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浩已經跟本宮坦白了一切,蓁貴妃,你還要狡辯嗎?”王皇后揚聲斥責。
遲浩咬了咬牙,猛然擡頭,眼中帶着絲縷怯懦,但還是顫着聲音說了出來,“皇……皇上,奴才全招了!”
“你想說什麼?”楚若宸沉聲問。
“奴才該死!奴才收了貴妃娘娘的銀子,財迷心竅,這才……這才替她出宮查找巫蠱之術!”遲浩語出驚人,直直跪在地上磕頭道。
王曇雅一臉驚訝瞪大了眼睛,“你在胡說什麼?我何時讓你查過這些東西?”
“貴妃娘娘您別怪奴才,奴才也不想死啊!”遲浩擡起頭,額上帶着和地面擦出來的血痕。
歇斯底里的哭腔讓王曇雅往後退了一步,驚訝而失望的搖了搖頭,“你怎能……”
“皇上,數月前,貴妃娘娘找到奴才,給了奴才幾張銀票,讓奴才去查一些奇聞軼事,起初還只有這些,後來……漸漸變成了巫蠱壓勝之術……”遲浩的控訴聲淚俱下,王曇雅更是沒有看出有一點彆扭之處。
“奴才也覺得這些東西不好,但是蓁貴妃又給了奴才幾樣珠寶,還承諾奴才,說只要……只要她討了皇上歡心,奴才想要什麼她都給!”遲浩指着王曇雅,抽了口氣繼續道:“奴才禁不住誘惑,就替她出宮查了,奴才該死!”
楚若宸聽得臉色發黑,不耐的握緊了拳頭,厲聲道:“你可知道欺騙朕的後果嗎?”
“奴才發誓!奴才若有半句謊話,讓奴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遲浩豎起三根手指哆哆嗦嗦的起誓,僵硬着脖子跟楚若宸對視。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從未讓人做過這種事!”王曇雅見事態已經徹底嚴重起來,上前幾步抓住楚若宸的袖子,神色複雜的澄清着。
但是這樣蒼白的語言終究抵不過所謂人證,楚若宸用另一隻手拿開王曇雅的手,冷淡的讓她安靜下來。
王曇雅身形晃了晃,汐兒和小李子趕緊上前扶住,王曇雅顫着雙脣,半晌,終於還是沒能將辯解的話說出口。
“還有……玉瓏姑娘,的確不是李公公殺的。”遲浩平復了一下呼吸,望了一眼小李子,然後馬上轉回視線。
玉琮聽到最爲關心的玉瓏的話題,從侍衛手下掙扎着跑了幾步停在遲浩身邊,“那到底怎麼回事?”
“玉瓏姑娘…玉瓏姑娘她……”遲浩囁嚅着,然後再次磕起了頭,“是貴妃娘娘指使奴才勒死的,那天晚上,奴才跟着李公公外出尋找玉瓏,分開之後,奴才便到了綁着玉瓏的地方,將她……將她勒死了!”
“什麼……”玉琮如聞晴天霹靂,失神的跌坐在地,明明已經開始認爲王曇雅是被冤枉的,但現在,玉琮卻不由得再次懷疑起來,甚至覺得王曇雅根本是在利用她。
“證據呢?你有證據嗎?”王曇雅勉強提氣質問。
王皇后臉上的笑容已經暴露了一切,王曇雅看出王皇后必然還握有所謂的證據,足以讓自己永
遠翻不了身的證據。
遲浩看着楚若宸,然後慢慢從懷裡掏出幾個信封,雙手舉高遞給楚若宸。
“什麼東西?”楚若宸上下翻看一遍,然後撕開。
“這是貴妃娘娘讓奴才出宮查找巫蠱之術時,奴才偷偷留下的東西,就怕有朝一日,貴妃娘娘像殺了玉瓏那樣也除掉奴才。”遲浩低伏着身子,不敢看王曇雅。
楚若宸撕信封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將手中的碎紙扔在地上,抽出其中的信件。
上好的紙張上寫着一些關於巫蠱之術的運用,用詞晦澀難懂,楚若宸通篇看下去,耐心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
信紙結尾處,一個鮮紅色大印蓋在紙上,隨着楚若宸換手的動作,有些褶皺的紙被月光映的明暗不一。
楚若宸定了定神,對着月光晃了一下印章,之間暗紅的顏色中,還帶着些鮮活流轉的淡金。
這種特別的印泥楚若宸再熟悉不過,前些天馨時國國主送來的信函上,便是用的這種印章。
印章上刻着馨時國的文字,與國主所用略有不同,但可以推測出來,印信的主人是一名身份顯赫的皇族。
“皇上,貴妃娘娘讓奴才查找巫蠱之術以後,便有專人聯繫奴才,那人每次與奴才見面,都會將一個信封交給奴才,然後才離開。”遲浩的聲音打斷了楚若宸的沉思,楚若宸把剩下沒開過的信封捏在手裡,示意遲浩繼續說。
“與奴才見面的人每次都穿着長袍,奴才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他肯定不是桓越國的人。”遲浩肯定的說道。
“根本就沒有過這樣的事,我也從來沒收到過什麼信封!”王曇雅聲嘶力竭的否認着,“皇上,您是相信一個太監的話,還是相信臣妾!”
王皇后聞言直皺眉頭,“蓁貴妃,你這話可是大不敬,遲浩雖然只是個太監,但他已經招認了一切,罪行還會看人身份不成?”
王曇雅咬了咬脣,整個人向後倒去,汐兒扶着王曇雅坐在石凳上,卻見王曇雅笑了起來,那笑聲中帶了太多的苦澀,連汐兒都不禁心痛起來。
楚若宸眼中露出一絲不忍,想要伸手去安撫王曇雅,就像平日一樣捋順她的長髮,但是現在,楚若宸卻不得不收回手,緊緊捏住手中的信封。
剩下的三封信件與第一封的內容並沒有太大區別,不過是不同種類的下蠱和詛咒方式,但結尾處的印章卻都相同,甚至連蓋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證據確鑿。”楚若宸深吸口氣,儘量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如果說來到凝箬閣前他還懷疑王曇雅真的做了人偶,現在反而覺得不可能了。
私自聯繫馨時國的人通敵叛國,暗中謀害皇上更是罪加一等,楚若宸寧願相信王曇雅絕不會這樣做。
如今朝中王丞相雖有所收斂,但仍然不能小覷,王皇后是鐵了心要對付王曇雅,若是楚若宸在此時替王曇雅說話,恐怕第二天上朝時,就能聽見王丞相憂國憂民的高談闊論了。
王皇后似乎
不滿楚若宸的沉默,乾脆提起衣襬跪在地上,低頭道:“皇上,臣妾六宮之首,發生此事,臣妾察顧不周,責無旁貸,律法規矩不容私情撼動,臣妾斗膽,皇上乃九五之尊,是爲天下之長,又怎能開這袒護兇手的先例呢!”
汐兒微微晃了下王曇雅的手臂,希望她能說點什麼,王曇雅只是搖了搖頭,事到如今,她還能說什麼?
輸了,滿盤皆輸。
後宮之中,數十年如一日平凡的夜色裡,透着數不盡的寂靜蕭肅。
此時的京城,依舊是燈紅酒綠,臨河畫舫熱鬧非常,京城沒有宵禁,有錢的官員富商也樂得趁着月色喝酒玩樂。
葉子謙一邊無奈的搖着頭,一邊被珺瑤公主扯着走。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啊?”珺瑤公主挨家客棧看過去,結果大多客滿。
“京城中這般紙醉金迷,倒是一點也沒被江東水患所影響,唉。”葉子謙難得用嘲諷的語氣看了一眼醉醺醺的走出畫舫回頭跟姑娘告別的刑部官員。
珺瑤公主嘟了下嘴,把葉子謙推到裡側,自己走在岸邊,“皇兄是皇帝,他都改變不了的事,你煩個什麼勁兒。”
葉子謙無奈嘆氣,“公主真是心性單純。”
“切,裝老氣。”珺瑤公主翻個白眼,眼看要走出繁華的正街,還沒找到合適的客棧。
“公主還是回宮去吧,否則皇上又要擔心您了。”葉子謙微微掙開珺瑤公主的手,勸道。
“哼,他現在早就休息了,哪有空擔心我,再說本公主出門的時間比在宮裡的時間都長得多。”珺瑤公主撇撇嘴,重新拽起葉子謙的袖子,轉了下眼珠後狡黠一笑。
“公主?”葉子謙覺得有些不妙,每次珺瑤公主露出這種笑容時,那肯定沒有好事。
“既然沒有合適的客棧,我去葉府住好了。”珺瑤公主若無其事的說出了足以震驚前朝後宮的話。
葉子謙反應了一會兒,纔想起來這葉府說的就是自己家。
“公主請三思!公主還未出嫁,怎可隨意留宿他人府上,若是皇上追究起來,微臣可擔當不起啊!”葉子謙當街對珺瑤公主拱手勸道。
珺瑤公主嘖了一聲,任性勁兒上來,“我又不是沒留宿過,就這麼說定了,就算你家沒有客房,睡院子我也要去!”
葉子謙被噎的語塞,上次珺瑤公主在葉府折騰了一夜,不提他還想不起來。
“這……”
“好了好了,快走吧!”珺瑤公主搶過葉子謙的摺扇,大步走在前面,不給葉子謙推辭的機會。
葉子謙在原地僵了半晌,雖然頹然的揉了揉眉心,只得快步跟上珺瑤公主。
朦朧的月色下,兩人的背影意外的和諧。
這邊凝箬閣內,楚若宸還在爲王曇雅的事心中糾結,王皇后當着衆多侍衛的面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自己若是直言爲王曇雅脫罪,那就是被扣上個昏君的帽子。
果然還是沒有辦法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