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大殿
“一羣無用的飯桶!”,秦王盛怒之下羣臣無不膽顫“已經三天了,寡人傾國之力尋找一個人當真就那麼難嗎?還是你們連做好這等小事的能力都沒有呢?”
“啓稟君上,只要這人還在我國境內,臣等必將將其尋之。”李斯上奏
“如果此人已不再秦國境內呢?”秦王反問道
“這……”李斯啞口無言
“不必再言辭狡辯,傳寡人旨意務必要將人安全送到寡人面前。記住,寡人不會再給爾等三天的時間了!”
掖庭宮
回到寢宮的嬴政依舊怒意難消,既爲自己的做法不當嚇走幻來懊悔,同時也被深深的思念橫亙心頭。
然而秦王的這些舉動都難逃趙高那雙的眼睛,他不失時機的走到秦王身旁,語氣恭敬溫暖的說道:“此行王陵君上身心俱疲,然微臣倒有一法可令君上要找之人立刻現身。”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嬴政聽聞此言頓時興致高昂,“快說說看吧”
“微臣想君上要找之人肯定是因爲有所誤會故而躲避起來大家才至今未能找到,所以微臣想只要能將誤會解開,君上乃是秦國主威嚴震懾四海,諒其也不敢抗旨不回啊。”
“你是說她是故意躲着我嗎?”如果真是有誤會,那要如何才能得以解釋的清呢?秦王坐於王塌之上拍了拍腦袋。
“微臣以爲只有當面纔好將誤會說開,既然是人就總會有他的弱點和在乎的人或事,君上何不以其利害之處誘其現身呢?”趙高知道他絕對不可以向秦王透露他已經知道秦王尋找的人就是鄢幻來,因爲秦王骨子裡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已洞悉聖意,以秦王的本性他又怎會留一個如此機靈精明的人在身邊呢?阿諛奉承是一件很需要耐性和智謀的事,尤其是對素來喜歡猜疑的秦王,更加需要慎之又慎。
“在乎的人或事?”秦王嬴政知道幻來在乎的人無外乎她的父母至親,但是以他對幻來的瞭解,如果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引誘她現身,無論什麼原因她都不會原諒他的。這事需要慎重處理,先冷靜的想想再說吧。
“好了,你且退下吧!寡人想要獨自呆會。”秦王揮揮衣袖命趙高退下。
“喏。只是……君上,臣還有事啓奏。”
“唔,你說吧!”秦王點點頭
“君上如此悶悶不樂、憂愁煩心,作爲臣子無法替我王分憂實屬大罪。但是臣想此刻君上與其冥思靜想不如暫且放下,臣想雀姬夫人的歌聲優美動聽,定可以爲君上排憂。”
“也罷,宣雀姬吧!這幾日是挺煩心的,寡人是需要理理頭緒了暫且歇歇。”
“喏”此刻趙高脣邊露出不被人察覺的狡黠一笑。
“夫人,夫人……君上派趙高大人通傳,要……要您……御前獻……歌。”雀姬宮女彩雲支支吾吾的上報着。
“什麼?君上要我此刻獻歌?”雀姬大驚失色繼而愁眉不展,然而當她說出這句的時候所有人都能聽出她音色沙啞,連說話都如此更何談獻歌呢?
一月之前不知何時起,雀姬感覺自己的
喉嚨中總有異物,咳不出咽不下,宣御醫也無濟於事。雀姬深知君上喜愛她的一副如司雀般的金嗓,雖然在藥石無用的情況下她依舊勤於練歌,結果導致情況越加嚴重,嗓子啞的連話也說不清了。然而此刻君上突然傳召要她殿前獻歌,這可如何是好啊?
“夫人……您這嗓子怎麼到殿前獻歌呢?”彩雲擔憂的說道
“唉!沒法子了,你去回趙高就說本夫人今日患病在身,恐污聖聰,不敢殿前獻歌,請君上體諒。”經過月餘來的精心治療,這幅金嗓依舊沒有任何起色甚至愈加嚴重,她怎麼能將自己的醜態曝露於君上面前呢,只能藉故推脫,希望嗓子能儘快好起來吧。
聽到彩雲的回覆,趙高早已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而且可以說正中下懷。他知道,雀姬從此便再也不能稱爲雀姬了,沒有一副好嗓子她又如何配得上“雀”的稱呼呢。
“來人呢,我們去鄭姬夫人宮。”趙高知道秦王宮馬上就有好戲上場了。
“君上”趙高輕聲的呼喚正看着竹簡奏報中的秦王嬴政
“哦,是你,雀姬呢?”嬴政略略的擡起頭看了看他,又埋首於政務當中
“回稟君上,夫人正在惜鷺亭等候王駕,微臣斗膽請君上移駕。”
“碧波潤音,移駕瑤臺亭”嬴政放下書簡伸伸懶腰,看着殿外天色已近黃昏。
惜鷺亭是一落於掖庭宮中風景秀美的鳳泊湖湖心之中精緻玲瓏的八角小亭,小亭用一座翠竹搭建的小橋連接彼岸因遠遠望去竟似一隻白鷺憩於碧波之上,故名之惜鷺亭。
乘坐玉輦的秦王遠遠的便聽到亭內傳來陣陣仙樂動聽猶如天籟,“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趙高,你可聽出這歌出處?可是《詩三百》中的關雎篇嗎?”嬴政不覺心神嚮往,命輦夫加快腳步。
“恕臣粗鄙,哪裡能夠知曉歌詞出處”趙高畢恭畢敬的答着,然而他這首曲乃是他親自所選他又豈有不知之理?
此刻正值夕陽西斜紅霞滿天,鳳泊湖水半瑟半紅。纖塵不染的惜鷺亭除了一如往日的精妙玲瓏外,如今被這些軟羅輕紗、鮮花嬌草妝點的更加夢幻迷人。嬴政命人放下玉輦徒步走上翠竹橋向亭子走去,湖風吹起輕紗羅帳赫然露出亭內竟有位美如仙子一般曼妙女子在蓮花桌上翩翩起舞……難道是……是幻來嗎?嬴政心頭一緊,急急的向亭子跑去。
嬴政一把將桌上正舞着的女子拉下來緊緊的擁在懷中,滿心皆是訴不盡的相思情意。良久之後嬴政放開那女子,看着她嬌媚如花般的面龐,雖然也美得令人神魂顛倒卻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鄢幻來。
“君上……”鄭姬在嬴政的懷中嬌滴滴的說着,卻立即低垂下眼瞼不再有任何親暱的舉動。因爲趙高告訴她,男人永遠只喜歡得不到的,唾手可得的東西就算是珍寶也會
棄之如蔽的。
“鄭姬?爲何是你?”嬴政放開懷中的美人
“臣妾只是想爲君上跳一支舞……”鄭姬依舊低垂着頭
“雀姬呢?我剛纔好像聽到她唱歌了。”
“啓稟君上,雀姬姐姐不在,剛纔的那位歌者是臣妾宮內的宮人。”
“哦?寡人不知鄭姬宮中竟有與可雀姬相媲美的金嗓。”秦王有些詫異,他原來以爲雀姬如同天籟一般的妙音是世間難得,卻不知竟有人與之不相上下。
“君上有所不知,這名宮人與臣妾還有雀姬姐姐是同鄉,在我們家鄉能歌者的人很多本不足爲奇。”
“這樣說來鄭姬的家鄉真是人傑地靈啊!” 嬴政暗自思付,鄭姬家鄉鄭國在春秋中期,由於內亂疊起,國勢逐漸衰弱,後被韓國所滅。因此後輩子孫以國爲氏,這是鄭姓的由來。他記得“人屠”武安君白起對曾對韓國軍力的概括是“精兵二十萬,廝屠十萬”,並且韓國在武器裝備上七國之中最爲優秀的,因此纔有 “強弓勁弩皆自韓出,天下寶劍韓爲重”之言的由來。據密報韓弩最大射程達到六百步,遠超過秦弩。而對於韓軍強弩的精確性曾有這樣的描述“遠者掩其胸,近者遠其心”,也就是說在遠距離上,韓弩通常直中對手胸部,而近處卻能直接命中心臟。這同樣也是對韓軍士兵優勢的射擊技術的一種反映。此外,也有韓軍使用鐵甲建立重型步兵的記錄。當年韓魏聯軍在伊闕戰勝秦軍,就是以勇悍的韓軍主力推着魏軍向前。魏軍雖然在戰鬥意志上不如秦軍,但是素質和水平還是有的。打不了進攻卻能在韓軍頂住支撐的情況下打相持。而當秦魏兩軍相持之時,韓軍再發動強大的進攻。這樣的話,韓魏聯軍就可以取得戰爭勝利。 這也就是“魏恃韓強,不可敵也”的解釋。
“君上在想什麼?”鄭姬一語驚醒沉浸在前塵戰事的秦王嬴政。
“哦,寡人聽聞原是雀姬候在此處,爲何見到的卻是你呢?”秦王隨口問道。
“啓稟君上,雀姬姐姐偶染病恙故而珍惜聲色未免受損又恐聖意難全,因而差人到臣妾宮中請臣妾代爲悅君。”鄭姬輕輕的扶着秦王在亭內落座。
“哦?可知雀姬所患何等病症?”
“臣妾不知。只是君上請看這落日餘暉已盡,不多時便會皓月當空,繁星璀璨,君上何不趁此良辰美景讓臣妾歌舞爲君上排憂解愁呢?”
“既如此,寡人也不能辜負美人一番心意,剛纔蓮花桌上那支舞煞是好看,不知舞命所謂爲何?”
“回稟君上,是臣妾新想出的舞技未曾有名字。”
“那好,就叫《在水一方》吧!”
“謝君上賜名。”說罷,聲樂並起,自亭而外的餘香嫋嫋直達九霄。
一剎那間,懸月的蒼宇下人、情、景美好的竟彷彿不是那人間而是飄渺的仙境了。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舒憂受兮。勞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自此夜後,鄭姬受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