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謝謝你,救我們一命。”
山頭,軒源看着面前的雪發女子,心中無比感激,此前,正是她突然出手,以雷霆之力,硬撼鴻天真人一劍,救下了他和雪夢琪。
這個女子,她的臉龐,全隱沒在瞭如雪白髮中,又是背對着他,是以他看不出對方真實樣貌。
不過,看她的背影,很是熟悉,倒令他想到了一個人,但又不敢確認。
“姑娘?”她呢喃着這個陌生稱呼,悠悠回身過來,看着他,輕笑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這個聲音,有些熟悉,軒源擡頭,看了過去,突兀的眼睛睜大,吃驚的望着這白髮女子,一瀑如雪的長髮,隨風飄揚,黑衣落落,玄裙飄飄,猶如一朵暗獄之花,悄然綻放。
她的容顏,好熟悉好熟悉,她的面部輪廓,也很是清晰,以及她的身形,那一雙明眸,也早已深深鐫刻在了靈魂深處,永生永世,都不能忘懷。
只是,這纔多久不見,她,爲何竟變成了這樣?她的秀髮,爲何竟變作了雪白?與之前的她,純然判若兩人,以至於他第一眼,竟不認得了。
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喉嚨輕顫,嘴脣蠕動,軒源滿是驚愕:“你,你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撥下一縷如雪白髮,星眸垂下,看了看,月琉螢淡淡道:“你喜歡我這個樣子麼?”
呢喃輕語,帶着淡淡淺笑,聽在軒源耳中,令他一顆心,突然揪了起來。
緩緩擡手,撫摸着自己臉頰,那裡,曾有過,他給的,一巴掌,耳邊,仍記得的,是那日,他離去之時,所說過的,絕情話語。
如此種種,是她今生今世,永遠無法忘懷的。
而這個狠心的男人,曾經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而今,她要百倍、千倍、萬倍的還給他。
於是乎,她緩緩走去,走近了他,在他身前,一尺之外,停住。
“想不想看看,我現在,真實的樣貌?”
還不待軒源答覆,月琉螢右手便是移到了耳垂,撕下了,那張薄薄的面具,露出了她蒼老的真實面目。
“你,你的臉……”直直盯着月琉螢臉龐,軒源渾身巨震,滿是驚愕,不敢相信。
這張臉,蒼老不堪,皺紋堆積,皮膚褶皺,黯淡無光,形容枯槁,如垂死老嫗。
這,真是他所認識那個,青春活力、容顏傾城的美麗人兒麼?
她,娉婷淺笑,並不用手遮擋,讓自己蒼老真實的容顏,完完全全展現出來,給這個害了她一輩子的人看。
女爲悅己者容,既然悅己之人已不再,那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知道我爲何救你嗎?”
他,微微一怔,吸了口氣,輕輕搖頭:“不知。”
她,看着他,玉脣輕啓,淺笑道:“因爲呀,我不能讓你死,尤其,不能死在別人手中。”
“你,恨我?”
鳳眸一轉,睨着他,她道:“我不該恨你麼?”
軒源不言,身體微微顫抖,他有預感,月琉螢之所以變作了現在這副模樣,與他脫不了干係。
“你的臉,我可以看看嗎?我是醫者。”半響,他這樣說。
“醫者?”她,玩味着這兩個字,突然擡起手,彎曲成爪,向着他的胸膛,狠狠地,狠狠地,抓了進去。
他,沒有抵抗,任由她的手,穿過了他的衣衫,刺破了他的肌膚,嵌進了他的胸膛。
這一刻,他的心臟,忽然一跳,急劇收縮,似乎遭受了什麼攻擊。
劇痛傳來,他,眉宇微皺,一股眩暈之感,涌了上來,原來,這就是當他的劍,刺穿她身體的感覺。
難怪,她對他,恨之入骨。
鮮血,順着她的右手,緩緩滴落,發出細微聲音,一滴一滴。
“你的心,感覺到了痛麼?”她,微微擡頭,望着他,輕輕地問。
他,微微蹙眉,卻是不答,只默默,看着她,陌生而熟悉的容顏。
見他不答,她,秀眉微皺,恍然大悟:“我差點忘了,你是無心之人,又怎會心痛。”
她,慢慢地將右手拿出,手掌之上,早被鮮血浸透染紅。
那是他身上的血液。
緩緩將右手放於脣畔,她,在他注目下,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鮮血。
他,只默默看着她,並不阻止。
“原來,你的血,也是冰冷的。”她,輕輕吮吸,突然得出結論。
他,心臟微微一抽,這個女人,還真是奇怪。
“你救我,就爲喝我的血?”
收起嬌媚,月琉螢瞬間變了一個人,變作了冷酷無情,變作了驚世妖魔。
“你知道不,當一個女人,因愛成恨,會變成什麼樣?”
她的語氣,依舊很淡,但卻透着冰冷寒意,刻骨仇恨,深深地,揪痛着他的心。
“殺你,已不能抵消我對你的恨,所以,我要讓你活着,讓你痛苦的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將你加諸在我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萬倍的還給你。”
面龐,瞬間變得猙獰,淡淡話語,透着深刻仇恨,如一把匕首,深深刺進了軒源心臟。
軒源眼皮猛地一跳,心中突生不祥預感。
“那個女人,你應該,很愛她吧。”視線越過他,看向後方,已昏睡過去的雪夢琪,她突然道。
軒源渾身一震,眸光一厲,逼視着她,一字字道:“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不許動她一根寒毛,否則,否則……”
“否則怎樣?”
她突然湊過臉來,吐氣如蘭,璀璨明眸,就這麼,幽幽地,望着他。
結果,軒源“否則”了半天,也沒“否則”出個所以然來。
“如果她死了,不知你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心碎?”
本來,她是想,藉助玄玥仙子的死,讓那個女人下手殺他,讓他也品嚐一下,被心愛的人殺的滋味。
但是後來,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非但沒有成功,反倒讓他們冰釋前嫌,感情更加篤厚,因而,她唯有另行盤算。
軒源怒火中燒,一把揪着她胸前衣服,冰冷道:“你要敢傷她一根汗毛,我決不饒你。”
無視他的威脅,月琉螢進一步說道:“我不僅要那個人死,還有你身邊那個藍衣小姑娘,還有你那些朋友,一個接着一個,離開你,讓你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在你面前,卻是無力拯救,就如十年前,神龍山一役那般,那種感覺,應該極是美妙吧。”
軒源氣勢翻涌,目光兇狠,拳頭握緊,殺意暴涌而出。
注意到他表情變化,月琉螢知道,她方纔之言,戳到他痛處了,而這些,正是她所需要的,報復於他。
“怎麼樣,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看着他,扣劍的手,不住顫抖,月琉螢知道,這個男人,已對她動了殺心。
但是,她絲毫不懼,刺激道:“如果你現在殺了我,我所說的,也就不會發生,但如果你不殺我,未來的我,還會有更狠毒的計謀,來對付你,讓你絕對痛苦終生,不要懷疑我的話,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女魔頭,什麼樣的惡毒主意,我都可以想得出來。”
直直地,直直地,盯着她,軒源發現,自己就像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眼前的她,對他而言,是那樣的陌生,連他都不認識了。
究竟是她變了心,還是她本性如此,或許兼而有之。畢竟,他曾給予了她,太多傷害。
“你當真,如此恨我?”
她,望着他,似乎笑了笑,道:“還記得,我先前講過的麼,爲情所困,被愛所傷,因愛成恨的女人,最爲可怕,你,要不要品嚐一下,我的厲害。”
他,看着她,醜陋容顏,猙獰而可怕,卻不知,到底隱藏了多少恨,多少惡毒。
末了,他這樣說,就像是最後警告:“如果你膽敢傷害我身邊任何人,我軒源指天發誓,決不放過你。”
言罷,抱起雪夢琪,飛射向天,決然而去,既然她已變心,他和她之間,就沒什麼好說的。
望着他,離去背影,帶着無盡失望,她,嘴角笑容,漸漸擴大。
軒源走後不久,流光閃動,龍舞、白羽和鳳姬,閃身落下,見了月琉螢,立馬上前。
“拜見宮主。”
月琉螢收起笑意,恢復了冷漠:“現在,情況何如?”
龍舞答道:“崑崙山上,已化爲一片修羅場,人間正道,妖魔鬼怪,均損失慘重,但仍有不少人,衝破了崑崙劍派封鎖,很快的,崑崙山上所發生事情,就將傳遍整個修真界。”
微微頷首,原本,她是想讓正魔兩道,與崑崙劍派死拼,痛擊其根本,重傷其元氣,再率軍攻入崑崙劍派,當一回漁翁,一舉將正魔兩道勢力同時殲滅。
誰料,最終關頭,竟發生一個天大變故,軒源和雪夢琪兩人聯手,大戰鴻天真人,非但沒能重創於他,反倒成全了他,讓他意外三花聚頂,成就天地最強。
“宮主,鴻天那個老匹夫,現已修成三花聚頂,修爲與實力,都大大提升,請問宮主,您有何打算?”鳳姬問。
月琉螢凝眉深思,半響,道:“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那些脫困的人,不會善罷甘休,我們或可利用這一點,挑撥人間正道內訌,兩敗俱傷,再坐收漁利。”
白羽想想,分析:“宮主,那個老傢伙實力太強,人間正道,那些軟骨頭,面對這種情況,必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敢怒而不敢言。”
月琉螢深深凝眉,白羽所言,不無道理,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可行之法。
“先回魔界,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