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說了王丞相對他的指認之後,錢元朗嚇得當夜就跑到相府門外,可惜王丞相併沒讓他進來。
楚若宸在龍椅上坐定,等朝中大臣行禮之後,揮了揮手。
“衆愛卿平身,朕看諸位神色,想必已經知道了吧。”
“呃……”
楚若宸話問出口之後,殿上多了一陣遲疑聲。
王丞相拱了拱手出列,“皇上,微臣數日前所說,絕無半句虛假!錢大人雖是微臣提拔進京,但微臣卻萬萬不敢包庇擾亂朝綱的罪臣啊!”
楚若宸心中冷哼一聲,這話被王丞相搶先,恐怕錢元朗更沒有說話的餘地了。
“你呢?”楚若宸掃了一眼戰戰兢兢的錢元朗,揚聲問道。
“回皇上,是王丞相血口噴人,微臣只是五品小官,哪敢行刺殺太傅之舉!微臣冤枉啊!”錢元朗一副上火的樣子,左右看看,卻發現根本沒人打算幫他說話。
“錢元朗!你來我相府,可是有無數人都看見的,你求本官替你做主,本官怎能做出此等事?”王丞相義正辭嚴的回頭呵斥,一甩袖子,嚴厲的表情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胡說,當初我求你,你分明已經答應了,竟然還厚顏無恥的推諉與我!”錢元朗一句辯駁脫口而出,然後就有不少人向他投去了詫異的眼神。
楚若宸勾了下嘴角,這錢元朗被恐懼憤怒混在一起,失了理智,竟然親口承認了自己找王丞相求他幫忙刺殺葉子謙。
“諸位都聽到了吧,他方纔已經承認,老夫雖在政見上與葉太傅多有分歧,但這麼多年,老夫何曾有過妄圖暗箭傷人的舉措?這分明是錢元朗在污衊老夫!”果然,王丞相沒有放過這個話柄,環視一圈之後,這番極具煽動性的話得到了許多黨羽的贊同。
“就是啊,誹謗丞相,就應該當即革職!”
“豈止是革職啊,指使刺客刺殺太傅,那是死罪!”
“說起來,刺客呢?”
這時,纔有人想到身爲罪人同樣也是證人的刺客,楚若宸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把刺客帶過來!”楚若宸揚聲吩咐了一句,龍椅臺階下的珠簾內一陣響動,刺客帶着枷鎖被暗衛帶到了殿上。
王丞相回頭看了一眼錢元朗,沒有見到驚慌,反而笑了一聲。
錢元朗眯了眯眼,他確實沒有派人刺殺葉子謙,就不信這刺客會認識自己。
“說,誰是主使者?”楚若宸看着刺客,冷聲問道。
刺客環視了一圈已經重新站好的大臣們,低了低頭,“是王丞相,王丞相給了草民五千兩銀票,讓草民和其餘兩人去刺殺葉子謙。”
此話一出,整個殿上一片譁然。
本來不怎麼清楚情況的文臣武將更加迷糊,清楚的,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
瞬間,無數道目光都集中在了王丞相身上。
楚若宸也揚了揚眉,現在看來,情勢急轉直下。
但就在楚若宸覺得已有勝算時,枷鎖磕在地板上發出的清脆響聲迴盪在大
殿上,格外刺耳。
而這突兀的刺耳聲,也隨即使得楚若宸心中一緊,猛地睜開雙眼。
王丞相……王丞相……
他到底應該怎麼做,才能將他徹底壓倒?
楚若宸心中反覆念着他的名字,突地心下一沉。
窗外呼嘯而過的冷風彷彿應了此時此景,楚若宸深吸口氣,站起身來,溢滿了回憶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清晰,現在,他還不能放鬆下來。
御書房內,從格窗射進來的光線打在火紅色的衣料上,顯得格外耀眼,衣裳的主人扒着同站的男子肩膀,不斷的打着哈欠。
“皇兄什麼時候來啊?”珺瑤公主捂着嘴,含糊不清的問了一句。
葉子謙揹着手,眼中雖然也有睏倦之色,卻比珺瑤公主有形象的多,“微臣怎麼知道。”
兩人從雲州府連夜趕回京城,方纔到了御書房找楚若宸,卻撲了個空。
這些天來睡眠不足的珺瑤公主覺得自己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卻仍要強打起精神,畢竟正事要緊。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楚若宸才帶着一身灰踏進御書房。
“皇兄!”珺瑤公主眼神一亮,喊了一聲。
“回來了?信帶來了嗎?”楚若宸神思一凜,隨手拍了拍衣裳問道。
葉子謙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顯得古舊的信封,雙手遞給楚若宸。
信封邊緣已經褪了色,楚若宸小心翼翼的抽出內中信紙,看完之後,笑着點了點頭。
“辛苦你們了。”
珺瑤公主整個人掛到葉子謙身上,勉強說了聲不用,就這麼睡了過去。
葉子謙無奈的把珺瑤公主的胳膊拆下來,扶着她坐到椅子上,咳了一聲,“皇上接下來有何打算?”
楚若宸看了看動作自然的兩人,摸了摸下巴,“朕想蔣太醫應該還活着,爲王丞相辦事的人應該會爲自己料想後路,朕等殷夕那邊結束之後,派他去找蔣銘。”
話一出口,楚若宸想到葉子謙還不知道關於錢元朗的詳細經過,便跟葉子謙說了一遍。
“太好了!”葉子謙有些激動,如果錢元朗能懸崖勒馬,對付王丞相就又多了幾分勝算,他們已經沒有太多機會耗下去了,這次若是再不剷除王丞相,將是國之大劫。
兩人正說着,門外響起三聲叩門,楚若宸面上一喜,應了一聲進來。
“皇上,這是錢元朗的供詞,還有兩人做過種種交易的信件。”暗衛拿了一沓紙進來,跟楚若宸講了一遍。
“嗯,錢元朗現在還不能死,讓暗衛好好保護他,日後還需他作證。”楚若宸和葉子謙分看了一遍所有證據,吩咐道。
暗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對了,關於蔣銘,暗衛有查到什麼線索嗎?”楚若宸把紙放到條案上問道。
“人在昌平府,已經改名換姓,成家立業。”暗衛沉聲回到,只要不是邊城,情報網幾乎可以追查到任何一個想要追查的人。
楚若宸握拳砸在手上,振奮道:“好,你的傷勢如何了?”
“無礙。”
“那就即刻啓程前往昌平府,務必將蔣銘帶回京城!”楚若宸沉聲吩咐,如今最重要的,就只差明德皇后身邊那名婢女了。
只是邊城局勢複雜,必須找一名值得信任的人前往。
葉子謙……楚若宸轉頭看向眼神正在神思的人,葉子謙確實值得信任,但是他差在不會武功,不過……有小妹的話,應該可保安全無虞。
邊城如今並無戰亂,倒是不用擔心小妹會受兵燹之禍。
“太傅,你稍後暫且回去休息,朕打算讓你和小妹去一趟燕都,尋找當年明德皇后身邊的婢女。”楚若宸嚴肅道,昌平府相距京城甚遠,雖不及燕都,卻也需要數十天的路程,暗衛分身乏術。
葉子謙拱手答應,“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楚若宸交代過所有事情之後,便讓葉子謙先下去,把珺瑤公主抱回了皇城宮殿,這才終於鬆下一口氣。
祭天大典還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屆時所有朝中官員都會參加,更是會有閱兵儀式,若是能在這之前解決掉王丞相最好,若是不能……也必需讓祭天大典安全舉行。
來回燕都至少要一個月時間,就算順利將供詞飛鴿傳書回來,至少也需要大半個月,那麼與祭天大典相隔便不剩幾天了。
葉子謙頂着夏日的陽光和一身疲憊回到葉府,有些意外卻又毫不意外的見到了久未回來的葉匡源。
“父親,您……瘦了。”葉子謙神色複雜的站在門口,看着坐在院中的葉匡源。
“子謙,你回來了。”葉匡源平靜的神色有了一絲波動,起身負手四目相對。
半晌,葉匡源笑了一聲,轉頭往正屋中走去。
葉子謙隨後跟上,見葉匡源停在門口轉頭,張了張嘴,眼神黯淡下來。
“父親,你是想起……妹妹了吧。”
“是啊,皇上這次問起故友葉匡源之事,我也不禁想起他的女兒,只是爲父卻沒能將她護得周全,落得個不明身死,爲父愧對他們啊。”葉匡源遺憾的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那不是父親的錯,況且孩兒一定會替世叔查清當年真相,讓世叔九泉之下得以明目。”葉子謙蹙眉語氣堅定的承諾,如今皇上派他前往燕都,便是最好的機會,只要能找到那名婢女,就一定能讓王丞相認罪伏法!
葉匡源看了看葉子謙,勉強笑了一聲,“希望吧,當年你世叔他……也是這般自信,爲父不想看你陷入危機,卻又……”
“父親,身爲臣子,自當爲皇上分憂解難,您不必擔心孩兒,至於妹妹,孩兒認爲,此事和王皇后也有關係。”葉子謙開口道,眼神閃過猜測。
“哦?”葉匡源微疑。
“若是妹妹真如皇家宣佈那樣,流產而死,依照皇上對她的喜愛,又怎能不追封爲妃,葬入妃陵,反而幾次三番掩蓋消息?”葉子謙咬了咬牙,“王皇后與王丞相沆瀣一氣,恐怕是見了妹妹有孕,心生嫉妒吧,只是孩兒雖官至一品,卻也無力管得了這後宮諸事,恐怕皇上……也心有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