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貴人咬了咬牙,這確實是王皇后告訴她的。
“朕和你說實話,陸家的血案不是朕不想查,而是查到的線索太少,牽連太多。”楚若宸看了一眼王曇雅,這事王曇雅知道的不少。
“的確,我可以保證,皇上絕對不是你的仇人。”王曇雅邊說往正殿的方向張望,陸貴人雖然壓住了袖子,但王曇雅還是看見了上面的血跡。
“目前可以推測的兇手,只有王丞相一人。”楚若宸嘆了口氣,“是朕沒能找到切實的證據,將他繩之以法。”
楚若宸話音剛落,陸貴人瞳孔一收,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王丞相是王皇后的父親,這是衆人皆知的事,如果事實真如楚若宸所說,那麼王皇后……豈不真的是在利用自己?
王曇雅點了點頭,“我是相府的庶女,你就算不相信皇上,我總不會跟着誣陷自己的父親吧。”
陸貴人呆滯的站了半晌,然後才顫抖着手伸向腰間,從褙子遮蓋住的腰側解開掛繩。
“這塊玉佩,是先父最常佩戴的,有人對臣妾說,它是從皇上身邊偷來的。”陸貴人舉起玉佩,咬牙說着。
楚若宸定睛看了看,搖了搖頭,“朕從未見過,陸家血案的現場,令尊身上也沒有佩戴任何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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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貴人把眼神放回玉佩上,倒退了一步跌坐回去,顫抖着胳膊放下玉佩,自嘲的笑了一聲。
“這算怎麼回事?真相到底是什麼?我應該恨誰?”陸貴人喃喃自語,身體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鮮血不斷從口中涌出。
楚若宸退後了一步,“你並沒有任何值得朕欺騙的價值,如果明白,就回請太醫看診吧。”
王曇雅怕楚若宸再刺激到陸貴人,急忙拉着楚若宸的袖子,對他眨眼睛。
楚若宸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林中一時寂靜起來,片刻之後,採兒率先跑了回來,見到陸貴人的樣子,嚇得驚呼了一聲。
衛珩緊隨在採兒身後,汐兒也跟了過來。
“皇上。”衛珩對楚若宸點了點頭,半蹲下身給陸貴人號脈。
“小主,您千萬不能有事啊!”採兒焦急的站在一旁,不知該做什麼好。
半晌,衛珩臉色凝重的站起身來,從隨身的藥箱中拿出一個藥瓶,給陸貴人倒了幾粒藥丸,輕聲跟楚若宸說了幾句。
一旁的採兒聽見了內容,眼睛瞬間漫上一層水霧,“肺疽?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衛珩搖了搖頭,“這是不治之症,陸貴人她……最多隻能撐兩個月了。”
採兒的高音被陸貴人聽在耳中,仰頭無力的笑了一聲,她早就私下找太醫看過,自己的身體從被禁足開始就一直不好,如今,恐怕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
王曇雅神色複雜的看着陸貴人,雖然覺得現在想如何讓陸貴人幫自己對付皇后有些不夠道德,但若是能讓王皇后收到懲罰,陸貴人也算是報了仇了。
兩個月,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
“陸貴人,借一步說話。”王曇雅深
吸口氣,上前扶起陸貴人,不由分說把她拉到一邊。
楚若宸沒興趣知道王曇雅會對她說什麼,在他看來,無非就是告訴她別輕生之類的話。
陸貴人跌跌撞撞的跟着王曇雅走了幾步,直到王曇雅確定她們的談話說不會被聽到之後,這才停下。
“陸貴人,如果你想復仇,就好好活下去。”
“這種話,有意義嗎?”陸貴人顯得生無可戀,靠在樹幹上勾了勾嘴角。
王曇雅眯起眼睛,“當然有,本宮需要你,污衊皇上的人就是王皇后吧,我與她終究會有一場爭端,屆時如果你來指證她,那勝算就更多一分。”
“你也想利用我?”陸貴人皺了皺眉,冷笑了一聲。
“不是利用,是給你一個機會,皇上不是真兇,就算你將他當成兇手,也永遠做不到復仇,爲何不選擇能做到的呢?”王曇雅擡起胳膊抱在胸前,一步步誘導,陸貴人手中肯定還有指證王皇后的證據,她當然不介意多一個盟友。
王曇雅的眼神帶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從細碎樹葉間穿過的光線,明亮而堅定。
陸貴人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似乎被她說動了,與其恨一個至死都只能恨的人,爲何不選擇笑着離開呢?
半晌,陸貴人終於伸出手,“希望你能在死之前,給我這個機會。”
王曇雅順着陸貴人的動作扶住她,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當然。”
此時的衛州府,連日的陰雨終於停下,雖然陰雲還沒有要散去的意思,但終究比出門就被淋了一身溼好得多。
整個衛州府都是霧濛濛的,府衙大牢的牆角已經有些發黴,珺瑤公主抱着胳膊站在關押刺客的牢房外,眼神不善。
那名刺客的手腕已經被包紮好了,暗衛給他灌了迷藥下去,現在正在昏迷不醒。
“爲什麼不審訊?”珺瑤公主側頭問暗衛。
“屬下已經將情況告知皇上,還需請皇上定奪。”暗衛一邊鎖門一邊回答。
“哼,就算飛鴿傳書,也要傍晚才能收到回信吧。”珺瑤公主有些煩躁,如果可以的話,她幾乎想立刻給牢裡躺着的人一劍,讓他嚐嚐葉子謙受的苦。
“差不多,屬下在這裡看着他,公主殿下還是回去保護太傅比較好。”暗衛把獄卒的椅子搬過來放在門口,建議道。
珺瑤公主想了想,然後點頭,走到轉角處之後回頭提醒道:“你最好看住他,前幾次京城中的重犯都莫名其妙中毒死了,本公主可不想費力捉住的是一個死人。”
另一邊,京城湛藍的天空上純粹的沒有一絲雲彩,烈日在空中投下灼人的熱度,坤寧宮殿前的青石板蒸騰起陣陣水霧,剛潑上去的水,沒過一會兒就已經蒸乾。
蘇嬪坐在坤寧宮正殿上,那裡是原來簫嬪的位置,王皇后手指敲着扶手,眼簾微闔似乎是在沉思着什麼。
蘇嬪靜靜的看着王皇后,眼中帶着濃烈的期待,抽動着的脣角似乎是想要抑制住將要綻開的笑容。
“嗯
,就這麼辦吧,不過記着,別把本宮拉進去。”半晌,王皇后終於睜開眼睛,語調平穩的警告。
蘇嬪注意到王皇后的眼神瞟了一眼自己的椅子,她用力點頭,“臣妾明白,臣妾絕對不會像簫嬪那樣……”
“等你做完了一切,在跟本宮講簫嬪的不是也不遲。”王皇后揚聲打斷了蘇嬪的話,側頭看了一眼冰鑑內的櫻桃,拿起一個放在脣邊。
“是,臣妾明白。”蘇嬪嚥了口唾沫,趕緊低頭稱是。
“沒事的話,就儘快下去準備吧,只要蓁貴妃被貶,本宮即刻將你晉升爲貴嬪。”王皇后擺了擺手,讓蘇嬪下去。
蘇嬪興奮的笑了起來,行了個禮之後快步離開。
秋若從屏風後走出來,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蘇嬪離開的方向,“娘娘,她真的能辦到嗎?”
“淳貴人性格懦弱,怕的就是蘇嬪這種人,只要她真心歸順了蘇嬪,就不成問題。”王皇后皺了皺,就算蘇嬪失敗,也跟她沒有關係。
未時在一天中最爲炎熱,過了這個時間,京城街上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正街上最大的一家脂粉店內,幾個衣着考究的年輕女子正在挑選盒子,掌櫃坐在櫃檯前撥着算盤,店員在架子間來回穿梭,回答着客人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跨進店裡,好奇的左右看着。
店員擡頭從貨架間看到人,趕緊過去招呼,“小少爺快請進,您想買點什麼啊?”
“嗯……我三天後就要成親了,想送娘子點禮物。”少年摸着下巴說道,瞄向一旁的脣脂。
店員見多了這樣的人,眼珠轉了轉,笑道:“女孩子家都喜歡這些,我家的東西是整個京城最好的了!”
“嗯,媒人說新娘很容易害羞,那次隔着簾子與我見了一面,結果臉紅了一天,連岳丈都不肯見了。”少年說着臉色也紅了起來,但眼神卻是看向店員。
店員瞭然的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睛,“那您跟我來,這邊的東西保準讓您滿意。”
少年點了點頭,跟着店員上了二樓。
半晌之後,拎着兩個木盒的少年從店門出來,甩了甩手上沾的粉末,轉身往皇城的城門方向走去。
慶玉堂內,淳貴人十指交握坐在圈椅上,鈴兒往茶杯中倒着茶水。
“小成子還沒回來嗎?”淳貴人擡頭看了一眼門口,擔心的問道。
“應該快了吧,往返一趟也要這些時間了。”鈴兒安慰淳貴人。
正說着,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淳貴人面上一喜,起身幾步走到門口,等來人進來之後關上殿門。
“小成子,東西都買回來了嗎?”淳貴人確定了周圍無人之後輕聲問道。
之前在脂粉店買東西的少年點了點頭,把盒子放在桌上,“都辦好了,小主放心吧。”
淳貴人鬆了口氣,點頭,“那就好,你聽着,我接下來跟你說的話你要記清楚了,到時不管誰問你,都要這麼說,否則不止是我,連你的腦袋也要不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