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汐兒的擔心並沒有發生，半晌，樺兒已經擦乾了手放下衣袖快步走了出來。
一路上，樺兒並未言語，眼神中透露着擔憂。
凝箬閣與蕭貴妃的宮殿相比，地理位置偏了一些，但卻更加雅緻，蕭貴妃院中遍地桂花的金色，而凝箬閣確實綠意滿園。
“第一次來嗎？”汐兒看站在院門口遲遲不肯進去的樺兒，主動伸手挽住了她的手。
“是……是的。”樺兒結巴着答了一句，她冒着危險來這裡，確實是被汐兒的一句話說動了心，如果自己能幫蕭貴妃討回公道，那蕭貴妃一定會信任自己，否則，自己就只能洗上幾年的衣裳，然後等到了年齡，被送出宮去隨便嫁給某個小廝。
她不想過這樣的生活，這是個機會。
“小主在楓林中等你呢。”汐兒拉着樺兒步入凝箬閣，撲面而來就是楓葉的味道，令人不自覺的放鬆神經。
彎曲的小路直通到王曇雅所坐的鞦韆椅上，她手中捏着一塊棗糕，瑩潤的指甲染了與棗糕相同的暗紅色。
“蕭貴妃還好嗎？”
聽見腳步聲傳來，王曇雅笑了笑，轉身把手中糟糕遞了過去。
樺兒一時有些發愣，不知該不該接。
“小主已經休息了。”
“蒸這糟糕的廚娘曾經是御廚房的人，既然來了凝箬閣，何不嚐嚐呢？”王曇雅又擡了擡手，面上微笑親切和藹。
“多謝……貴妃娘娘。”樺兒遲疑了一下，雙手接過棗糕，咬了一小口。
甜而不膩還帶着紅棗的香氣，確實是樺兒沒有嘗過的美味。
“前些日子我昏迷時，蕭貴妃娘娘曾經來看望過我，雖然當時我不知道，但事後仍銘感於心，這次蕭貴妃喜得龍子，我自然是替她高興的，也替皇上高興，但聽說竟然有人意圖謀害蓁貴妃，雖不是親身經歷，我卻仍覺得後怕，若是真的被賊人成功，那蕭姐姐不知要多傷心了。“
王曇雅在樺兒吃着棗糕的時候，語調平緩輕聲說着，末了，微微嘆了口氣。
“不過好在蕭姐姐吉人自有天相，此番保得母子安全，但若是……唉，我是連這不吉祥的話都不願講的。”
“皇上應該會徹查的。”樺兒抿了抿脣，小聲說了一句。
“但那終究需要時間，若是等着皇上逐一調查的空檔，那賊人再對蕭姐姐下手，該如何是好？”王曇雅反問了一句，面上不經意露出一絲擔憂。
“那……娘娘說呢？”樺兒也想不出什麼對策，便問王曇雅。
王曇雅指了指樺兒，微微一笑。
“求人不如求己，只要你回去跟蕭姐姐說，讓她萬萬不可猶豫，爲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縱容真兇逍遙法外。”
樺兒皺了皺眉，她總覺得這話中有哪裡不對，似乎牽扯到了許多東西，雖然簡練，卻有許多值得深思的地方。
“真的會有用嗎？”
“只要你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等樺兒離開凝箬閣時，夕陽已經徹底落下，因爲陰天的關
系，光線比以往晦暗了不少。
蕭貴妃坐在院子裡，內室正大敞着門窗，晾走滿屋藥氣。
金色的四季桂中摻雜了幾棵銀桂，花瓣積了一地，青石板路上鋪了薄薄一層。
樺兒回來的時候，正好撞上蕭貴妃探詢的目光。
“去哪裡了？”蕭貴妃手中握着一根銀針，桌上的糕點都被紮了一遍，她現在確實有些草木皆兵。
“奴婢……奴婢去……”樺兒一時間想不出藉口，急的頭上直冒汗。
蕭貴妃皺了皺眉，沒有像以往那般開口責罵，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腹部，暗暗告訴自己要冷靜。
“說實話，本宮不怪你。”蕭貴妃眯了眯眼，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柔和一些。
樺兒試探性的擡頭看了看蕭貴妃，然後一咬牙，撲通一聲跪下，“奴婢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所以出去散散心！”
“什麼事想不明白？跟本宮說說如何？”蕭貴妃很想冷笑一聲，卻壓了下來。
“奴婢……聽見冬曉姐姐和秋若姐姐說的話，覺得冬曉姐姐……對娘娘的安胎藥動手了，但小主爲何不揭穿她？小主如今懷有龍裔，如果她再想害小主，那豈不是防不勝防？小主不應該再猶豫了，就算爲了您的孩子，也應該告訴皇上，捉拿真兇纔對！”
樺兒一口氣說完了這一段話，只覺得頭暈眼花，心臟彷彿都要跳出胸膛一般。
“你……”蕭貴妃徹底愣住，張了張口，半晌吐出一個你字。
她沒想到樺兒竟然會這麼說，平時只見她做事認真從不偷懶，沒什麼心思，不如冬曉聰慧，卻不想如今竟然要她來提點自己。
低了低頭，蕭貴妃陷入沉思，在自己的安胎藥中加了鮮物一定是王皇后所指使，至於冬曉是受了什麼脅迫或者誘惑，自己並不關心，之所以隱忍下來，就是因爲自己與王皇后其實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告發冬曉和王皇后，就代表自己之前助王皇后的所有佈局都將被一一揭穿，屆時，誰勝誰敗還不一定。
“小主？”
見蕭貴妃不說話，樺兒咬了咬脣，小聲喚了一句。
蕭貴妃猛然回過神來，愣愣的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等這個孩子降生，還需要大半年的時間，王皇后真的會給自己大半年嗎？
“你下去吧，讓我想想。”蕭貴妃悵然嘆了一聲，疲憊的揮了揮手。
樺兒鬆了口氣，見蕭貴妃沒有罰她，趕緊起身快步離開。
天色愈發陰沉下來，京城中眼看就要迎來一場大雨，洗滌這連日來的高溫，燕都倒是晴朗，擡頭望去，還能看見鋪在藍黑色天幕上的漫天星子。
邊境與京城的不同一眼就能看出來，沿河流淌着的雖然都是燈籠組成的光海，但一者安靜雅緻，一者歌舞昇平。
紅色羅裙的裙襬融進暖黃色的光暈裡，葉子謙回頭看了看，？1？7瑤公主牽着馬，側臉一邊灑着清冷的月光，一邊鍍了柔和的燭火。
“前面有家客棧！”？1？7瑤公主伸手拉了拉葉子謙的衣袖，指着街角處還開着門的店面
。
葉子謙定睛看去，匾額上寫着風沙客棧四個字。
趕了一天的路，葉子謙也不剩多少力氣，匆匆跟？1？7瑤公主走過去，要了兩間上房洗漱過後便睡下了，與京城的喧鬧不同，臨街的客棧開着窗子，除了陣陣蟬鳴，再無其他聲音。
第二天一早，葉子謙擔心皇后身邊婢女的事，早早起來，在樓下大堂一邊吃飯，一邊擡頭往中庭欄杆上看去。
珺瑤公主醒來時，葉子謙一頓早飯已經快吃完了，習慣早起的他並沒感覺任何不適，倒是？1？7瑤公主，仍然哈欠連天。
“我們怎麼找人啊？”？1？7瑤公主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把溼漉漉的髮絲掖到耳朵後邊。
葉子謙摸了摸下巴，把桌上給？1？7瑤公主點的包子推過去，“楚姑娘有何建議？”
珺瑤公主喝了口粥，眯着眼睛瞄了瞄從窗口照進來的晨光，終於清醒了些，“皇后的貼身婢女，如果能活着逃到邊城來，那身上一定帶着銀兩，而且生活習慣必然和尋常百姓家的女孩不同。”
“十年的時間說長也不長，這個婢女必然不敢引人注意，到大戶人家做工人家又會查她的底細，而且想要嫁到這裡，也沒有媒人說媒，所以……”
珺瑤公主眉頭微蹙略作分析，葉子謙不時添上幾句，兩人吃過早飯之後，已經有了些眉目。
“稍後我們兵分兩路，打聽那些十年前突然來到燕都，並且開了自己的店面做了老闆娘的年輕女子，若是找不到，再另作打算吧。”？1？7瑤公主站起身，順着大門左右看了看，跟葉子謙分了任務。
葉子謙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清晨的溫度還不算太高，剛好適合滿街遊逛。
燕都主城東西狹長，兩人騎馬篩選一遍，恐怕也需要一天時間。
與此同時，京城後宮中烽煙再起。
王皇后一如既往端坐在鳳座上，翹着護甲環視了一圈坐下衆位妃嬪。
王曇雅不來已經是默認可以忽略的，但蕭貴妃不來，卻讓王皇后皺了皺眉。
時間距往日請安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王皇后一直沒說話，面上隱隱有一絲憂色。
“秋若，去蕭貴妃宮中看看。”王皇后終於忍不住，小聲對秋若吩咐了一句。
秋若點了點頭，剛想離開，就看見了徐徐走來的蕭貴妃。
她穿了一身淺綠色褙子和百褶裙，只繡了幾支梅花，顯得清新素雅。
“蕭貴妃，你若是身子不適，大可不必過來，本宮不會怪你的。”王皇后眯了眯眼，冷聲說道。
“多謝皇后娘娘體恤，但臣妾今日過來，不是爲了給皇后娘娘請安，而是另有要事。”蕭貴妃行了個禮，再擡頭時，眼中多了一絲狠色。
隨後，王皇后看見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楚若宸和王曇雅竟然也跟了進來。
簫嬪回頭看了一眼王曇雅，輕哼了一聲，昨夜她也反應過來，樺兒會這麼說話，必然是有人提點於她，讓自己與王皇后鷸蚌相爭，王曇雅好漁人得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