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看你滿面桃花,定有桃花劫,過來,讓本仙人幫你算算,消一消災?”
多麼不良的招客方式。
雲城大街一角,一髒兮兮老頭,拉着一位書生打扮的男子,一臉微笑,露出幾顆泛黃爛牙,要多猥褻有多猥褻。
“是嗎,老仙人?”
“當然,本仙人上知五千年、中知五千年、下知五千年,這點小事,還難得住本仙人。”
書生撇撇嘴,明顯不信。
老神棍氣得吹鬍子瞪眼:“小鬼,你這是何意,是不相信本仙人,還是……”
後面的話,啞在喉嚨裡,因爲他看到,一紫衣倩影,正徐徐向他走來。
她身姿曼妙,一襲紫衣,隨風飄蕩,如明珠吐霞,清麗出塵,神霞內蘊,燦燦生輝,玉骨天成,容顏完美,令人挑不出絲毫瑕疵。
身材纖細修長,如仙玉精心雕琢而成,雲霧繚繞,聖潔出塵,似月闕仙子,再觀這傾城之容,卻不是月琉螢還是誰。
“滾!”
冰冷喝聲,自月琉螢口中傳出,透着無形殺意,嚇得書生臉色慘白,倉惶而去,慌慌張張,哪敢再待那麼一刻。
無視冰冷殺意,老神棍嘆了口氣,似有無奈。
“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客人都讓你嚇跑了。”
月琉螢盈盈而走,不緊不慢,徐徐坐下,芊白玉指,攏着秀髮,玉脣微啓,淡淡道:“布衣神相,我不就是你客人。”
原來,這老神棍,竟爲傳聞中神算子李布衣,相術第一人。
李布衣道:“抱歉,我不爲你算。”
“哦?”眼中閃過訝色,月琉螢淺笑道:“怕我付不了錢。”
袖口一抖,一錠銀子,擲落在桌,發出“鏗”的聲音,顯然分量極重。
見狀,李布衣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今日,他不算不行了。
緩緩坐下,面龐之上,嬉笑之色盡去,顯得無比嚴肅。
“你想算什麼?”
凝眸看他,忽而嫣然一笑,如微風吹過。
“長生不老。”
身形猛然一震,李布衣面龐駭然大變,呼吸,竟也變得急促。
“你不已獲得仙身,得以長生不老嗎?”
摸了摸自己如玉臉頰,光滑細膩,稚嫩水潤,似永遠保持在女人最美年華,而她此時年華,也正值壯年之時。
“我修煉的功法,只可延緩衰老,不可真正長生不老,我要的,乃如上古諸神那般,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老。”
李布衣聳聳肩:“抱歉,你算問錯了人,我若懂此術,早恢復年輕,還用這般臭皮囊。”
月琉螢淡淡道:“相傳,上古丹神,曾於混沌中得到神藥,憑藉高超技藝,煉製出長生不老丹,上古諸神服用,得以永葆青春,長生不老。”
李布衣卻是搖頭:“那隻爲虛無縹緲之傳說罷了,僅僅是江湖術士,糊弄遠古帝王,胡說八道而已,當不得真。”
“哦,是嗎?”噙着淡淡笑意,月琉螢忽道:“如果我說,這事上真有長生不老丹,你信,還是不信?”
仔仔細細,盯着月琉螢嬌美面龐,看了好一會兒,李布衣道:“這般說來,你該有十足把握了?”
月琉螢笑笑:“世間諸事,變幻萬千,誰又有十足把握。”
李布衣低頭,沉吟片刻,道:“你運用另外身份,混入衆人當中,就爲這個?”
“長生不老,永恆不死,縱然秦皇,也窮畢生之力追尋,難道,這還不夠?”
李布衣點頭,長生不老,永恆不死,多麼宏偉的夢想,自古以來,皆爲人類畢生追求,上至帝國君王,下至黎民百姓,誰人不想。
然而,自宇宙創世以來,又有何人可達,縱然強如遠古諸神,傳聞中獲得亙古永恆生命的無上存在,不也照樣灰飛煙滅,化爲歷史,只剩下無盡傳說,供後世之人追憶。
“秦皇,號稱千古一帝,最終不也於五十齡,死於沙丘,長生不老,永恆不死,那隻爲遠古傳聞,當不得真,你又何必執着,苦苦追尋。”
素手一揚,月琉螢懶得和他爭執,索性扯了話題。
“不談那個了,還記得,你曾對我言,此生,我殺人太多,殺孽太重,難有善終,可我現在,不依舊逍遙自在,你神算子之言,似乎並沒應驗在我身上。”
李布衣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那只是年少不懂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是嗎?”凝眸,深深看他一眼,月琉螢緩緩道:“修真六界,沒人不希望我死,而我,確也殺了不少人,可謂雙手沾滿鮮血,只怕去了西天,那佛祖也容不下我。”
“你能有此覺悟,說明你善心未泯,佛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眨了眨眼,月琉螢嫣然而笑:“你想度化我?”
李布衣搖頭:“我非佛,不度人。”
月琉螢呵呵而笑,又扯了話題。
“布衣神相,相術界第一人,不知爲何相中一凡人,莫非,那人有何不同尋常之處?”
李布衣笑而不答,反問:“莫言我,你呢,爲何與那少年有交,莫非,你想收他爲禁臠?”
瞪了他一眼,月琉螢恨恨道:“你要再胡言亂語,我便撕爛你的嘴。”
“習慣,習慣。”李布衣哈哈而笑。
“我自有我目的。”
凝眸,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月琉螢一眼,李布衣捋了捋鬍鬚,道:“不管你出於何種目的,與那少年相交,但我希望,你莫要傷害於他,再造殺孽,否則,你必抱憾終身。”
“你在威脅我?”丹鳳眼一轉,睨着他,月琉螢面無表情。
“非也。”李布衣搖頭否認:“我只提醒你,你之命數,與他息息相關,不傷他,或而,你有一線生機,反之,你將萬劫不復。”
“你敢詛咒我?”杏眉一豎,月琉螢容色轉冷,點點殺意,透射而出,逼人魂魄。
“信不信,我現在便殺了你。”
看住她眼睛,李布衣搖頭道:“以你現在的實力,可殺不了我。”
冰冷殺意,倏然潰散,彷彿從來不曾出現,月琉螢起身,悠悠而去,只餘她的聲音,迴盪在蒼茫天地。
“非我殺不了你,留你性命,我只想證明,你布衣神相,亦會有算錯之時。”
看着月琉螢離去背影,漸行漸遠,李布衣喟然而嘆。
“我李布衣此生,唯一看不透之人,只爲那少年,你之命數……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