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十立刻戒備:“主子,有打鬥聲。”隨即擋在聞柒前面,將手裡的幾近昏迷的昭然女帝丟了出去。
聞柒頓足,細聽,驟然眉頭一皺:“是獸羣!”
葉十大驚:“獸羣?”
聞柒摸了摸腰間的匕首,二話不說,直接便往藤蔓深處去。
葉九亦步亦趨,驚呼:“主子,不可!”一個踮腳,用了輕功攔在了聞柒前頭,一臉凝重,“主子,危險。”
危險?比起她的秦宓,算個屁!就是刀山火海,她也不眨眼睛!
聞柒很冷靜,淡淡的語氣,輕一口吐氣:“走開,誰攔我,我砍誰。”取下腰間的匕首,在手裡轉了一圈,擡眸,心平氣和的,看不出絲毫衝動,“你們應該都知道,我說到做到。”眸子一冷,“讓開!”
誠然,聞柒砍人從來不手軟。誠然,聞柒要做的事天王老子也攔不住。
片刻思忖,葉九自知攔不住聞柒,退到一側,擡眼看了看葉十:“老十你探路,我斷後,保護主子。”
葉十點頭,已經拔出了背上的長劍,護在聞柒身後,眸光梭巡。
“聽着!”聞柒只露出了一雙黑亮的眸子,不見神色,眸底沉沉霧靄黑得好似這巫汀崖的瘴氣,她沉聲冷語,不帶溫度,“不想招來獸羣就別讓自己受傷,一旦流血,那就乖乖去給野獸當食物,也別怨我狠心,我對我自己也不手軟。”頓了頓,她語氣嚴肅,“不用顧着我,我的身手你們應該知道,管好自己就好,不要拖我的後腿,我的命只有一條,是我家爺的,沒命去救你們,只管小心自己。”
言辭,冷硬、絕情,絲毫不通人情,幾分警告,幾分威脅,只是……分明是予人關心。
聞柒啊,總是這樣,她粗暴,無情,卻最是護短偏袒。
葉九絲毫不懷疑,如若她們姐妹命懸一線,這嘴硬的女子勢必要出生入死在所不惜,她啊,只會對敵人心狠手辣的。
“是!”
“是!”
回得很鄭重,不輕言,君子重諾。
葉十踢了踢幾欲昏死的昭然帝,問道:“主子,那她怎麼辦?”冷冷督了一眼,“要不要直接解決了?”
聞柒沉吟,搖頭,指着沼澤地裡的枯枝,面無表情:“綁緊了,割破手足。”想了想,又吩咐,“流血就夠了,別讓這老女人這麼容易就死了。”
昭然女帝瞳孔一縮,惶恐:“你——”
葉十上前,不待昭然女帝多話,一掌便敲暈了,隨即,揮劍砍了幾條藤蔓,反手扣住昭然女帝,捆成死死一團,四刀,利索地斷了南詔女帝手足筋脈,血流不止。只怕不出一刻,這獸羣便會聞着味過來。
聞柒啊,對敵人,素來心狠手辣,殺人絕不眨眼。
越往藤蔓深處走,越照不進光亮,昏昏沉沉,森冷得讓人毛骨悚然,獸羣嘶吼、長嘯,幾乎震耳欲聾。
剝開烏黑的灌木,只見一雙一雙綠油油的眸子,露出鋒利的獠牙。
是狼羣!
七頭,足足七頭!
一雙雙嗜血的狼眸,齊齊盯着三米之外的枯藤之上,烏黑的枯槁纏着一席白色衣角,衣襬上血漬斑駁,男子一身斗篷,兜帽蓋住了側臉,不見容顏。
“嗷嗚!”
一聲狼嚎,頓時,狼羣猛撲而去,利爪、獠牙,對着男子,欲將之撕裂吞噬。
“嗷嗚!”
七頭野狼,身後是凝黑腐爛的沼澤,退無可退,男子驟然飛身躍起,兜帽滑落,露出一張清俊溫潤的容顏。
聞柒扯了一把藤蔓,驚得幾乎跳起來:“怎麼是他?!”嘴角一扯,壓低了嗓音,明顯氣惱,“尼瑪,他是來找死嗎?”
狼羣猛攻,男子提氣閃躲,長劍揮舞,不敵身後突然襲來的狼爪,白色的衣袍瞬間破裂,添了幾道傷痕,血跡斑斑。
聞柒更加確定了,這男人就是來找罪受的。
坐觀了好一會兒,見聞柒眉頭越皺越緊,葉九便問:“主子,要不要出手?”
聞柒撇了一個冷眼,攤攤手:“我們很閒嗎?”
自然不閒,只是那人顯然是爲了聞柒而來,如何算都算不得是閒事。猶豫沉思了片刻,葉九還是閉嘴了,她不敢忘記,那人算得上是爺的敵人,情敵是最不好對付的敵人。
這閒事,管不起。
聞柒用手指將藤蔓拉好,等看不出痕跡了,起身回頭,巡視了一圈,果斷地指了一處:“我們繞道。”
葉九葉十一聲不吭,上前開路,回頭,聞柒還一動不動。
葉九遲疑:“主子?”
“誒!”
良心啊良心!丫的作孽!聞柒嘆了一口氣,擡起手,一刀割破了纏纏繞繞的藤蔓,一腳踢出一個洞,扒開鑽進去。
鑽進去,面對狼羣,聞柒拍拍手,瞧了一眼對面完全傻眼的男子,擡起匕首,縱身就扎進了狼羣,一腳踢出,隨即手腕一轉,割破了一頭狼的咽喉,放倒,她膝蓋一頂,拔刀再捅了一刀,那綠油油的狼眼一合,嚥氣了,毫不遲疑,反身又是一腳,踢開了一頭蠢蠢欲動的野狼,那野狼倒在地上,嚎叫嘶吼。
葉九葉十呆住,半晌,拔劍也扎進了狼羣。
聞柒啊,有時,心很軟,她卻對自己狠。一個打滾,她從狼腹下滾出,隨即一刀劃破了狼的肚子,幾乎同時,背後兩隻狼爪刺進聞柒肩頭,她哼也沒哼一聲,一腳踢開了狼,跳起身子,猛地一撲,將狼死死按在地上,扣住狼爪,徒手一轉,卸了骨頭。
不過一個晃神的時間,七頭狼,兩死,兩傷,聞柒肩頭血流不止。
她對敵,真狠,對自己,更狠!
“聞柒!”男子大喊,幾乎嘶吼,縱身飛到聞柒身側,滿眼不可置信,全是心驚,全是心疼,呆愣在原地,忘乎所以。
葉九葉十紅了眼,立馬一左一右將聞柒護住,聞柒冷冷督了一眼,一句話也沒說,直接撕破了衣裙一角,纏住了肩頭止了血,擡眼,冷冰冰的眸光:“蕭亦莫,”她冷眼相望,“你想死別拖累我。”
話落,一腳踢向蕭亦莫,他幾乎趔趄,一個跌坐,身後一張血盆大口正好錯開他的後肩,撞上了聞柒的匕首,她毫不猶豫,狠狠用力一紮,匕首刺進狼腹,濺了她一臉黑紅的血。
前後不過片刻,她救他生死,斬殺了三頭野獸。
聞柒啊,他歡喜的女子,多麼驍勇,多麼娟狂。
蕭亦莫深深看了聞柒一眼,長劍揮出,他立在聞柒身後,不退不偏一分,護住她後背,紅了眼,滿身風華斂盡,只剩殺氣。
四人,背對,四頭野狼,刀劍果決,毫不留手,片刻,斬殺乾淨,誰也沒有多說,默契地將沾血的衣袍撕下,離開這滿地血腥之處。
狼以羣居,嗅覺最爲靈敏,見血暴戾,很快,四面八方的狼羣便會趕來,四人用最短的時間遠去一里,這纔敢停下喘口氣。
“你怎麼樣了?讓我看看傷口。”清俊的臉龐狼狽不堪,髒污血痕遍佈,唯有那雙眸子乾淨如初,蕭亦莫灼灼得看着聞柒。
他心口,狠狠地疼,伸手,想碰碰她的結痂的肩頭,手指顫抖得厲害,手還未碰到聞柒分毫,葉九葉十立馬老母雞般將聞柒護在身後,一臉戒備。
他們,畢竟曾經是敵,以後也只能是敵,楚魏分明。
聞柒一臉漠不關心:“死不了。”
確實,只是皮肉傷,只是身處這遍地野獸的巫汀崖,丁點血腥也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野獸。
這都是他所累……
蕭亦莫輕聲喊着:“聞柒。”聲音顫抖,小心翼翼地,他滿眼心疼,眸光繾綣柔軟得一塌糊塗了。
聞柒擡眼,絲毫不閃躲蕭亦莫灼熱的視線,眸底波瀾無痕,冷冷清清:“不要誤會。”她冷冷看他,“我本不想管你死活,不過有句話要問你。”
嘴真狠,只是,當真不會管他死活?滿嘴謊言的女子,她的話從來都不可信。
蕭亦莫瞭然,只道:“你想問秦宓。”
聞柒開門見山:“他在哪?”
片刻沉默,蕭亦莫眸中些許黯然,緩緩斂下:“他比我早入巫汀崖一個時辰,現在應該已經到了崖頂。”始終沒有再看聞柒的眸。
彼此沉默,片刻。
聞柒問:“我來時南詔城外正起戰火,是你的人?”語氣不冷不熱,不含一絲多餘的情緒。
蕭亦莫點頭:“是。”
聞柒眸中一絲瞭然,又問:“你有備而來?”自始至終,好似置身事外,沒什麼情緒。
他言:“是。”對聞柒他並不隱瞞,她問,他便回,沒有絲毫猶豫。
聞柒並不訝異,不是誰都像她的秦宓,會爲了她單槍匹馬獨闖南詔,她知道蕭亦莫必然有備而來,在秦宓下落不明之時,在南詔女帝受制於人之時,在她無暇顧及之時,蕭亦莫圍攻南詔,毫無疑問,他有備而來,他早有預謀。
沉默過後,聞柒擡眼看他,秋水剪瞳的眸無波無瀾,靜靜地看着:“是爲了漁翁得利趁火打劫?還是爲了……”
聞柒遲疑了一下,看向蕭亦莫。
他毫不遲疑,回視她:“爲了你。”
聞柒並不驚訝,他不是來了巫汀崖嗎?不可能是爲了秦宓,那麼是爲了食人蠱,是爲了她。
聞柒斂了斂眸,冷而平靜,他說:“我不需要,你太自以爲是了。”
一瞬,他暗了眸光,失神,凝着聞柒的眼,一點一點涼了神色。
楚河漢界,她啊,分得真清楚,這樣心軟的女子,也會這樣無情,絲毫不矛盾,聞柒愛憎從來都很分明。
聞柒說:“南詔那個老女人被我劫了,你現在可以去漁翁得利趁火打劫了,這裡用不着你。”話語,說得很果決,幾分不由分說,字字都擲地有聲,“你可以走了。”
蕭亦莫一動不動,他怎麼會走,他不遠萬里爲了她而來,怎麼會走?
“不走?”聞柒挑挑眉,拂了拂衣袖,淡淡道,“那我走了,別送。”
說完,聞柒轉身便走,沒有多看一眼。
蕭亦莫怔了一下,然後,跟上去,腳步慌亂又急促,隔着不遠不近,他亦步亦趨,眸子深邃,緊緊盯着聞柒的背影,眼都不眨,好似害怕她會消失一般。
真是固執!
走了一段,聞柒回頭,惡狠狠得瞪了一眼:“別跟着我。”她不喜歡麻煩,更不喜歡人情,都他孃的讓她想揍人。
蕭亦莫心平氣和地說:“除非你打暈我。”
聞柒露齒一笑,咧出一排白森森的牙,說:“你倒提醒我了,這是個好法子。”說着,她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上下打量着蕭亦莫:從哪下手呢?
蕭亦莫臉色白了又白,無力地喊着:“聞柒。”聲音低沉又幹啞,近乎央求的語氣,“我只是想幫你。”
他對她低頭,卑微到塵埃裡。
何必呢?聞柒頭疼,硬不下心腸,揉揉眉頭:“你幫我一次,我欠你一次,我會記着。”也好,畢竟崖頂兇險,她不敢拿她的秦宓來賭。
蕭亦莫笑得滿足,搖搖頭說:“不欠,剛纔你救了我一次。”
聞柒哼哼一聲,擡擡下巴:“那扯平了,帶路。”
蕭亦莫走在前頭,錯開聞柒的眸,若有所思。
巫汀崖險峻,幾乎直入崖頂,百米之上,擡眼便是雲層,籠着一層濃重的黑霧,將所有光線全數遮攔,氣壓很低,近乎讓人窒息,入鼻的氣息卻腥臭無比。
崖頂,寸草不生,唯有暗礁的岩石,烏黑油亮,覆了一層綠油油的濃液。
葉九說塵土,石頭,液體,甚至是空氣,都是蠱毒,觸之,毒入骨髓。
嬈姜說,食人蠱吸食巫蠱爲生,難怪,長在這麼變態的地方,只是聞柒困惑,昭然那個老妖婆怎不藏着掖着,這麼堂而皇之地拱手,更像引蛇出洞,讓人很忐忑,只是,已經由不得她半刻猶豫了。
聞柒心跳得厲害,眼皮也跟着跳,右眼跳災……
葉十突然壓低聲音道:“有聲音!”
聞柒心頭咯噔了一下。無關生死,因爲是秦宓,她很怕,一點底氣都沒有,連她自己都痛恨這樣無能又沒出息的自己。
葉九道:“主子,我先去探路查看。”
聞柒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不安:“一起。”手腕突然被拉住,回頭,蕭亦莫正深邃地看她,手抓得很緊,他說,“小心。”
聞柒不冷不熱,沒有多少耐心:“不用你說。”
蕭亦莫手緊緊抓住聞柒的手腕,不放手:“不要衝動。”
她疾言厲色:“你再囉嗦就滾!”
“聞柒,答應我……”聲音漸進輕緩,蕭亦莫深深看她,欲言又止。
聞柒幾乎用吼的:“你到想說什麼?我耐心不多。”
沉吟遲疑了片刻,蕭亦莫還是那兩個字:“小心。”
聞柒抽出手:“夢裡,”她冷冷地看了一眼,然後一腳踢過去,“等老孃手閒下來再來揍你。”說完,往崖頂的岩石處跑去。
蕭亦莫頓在原地,膝蓋火辣辣的疼,她還真用了全力,起碼這一瞬腳疼得動不了。
夢裡……多熟悉的兩個字,聽起來有點陌生,蕭亦莫淺淺一笑,一瘸一拐地跟着那遠去的女子身影。
“天啊!”
忽然,葉十一聲驚呼,瞪大了眼,昏暗裡,全是綠油油的光,還有一身黑衣的男子,斗篷覆面,只露出了側臉輪廓,依然絕美,身後,是萬丈深淵,只差一步。
聞柒皺了眉,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獸羣,緊了緊手中的匕首,果然,右眼跳災。
葉九將聲音壓得極低:“主子,爺身後是懸崖,不能進攻?”
數之不盡的野獸,即便本領通天,也絕無生還之路,唯有守,只能逃,絲毫都不能亂,不能錯,狼是暴戾的動物,巫汀崖食蠱的野狼更不能激,一旦見血,不死不休,那麼,五個人對千萬頭獸,必死無疑。
她不能慌!不能!
聞柒盯着那懸崖上的男子,眸光裂成碎影,聲音幾乎顫抖:“不要驚動了獸羣。”黑霧濃重,鋪天蓋地地撲面而來,她幾乎要不能呼吸,幾乎要看不清那絕美的容顏,聲音,破碎,“左翼潛襲,右翼撤退。”
一步一步,趨近,十米之距,蠢蠢欲動的狼羣緩緩逼近,懸崖上的男子,微微後退。
不敢動,誰也不敢動,一動,便是血雨腥風,至死方休的撕咬與斬殺。
聞柒屏息,視線裡,全是綠油油的狼眸,還有那張刻進了眼眸的容顏,那麼美,那麼模糊。
“啪嗒!”
輕響,只是輕響,細微的一聲,那麼刺耳……
葉九大呼:“不好!”
聞柒募地睜大了眸子,只見狼羣張牙舞爪,無數張血盆大口嘶嚎,朝着男子撲去……
他退,只一步,身後萬丈深淵……
“爺!”
“爺!”
葉九葉十尖叫,大喊,撕心裂肺,便是蕭亦莫也驚呼出聲,唯獨聞柒安安靜靜的,一言不發,半合的眼眸看着懸崖,看着狼羣,看着消失在視線裡的那一抹黑色的身影。
她的秦宓,看不見了,嬈敏說過,巫汀崖之下是食人花,會食人,屍骨不留……
她的秦宓,那麼愛乾淨,一定不喜歡。
“主子。”
“聞柒。”
葉家姐妹都紅了眼,忍着眼淚看着聞柒,身後,蕭亦莫一臉擔心地凝望,聞柒聽不到,看不到,死死盯着懸崖,盯着調頭而來的狼羣,成千上萬的狼,來勢洶洶。
久久沉默,狼羣已近,聞柒一動不動,安安靜靜的睜着眼,失神。
久久,她說:“丫的,也不等等我。”
“咔噠!”
匕首墜地,她雙手環着肩膀,腳踮岩石,縱身一躍,踩着狼羣而過,紮下了懸崖……
不過一瞬的光景,聞柒那樣決絕,將身影扔下了萬丈深淵。
蕭亦莫幾乎隨影飛下,伸手,只抓住了一手的冷氣,他嘶吼:“聞柒!”
“主子!”
“主子!”
“……”
劍已出鞘,再無所顧忌,唯有殺,漫天滿地的血,葉九葉十女子並肩,殺紅了眼,染了一身血,滿臉的溫熱,早已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不會獨活,誰也不會,都得死,都要陪葬的……
野狼一頭一頭倒下,逆流成河的血將巫汀崖黑色的塵土染成觸目驚心的紅色。
“聞柒……”
懸崖之上,蕭亦莫搖搖欲墜,望着黑霧繚繞的崖下,他眼角滑出一地透明的液體,緩緩滴落。
生死相隨,他便知道,一定是這個結果,只是未曾想到,聞柒這樣毫不猶豫,毫不留戀,這世間,她只看得到一個秦宓,只容得下一個秦宓,只要一個秦宓,連自己都不要,拋棄了性命,拋棄了塵世,隨他黃泉碧落黃土白骨……
蕭亦莫輕喃,容顏白得透明,全是荒涼:“聞柒,可否等我?”
話,隨着風飄遠,他縱身,躍下了懸崖,濃濃繚繞的黑霧,將他的身影湮滅。
生死相隨,黃泉碧落,其實,並非難以抉擇,不過奈何不得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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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親媽……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