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貴人蹙緊了眉頭,見到簫嬪這幅樣子,她也明白了王曇雅根本不可能欣賞簫嬪,那又爲何讓自己過來?
“娘娘,如果您無事,臣妾就先離開了。”陸貴人剛要起身告辭,就被簫嬪按住了手腕。
“剛來就要走嗎?我最近都沒怎麼出門,還想聽你說說你在篁翠宮的見聞,打發一下時間呢。”簫嬪收回手,撥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的說着。
陸貴人瞳孔一收,她知道簫嬪是在說她被禁足的是,那原本是她極不願提起的回憶,此時被簫嬪隨意說了出來,不由得火氣升騰。
“娘娘,臣妾一番好意,還望娘娘嘴下留情。”陸貴人冷了語氣,說出這句話之後,連她自己都驚訝她的情緒爲何這麼容易就被帶動了。
“呵,還敢跟本宮頂嘴了?”簫嬪站起身,眯着眼睛居高臨下的看着陸貴人,“本宮就算不受寵,照樣是嬪位,你不過是個連在京有點官職的父親都沒了的名不副實的貴人!真是可笑,還妄想攀上本宮?”
簫嬪不遺餘力的揭開陸貴人的傷疤,本來想要壓下心中不甘走爲上計的陸貴人在聽到父親兩字時,徹底爆發。
毫不畏懼的站起身,陸貴人眼神暈着怒氣跟簫嬪對視,“娘娘覺得臣妾家事十分好笑嗎?”
“沒錯,本宮就是這麼認爲的。”簫嬪挑了挑眉毛,“連自己的父親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竟然還想靠着皇后娘娘爭寵,你是想要早點見到你死不瞑目的家人然後向他們請罪嗎?”
冬曉跪在地上看着一切發生,她沒想到簫嬪竟然對一個妃子說出這麼直接的話,放在以前,就算是再不喜歡的人,她也會笑着客套過去。
陸貴人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擡手一個巴掌打了過去。甚至連這個動作可能造成什麼後果都沒有去想。
如果簫嬪這一下子挨實了,就算不受重視,按照後宮規矩,也能讓陸貴人再被禁足回篁翠宮,永遠沒有出來的機會。
“你……”陸貴人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痛感,咬牙死瞪着簫嬪。
“還想對本宮動手?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還是你還想回篁翠宮被禁足到死一事無成?”簫嬪擋住了陸貴人的手,然後順勢收緊手指握住了陸貴人的手腕。
陸貴人此時怒火攻心,根本聽不出簫嬪的話是否有古怪,被捉住了手腕之後,想要用另一隻手拉開簫嬪的手。
“只要你碰到本宮,本宮就可以定你襲擊后妃的罪。”簫嬪瞟了一眼陸貴人的手,淡淡說道。
陸貴人渾身震了一下,用力甩了一下胳膊,掙開簫嬪的鉗制。
笑容在簫嬪脣邊擴散開來,“你果然不……”
冬曉聽見了一道清晰的響聲,眼睛比耳朵更早接收到了一瞬的景象,簫嬪微微偏頭,散下的頭髮遮住了半邊臉。從冬曉這邊看去,只能看到她訝異的眼神。
一時間,整個正廳都安靜了下來。
片刻過後,冬曉漸漸擡手捂上了自己的脣,沒有簫嬪的
吩咐,她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退後兩步快速跑出了門。
簫嬪沒有管冬曉去做了什麼,她緩緩回頭,把自己的頭髮攏到身後,一側臉頰上鮮明的巴掌印微微泛紅。
猝不及防,陸貴人用另一隻手打了她。
“你……真的甘心被關回篁翠宮嗎?我可以成全你!”簫嬪也有些生氣起來,看向陸貴人的眼神透出危險的光芒。
發泄了一下,陸貴人的情緒才平穩了不少,發熱的頭腦也開始冷靜下來,才發覺自己幹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是啊,自己怎麼能在一事無成時就被關回去呢?但事已至此,再也無法挽回了。
見到陸貴人沉着臉不說話,簫嬪擡手在桌面上敲了敲,“要不換本宮親自罰你?掌嘴之後在院門外跪上一夜,然後讓聽到消息趕來的篁翠宮的婢女陪着你繼續跪,如何?”
陸貴人聽見了自己咬牙的聲音,但她現在已經不能再說什麼了,就算簫嬪真的要罰她,也比禁足要好。
“有時候,對付一個人,就是要用她的弱點纔好,若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本宮就沒有這麼累了。”簫嬪加重了語氣,彷彿故意讓陸貴人聽清一般,湊到了她的耳邊。
剛剛冷靜下來的陸貴人此時再次覺得情緒難以控制,深呼吸了一口勉強壓制着劇烈的心跳。
冬曉跑出院門,她害怕現在的簫嬪會真的與陸貴人鬧出什麼事來,然後落下把柄,甚至向陸貴人一樣被禁足,整天神志不清。
在門口猶豫了片刻,冬曉此時能想到的唯一的人就是皇后,王曇雅她不熟悉,而且簫嬪與王曇雅水火不容,找王曇雅過來,只可能讓事態更加嚴重。
最起碼冬曉是這樣想的,轉身一路小跑去了坤寧宮。
凝箬閣內,王曇雅在正廳中靜坐了一會兒,汐兒打算去鋪牀,剛離開半步,就被王曇雅叫了回來。
“汐兒,隨我出去一趟。”王曇雅從桌面上拿起絹扇搖了一下,微微一笑。
汐兒看了看天色,現在雖然還未到睡覺的時間,但也不算早了。
一出門,只屬於夜晚的涼爽迎面襲來,王曇雅的扇子適合用來驅蚊,不用扇,微風就源源不斷的拂過臉龐。
“小主,咱們要去哪裡啊?”
“去看看簫嬪。”王曇雅摸了摸下巴,然後加快了腳步。
汐兒看見王曇雅眼中帶着一股莫名的自信,這種感覺讓她想也不想的直接跟上,見到王曇雅沉思起來,遍不再打擾她。
冬曉沒用太多時間就趕到了坤寧宮,見到王皇后的時候,刷的一下跪下直直磕頭道了一遍情況:“奴婢不知如何是好,請皇后娘娘屈尊一趟。”
秋若上千扶起冬曉,柔聲安慰道:“你放心,簫嬪娘娘不會有事的。”
王皇后琢磨了片刻,冷哼一聲,簫嬪不但不想着反思,竟然還在給她惹麻煩。
陸貴人就算不能完全相信,但也還有用處,上次計劃發現玉瓏屍體的太監就是陸貴人所安排,只是
這安排卻不能說是布計,用泉水這一點自然而然讓人發現,王皇后漸漸開始覺得陸貴人若是好好培養,一定會是比簫嬪更好用的人。
“本宮這就過去。”
王皇后用眼神示意秋若跟上,冬曉這才鬆了口氣,在她的記憶中,王皇后從來都是幫着簫嬪的。
等王皇后見到簫嬪時,看到的是一副兩人面無表情相互對峙的畫面,簫嬪臉上的掌印紅腫消退了一些,但還是那麼清晰。
簫嬪聽見腳步聲,散落的長髮擋住了視線,她微微側頭,看先眼含慍怒的王皇后。
轉眼看向冬曉,簫嬪不禁暗自氣憤冬曉竟然私自多事去了坤寧宮。
“這是怎麼回事?身爲後宮妃嬪,爲何如此失儀?”王皇后打量了一下簫嬪,質問道:“衣着不整披頭散髮,成何體統?”
“還有你,以下犯上,將宮裡的規矩置於何地?”
陸貴人思量一瞬,面向王皇后撩起裙襬跪下請罰,“簫嬪娘娘侮辱臣妾先父,臣妾一時激動,還請皇后娘娘責罰。”
簫嬪咬了咬牙,陸貴人這話說出去,恐怕大多數人一定會同情陸貴人,自己的處境將十分不利。
“是陸貴人先對臣妾出言不敬,臣妾不過是提了一嘴,她就順勢誣陷!”簫嬪見事不對,也跪下辯駁道。
王皇后看了一眼冬曉,她對簫嬪近來的表現本來就心懷芥蒂,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敲打一下簫嬪。
至於陸貴人,給她留個教訓,讓她知道沒必要的事情少做。
“不管原因是什麼,規矩就是規矩,豈能因你們一面之詞改變?秋若,你說,她們該如何懲處?”王皇后冷哼一聲,眼神掃過跪着的兩人,問秋若道。
秋若當下說了一遍衆人入宮時都仔細背過的規矩,妃嬪之間的明爭暗鬥由來已久,只是入不得眼的東西若是被搬到檯面上,那過錯就可以無限放大。
陸貴人咬咬牙,不甘的瞥了一眼簫嬪,本以爲簫嬪與王皇后關係似乎不錯,但看她眼神中竟也帶着擔心。
此時簫嬪宮殿不遠處,王曇雅和汐兒正加快了腳步,鵝卵石小路兩旁的枝幹縱橫交錯,王曇雅沒有刻意避開,衣衫上沾了不少綠葉。
月光從雲層中鑽出來,灑在白色的輕紗披帛上,讓披帛下的皮膚更多了一層流轉的銀色。
不遠處碧瓦的屋檐已經隱約可見,宮殿內燈火通明,與陸貴人說的情景十分不同,並沒有什麼陰森之感。
王曇雅眯了下眼睛,走近了些時集中視線看過去,發現宮門口的幾個守衛不時向院中看去,似乎想要確定什麼事情。
“小主,咱們來這裡做什麼啊?”
“做一回好人。”王曇雅勾起嘴角,在臨近殿門口時整了整衣裳,臉上帶了從容不迫的微笑。
王曇雅記憶中上一次來簫嬪宮裡,就踏入了一個差點讓自己困死在凝箬閣裡的局,而這一次不同,這是她的局。
“勞煩兩位公公通傳一聲,我想見簫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