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往京城西市去是順流而下,不需要太過控制,船家得空跟珺瑤公主和王曇雅聊起京中軼聞,惹得王曇雅不時笑的出聲。
“對了,我最近聽幾個客人說起,京城和渝州城交界的山上出了一夥功夫不錯的山賊,每次下山搶劫,不將過路人的財物擄的精光誓不罷休啊。”船家唏噓着說道。
王曇雅想起上次遇到的那些因家庭所迫出來攔路的人,“難道官府不管嗎?”
“唉,他們藏身深山,狡兔三窟也不是隨便找得到的,況且他們又沒殺人,官府也懶得折騰。”船家左右看看,隨即想起自己是在水上,稍稍壓低了聲音道。
“那他們的活動範圍只在交界一帶嗎?”王曇雅問道,她記得珺瑤公主跟她說的夜市距離那邊不遠,若是遇到危險只怕會連累珺瑤公主。
“是啊,他們應該還沒大膽到光天化日之下進城搶劫。”船家讓王曇雅安心。
西市不如京城正中繁華,一路上漸漸遠離人家,穿過一片槐花林,讓靜謐的林中充滿了流水的聲音。
槐花開的正盛,一串串或白或粉的掛在槐葉間,站在船上仰望,溫暖的陽光灑在河面上,留下斑駁跳動的淡金。
肉眼可見的光束讓槐花更顯風姿,擡手伸向半空,等到一陣送來清香的微風拂過,將細小的花瓣放入掌中。
彷彿不願破壞這林中美景,船家不再說話,王曇雅和珺瑤公主並肩而立,雀鳥掠過叢間,清脆的鳴聲久久不散,等已經找不到聲音的源頭時,繽紛的花雨才從頭頂打着旋兒飄落下來,在河面上跟着船隻漸行漸遠。
西市不似京城正街熱鬧,但來往的人也不少,小船出了槐樹林,距離西市便沒多遠了。
王曇雅把方纔收集的花瓣收進荷包,剛好可以做成香囊,清逸淡雅。
“小哥,你能等到天黑,再送我們往夜市去嗎?”王曇雅問划着獎靠近一邊河岸的船家。
“原來你們還想去夜市啊,當然可以,這位少俠付的銀子想買下這條船都沒問題。”船家緩緩靠岸,笑道,一邊往岸邊的槐樹上栓着纜繩。
王曇雅對船家點點頭,“多謝。”
珺瑤公主飛身上了岸,這個位置的河堤較高,王曇雅只好半拖着王曇雅把她拉上來。
入目已經有零星的小販擺着各式各樣的小攤,有賣話本圖冊的,還有繡活兒布頭的,大都是零散的小玩意兒,在京中百姓眼裡很常見,但在王曇雅眼裡卻覺得十分新鮮。
雖然名門閨秀大多不屑與閱讀坊間辭話,但王曇雅忍不住好奇,在小攤前拿了一本翻了翻,卻被其中跌宕起伏的故事吸引住,珺瑤公主拍了拍王曇雅的肩膀,給她付了錢。
“先收起來吧,留着回去看。”
隔了幾個攤位,一種獨特的嘶聲傳入耳中。
王曇雅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耍蛇的藝人正曲起一根手指,任由纏在脖子上的竹葉青探頭繞過,碧綠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着琉璃般的光澤,吞吐着的鮮紅信子不時擦過握拳的手,細長
淡紅的尾巴掃在藝人的臉側,卻引來藝人一陣大笑。
“好玩!”珺瑤公主正要過去,王曇雅趕緊拽住了她的袖子,拼命搖着頭,“太危險了,而且你不覺得脖子發冷嗎?”
珺瑤公主聞言摸了摸脖子,“不覺得,我以前還烤過蛇呢……”
“別說了!”王曇雅咳了一聲,她已經剋制不住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快步遠離了耍蛇人的攤位。
珺瑤公主仰頭白眼,無奈的跟上膽小的貴妃。
王曇雅快走了一陣,徹底看不見竹葉青之後才放慢腳步,珺瑤公主說過的飛刀攤子映入眼簾。
小攤前圍了兩個人,正往乾草紮成的靶子上甩飛刀,作爲獎品的小物件被整齊的陳列在一旁的紅布上。
珺瑤公主圍了上去,等前邊的兩人玩過之後拿起飛刀,五柄都正中靶心。
“小妹,我想要那個耳飾。”王曇雅湊過去,拉了下珺瑤公主的袖子,也不再和珺瑤公主客氣,指着獎品中一對貝殼做的耳環。
攤主苦着臉上前把飛刀拔下來,“我說少俠咱們會武功能別來欺負人麼?”
“哈,那你下次要加一條會武功不準玩兒的規矩了。”珺瑤公主挑了下眉,拿了耳環遞給王曇雅。
“我記得我還沒入宮時,曾經看上過一對貝殼的耳環,可惜那時父親說與我身份不合,就錯過了。”王曇雅回憶着說道,把耳環小心翼翼收進懷裡。
珺瑤公主眼神一動,看向王曇雅,“你的父親是丞相,怎會在意這些小事?”
王曇雅驚覺說漏了嘴,眼光閃爍看向一旁轉移話題,“你看那邊有算命求籤的攤位,咱們過去看看吧。”
珺瑤公主眯了下眼,這種被人敷衍的感覺另她有些不高興,沉着臉色跟上。
“姑娘想求什麼籤?”坐在紅布桌前的道士一眼就看出了王曇雅的身份,笑着問道。
王曇雅下意識的摸了下臉,“我已成親,該求什麼呢?”
“感情,子嗣,財帛,都可以求啊。”道士捋了一把鬍子。
“那……就感情吧。”王曇雅咬了下脣,想起楚若宸的態度,做出了決定。
道士從桌下拿了籤盒遞給王曇雅,王曇雅閉着眼睛在籤盒內抽了一支交給道士。
“嗯……”道士故意把一個字轉了好幾個音,“山水蒙,坎上艮下,探真之卦。”
王曇雅聽得一頭霧水,“還請尊者明示。”
“探真者,探尋本真,此卦象說明姑娘與你的夫君對彼此的本性還不夠了解啊。”道士把簽收回去,笑的神秘莫測。
珺瑤公主一向不信這些,就想勸王曇雅一句讓她別在意,卻發現她此時的表情竟有些悲傷。
шшш☢ ttκΛ n☢ CΟ
這一簽的結果觸動了王曇雅的心事,她最大的隱瞞,更是她不能透露絲毫只能默默承受的痛苦,但對於楚若宸,她竟也開始覺得看不透了。
見事不對,珺瑤公主留下銀錢趕緊拉着王曇雅離開,她可不想僅僅一個道士的忽悠就讓她功虧一簣。
畢竟楚若宸答應她,只要讓王曇雅高興起來,那麼去邊關就可以商量。
繞着整個西市逛了一圈之後,兩人手中的獎品漸漸增多,等到黃昏時分,王曇雅總算對那支籤釋懷了些。
“咱們現在去找船家,到夜市門口還能吃碗麪。”珺瑤公主提着一個布包,把零散的小件東西都裝進去。
王曇雅點點頭,“我聽說民間的油潑面不錯,一直沒有機會嚐嚐。”
“你不嫌棄麪攤髒亂就好。”珺瑤公主給王曇雅提了個醒,遠遠的對等在河邊的船家招了招手。
船家解了纜繩,“今天西市的小販恐怕都要抱怨一陣子了。”見到珺瑤公主手中的包袱,船家砸了咂嘴道。
“我已經手下留情了。”珺瑤公主聳了下肩,把包袱放在船篷裡。
船隻順流往西南風向行駛,連續拐了幾個彎之後,夕陽的紅色輝光落在王曇雅束起的長髮上,將烏黑的髮絲染的金紅,微風揚起一絲散下的碎髮,王曇雅用手攏好,看了眼漸落的夕陽,露出一絲恬靜的笑容。
珺瑤公主鬆了口氣,看來王曇雅這會兒心情不錯。
等到日落西山,連火紅的晚霞也一點點失了顏色之後,夜市豎在野地上的木門映入眼簾。
那或許不能稱之爲門,只是一塊架着匾額的木框,木框內側,就是一份擺了五六張桌椅的麪攤,再之後還有茶攤和供人休息的長凳。
不少小販已經推着車子帶着包袱開始整理貨物,王曇雅和珺瑤公主走過木門,到麪攤前各要了一碗油潑面。
攤販肉眼可見的多了起來,王曇雅一邊吃麪一邊注意着來往的人羣。
“那個籠子的什麼?”王曇雅指了下不遠處一個推車上一個鐵籠裡關着的鳥,尾羽狹長色彩斑斕,十分華麗。
“那是馨時國十分罕見的毒翎鳥,它的血液含有劇毒。”珺瑤公主解釋道,這種鳥靈敏非常,只有輕功高強的人才能抓到。
“這裡竟然有異國的鳥兒。”王曇雅吃完了面,感嘆一句。
“你想要嗎?後宮之中估計沒人認識,你喜歡也可以帶回去。”珺瑤公主跟王曇雅離開面攤走過去。
“算了吧,有毒的東西再美麗也終是危險。”王曇雅一向謹慎小心,因爲一時好奇而把危險帶回宮這種事斷不會做。
珺瑤公主笑了笑,伸手在籠子前敲了一下,毒翎泛着紫色的眼瞳就轉向珺瑤公主的手邊。
“這位公子眼光真好,這鳥可是我在馨時國花了整整三個月才抓到的,幾次差點連命都留下了。”賣鳥的漢子甕聲甕氣的說道。
珺瑤公主看了一眼王曇雅,問道:“有沒有適合女孩子養的東西?”
王曇雅有些驚訝,隨即看向攤主,凝箬閣一直未養過鳥獸,若是好照顧的話,養了排遣寂寞倒也不錯。
“嗯……有是有。”攤主低頭從蓋着布的架子下鼓搗了一會兒,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隨後拿出一個方形的鐵絲籠,籠子裡一隻毛色黑白相間的兔子垂着耳朵靜靜趴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