緩步朝城門駛來,剛剛過卯時,煙華居的泔水車就準時的出現在了城門處。五兩馬車一字排開,腳伕神情淡定的揮舞着細鞭,馬兒緩步慢行。
“站住站住,你們這都是幹嘛的。”守城的軍士攔下馬車,問道。
“哎呀,軍爺,我們天天打這兒過,你老怎麼就不記得了。我們是煙華居的泔水車啊,這車上裝着的都是泔水。”腳伕道。
“少廢話,打開,都打開,現在檢查!”軍士喊道,說着幾個人就放下兵器,朝馬車走來。
腳伕的樣子有些慌張了,推搡了幾下道:“這泔水車每日都從這城門過,從未檢查,今兒個怎麼就要檢查呢。”
軍士聽了狄仁傑的命令,自然今日不同尋常,但這個卻不能告訴腳伕,於是道:“叫你打開就打開,說了檢查就檢查,你廢話那麼多幹嘛。莫不是你這泔水車上載着見不得人的勾當?”
腳伕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慌忙的擺手:“軍爺,你這說得是哪裡話,小的只是好奇今兒個怎麼這出城就這麼嚴了,平時都是沒有的事啊。”
軍士顯然沒有搭理他,幾個人就分別跳上五兩馬車,將早已準備好的木棍伸入桶中,攪拌起來。按道理說,平日這種泔水車都是出城簡單檢查一下就行的,因爲氣味難聞也沒人願意查。但今天受狄公囑託,所以軍士們勘察都特別的認真。
半丈高的木桶蓋子一開,就臭氣撲鼻,軍士們的木棍伸下去幾寸就到底了,反覆攪動,惡臭難當,可幾輛車查下來都是普通的泔水並無異常。
城樓之上,裴東來見狀問狄仁傑:“會不會問題不在這泔水車內。”
狄仁傑搖搖頭:“不可能,從無雙的探聞和煙華居的性質,兩下一對,這泔水車肯定有問題。”
裴東來指着軍士們伸下去幾寸就到底的木棍,譏笑道:“這半丈高的桶可都到底了,還能有什麼東西藏在裡面。”
狄仁傑默不出聲,仔細端詳,突然他好像察覺到什麼可疑,健步衝下了城樓。
狄仁傑一把奪過一根木棍,將泔水沾染木棍的高度和木桶一比較,足足短了一般。他用手輕輕敲擊木桶的底部,發現了不一樣的聲音。“來人啊,把這些木桶都搬下來。”
腳伕不解的問道:“勞煩軍爺,這老頭是誰啊?”
軍士大罵:“大膽,瞎了你的狗眼,這位是洛州法曹狄仁傑狄大人。”
腳伕一聽到狄仁傑三個字,雙腿就要軟,後邊的幾個見狀也要逃。可就在這時,無雙唐鍾帶領的捕快從一邊衝了出來,將整個泔水對團團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