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貴人自己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有些不確定的看向柳若惜,“我感覺只是睡着了啊……”
“好了,現在沒事了,下午我與蓁貴妃已經請過太醫來,太醫說你只是太累,開了藥,好好休息就行。”柳若惜趕緊安慰道,一邊喚了鈴兒進來,讓她去把送來的藥煎上。
鈴兒前腳剛走,柳若惜又想起王曇雅的懷疑,便寬慰了淳貴人幾句,快步離開去了廚房,親自動手煎藥。
王曇雅與淳貴人輕聲聊着天,一邊倒了杯水給她。
淳貴人坐了一會兒,說是有些餓了,鈴兒把放在書房蔘湯和雞湯溫了一下,又煮了些清粥端給淳貴人,看她吃過之後,才把柳若惜煎好的藥端給淳貴人喝了。
王曇雅和柳若惜舉動自然的盯着鈴兒的動作,卻並未看出什麼問題,淳貴人與王曇雅交談的語聲漸歇,直到偏頭緩緩睡去,王曇雅才長吐了口氣,揉揉坐的發麻的雙腿。
暮色微沉,柳若惜洗了手坐到院子裡,鈴兒還在廚房整理收拾。
“淳姐姐應該沒事了。”王曇雅按着後頸說道,她在淳貴人牀邊看了一會兒,比起下午的時候,現在的淳貴人呼吸更加平穩沉靜。
“娘娘要離開嗎?”柳若惜讀出了王曇雅話中隱藏的含義。
王曇雅點了點頭,“我還不太放心凝箬閣,等明天一早再來探望,淳姐姐麻煩柳姐姐照顧了。”
“娘娘放心,我會盡力。”柳若惜起身欲送王曇雅,被王曇雅伸手攔住。
“你也忙了半晌,快坐下休息吧,我這就回去了。”
天幕上繁星漸明,弦月只剩細細一彎,在不斷穿梭的絲絲薄雲間明暗交替。
微弱的蟬鳴聲在草叢中響起,不似盛夏那般聒噪,反而讓人覺得這寂靜的深宮之中多了一些生氣。
王曇雅循着青石板路回凝箬閣,與草色融成一體的蛐蛐兒從路邊跳過來,正好蹦過王曇雅的錦緞鞋面,細長的觸鬚抖了抖,又躍入了另一邊的草叢。
擔憂暗疑的心情在此刻放下了些,王曇雅暗中讓自己放鬆些,笑了笑,踏着月色腳步漸輕。
一夜在漫天繁星的輝映下過去,朝陽升起,染紅了整個東方。
楚若宸正低頭繫着袍服的腰帶,冕旒放在一旁的銀色托盤上。
暗衛站在楚若宸身邊,向他報告着馨時國使臣的行程。
好在沒出什麼問題,馨時國一行人已經到了京城範圍,早朝時間延遲的話,剛好能趕上使臣前來覲見。
“朕知道了,你先去奉天殿吧。”楚若宸聽完之後,點了點頭,捧起冕旒冠對着銅鏡繫好絲帶。
暗衛點頭領命,楚若宸負手甩袖離開寢宮。
奉天殿內,與往常的早朝並未有何區別,但消息靈通的文臣武將大多聽說了馨時國使臣之事,楚若宸還未到,免不了有些竊竊私語聲。
楚若宸在珠簾後站了一會兒,聽着殿內迴盪着的碎語,勾了勾嘴角,伸手掀開簾子。
瑪瑙珠相碰撞的脆聲讓整個殿內的大臣們不約而
同閉口肅立,楚若宸步伐穩健登上臺階,在龍椅上坐定。
照例是文武大臣上摺子,稟報要緊事務,等到了每日散朝的時辰,楚若宸卻依舊穩坐,手指搭在龍椅扶手上有節奏的輕輕敲擊。
“今日朕爲何延遲退朝時間,相比衆位愛卿有些應該猜到了吧。”楚若宸眼神掃過站在左側第一排的葉子謙和王丞相,後排的諸多大臣也都面露了然之色,只有小部分訝然張望。
“朕的壽辰將至,馨時國派了使臣來給朕賀壽,料想稍後便能達到皇城。”楚若宸慢條斯理的說着,這個消息並未給大多數人帶來意外之感,
“禮部尚書,此事沒有變故吧?”楚若宸看向站在第三排的禮部尚書,問他接待使臣的事。
禮部尚書側身出列,手執笏板低頭,卻又欲言又止道:“回皇上,禮部已經準備妥當,但……”
“安王?”楚若宸猜到禮部尚書想說的是什麼,他讓安王與禮部一同接待,能讓禮部尚書半吐半吞的人,只有他了。
“是,微臣找過安王殿下,殿下說一切按照微臣的意思辦,他不懂也不會干涉。”禮部尚書爲難道。
“安王的意思是等到設宴時他出席即可嗎?”楚若宸涼涼的挑起嘴角,楚若安倒是會省功夫,給他的麻煩他都推掉,只想出來吃個飯。
“是。”禮部尚書咬了咬牙,下決心答了一句是。
“那就這樣吧,正好省了他搶禮部的功勞。”楚若宸用滿不在乎的口氣說着,讓禮部尚書回列。
接下來,楚若宸沒再發問,滿朝文武也無人啓奏,殿外的雀鳥聲匿下時,肅靜的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此時的凝箬閣內,王曇雅正看着玉琮打包糕點和甜湯,打算帶着去看望淳貴人。
糕點剛裝了一半,汐兒腳步匆忙跨進廚房,“小主,珺瑤公主來了。”
“嗯?”王曇雅咦了一聲,讓玉琮繼續整理,自己離開廚房去迎。
珺瑤公主一身翠色羅裙站在楓樹下,沒用簪釵,只綁了一根編織精緻的墨綠色發繩,跟以往的衣着相比倒是清新可愛了許多,但腰間的佩劍卻給珺瑤公主增添了些俠客氣質。
“臣妾見過公主殿下。”王曇雅微微屈膝行禮。
“皇嫂快請起。”珺瑤公主擡手虛扶,王曇雅注意到她背在身後的手中拎着的包袱。
“公主殿下這是要離開嗎?”王曇雅疑道。
“不是,我搜羅着京城裡的民間小點心,給你打包帶來的。”珺瑤公主撓了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曇雅眨了眨眼,沒想到珺瑤公主竟然還惦記着她。
“等皇兄壽辰之後,我就要離京了,咱們好歹也算是生死之交,幫你帶點吃的不算什麼。”珺瑤公主看出王曇雅想要道謝,趕在她開口之前解釋了一下,把包袱遞給汐兒。
“那這次公主要在凝箬閣多留一會兒嗎?”王曇雅客氣留道。
珺瑤公主看着王曇雅,半晌後笑了一聲,“你還有事出去吧?”
王曇雅被珺瑤公
主看出了心事,尷尬的咳了一聲,“我稍後會回來的。”
“不必,待會兒馨時國的使臣就進宮了,我正好悄悄去湊個熱鬧。”珺瑤公主俏皮的吐了下舌,拍拍王曇雅的肩膀離開。
“汐兒,你把包袱拿下去吧,等我回來再說。”王曇雅心中感動,忍不住笑了一聲,像珺瑤公主這樣的真性情,在皇家實在不多見。
奉天殿的寂靜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候在殿外的公公才進來高聲通稟:“皇上,馨時國使臣求見。”
“傳。”楚若宸在龍椅上直了直身子,面色冷然道。
“傳馨時國使臣覲見!”
一句話帶着回聲漸遠,片刻之後,一行四人在文武大臣的餘光下邁進奉天殿。
冕旒的珠串微微遮住楚若宸的視線,不着痕跡的偏了下頭,楚若宸眼神一凜。
順滑的雲錦龍袍被打進殿內的陽光折射出絲絲縷縷的暗金,冕旒讓楚若宸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多了半面陰霾,映在爲首一人的眼中。
“臣馨時國國師延陵瑕,參見桓越國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代馨時國國主恭祝皇帝陛下九如之頌,松柏長青,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楚若宸緩緩闔上眼簾,之後再次睜開,眼前帶着半張的面具的人與暗衛所報無異,拱手道過之後,單膝跪下微微仰頭看向楚若宸。
跟在身後的三人分別自報身份,是馨時國的禮部尚書和左右侍郎。
楚若宸垂眸對上延陵瑕的眼神,對這種略帶審視的感覺十分不爽。
良久,楚若宸緩緩挑起嘴角,“免禮平身,貴國國主可好?”
延陵瑕依舊是搭救王曇雅時的衣着風格,寬大的袍袖銀絲滾邊暗紋壓花,不似跟在他身後的三位大臣那般身着朝服束髮戴冠,長髮鬆鬆的綁在肩頸處,跪地屈身的動作讓他的黑袍攤了一地。
文武大臣的眼光匯聚在延陵瑕身上,但他卻似未感覺到一樣,從容的道謝後起身,“託陛下鴻福,敝國國主身體康健。”
“朕收到貴國國書時,實在驚訝,不過國師一行的趕路速度更是讓朕驚訝啊。”楚若宸半開玩笑的感嘆了一句,眼中卻是冷然盯着延陵瑕。
雖然桓越對於其他國家的情報掌握不足,但也不至於連鄰國何時有一個職位堪比丞相的年輕國師上任都不知道,但事實是他的確不知道。
楚若宸皺了下眉,馨時國若不大張旗鼓加以冊封的話,倒是極有可能讓自己的情報網忽略掉。
背後斜側的珠簾動了一下,細不可聞的聲音傳入楚若宸的耳中,心下一動,知道這是殷夕在提醒他。
延陵瑕,一個使用淬毒暗器武功高強的國師。
“不敢,敝國主唯恐臣等耽誤了時間,所以特贈了千里寶馬代步。”面具下的臉看不見表情,微微上翹的脣角不知是在笑,還是本來的弧度。
面見皇上扔帶着面具藏頭露尾,本就是大不敬,楚若宸的身份不好直說,以免顯得桓越國沒有容人雅量,但不代表楚若宸會任由他裝神弄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