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澤扭頭看向左手邊窗口的雪鴉,笑問:“這是平王的雪鴉吧?”
清水尷尬的看了眼雪鴉,然後走到榻邊,低聲道:“是。”
“你很喜歡雪鴉?”
“臣妾……談不上喜不喜歡。”
皇甫澤拉着她坐下,笑着道:“今日皇后抱怨起朕來,說朕沒有做到雨露共沾。冷落你這麼長時間,所以今夜朕便留宿你宮中。”
清水驚得猛然擡頭瞪着他。留宿她宮中?
“這幾日妹妹身體一直不好,皇上應該多去陪陪她纔是。”
“你不歡迎朕過來?朕第一次留宿你宮中,你就將朕向外趕?朕這剛從皇后那裡來,你這又讓朕去頌妃宮中。朕還沒有棲身之地了?”
“臣妾不敢。”清水忙起身要跪下,皇甫澤伸手攔住她。他只是玩笑話,根本沒有半分責怪她的意思。他以爲清水會也與他開個玩笑,將他的話反駁回去,卻沒想到清水竟然如此的認真。
“清水,朕……”他哽咽。然後站起身,伸手輕輕地撩起清水兩鬢的短髮。看着她那張絕世傾城的面容,他永遠無法忘記當年香雪閣他第一眼看見她時候她的模樣。那個一身乞丐服頑皮可愛的少女,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活力和靈氣。
“清水,朕該拿你怎麼辦?”
清水聽不懂他話中之意,微微的擡頭看着他。他的眼中淚光閃動,清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的悲傷。那絕不是做作,是內心深處感情的真實流露。
“朕喜歡看着你燦爛的笑容,喜歡聽你銀鈴般的笑聲,喜歡看你靈動的身影。可……自從你入宮之後,朕再也沒有看到過。清水……”
朕是不是對你太殘忍了?可除了這樣,朕怎樣才能夠得到你?
他輕輕地將清水攬入懷中,清水很不自在,卻不敢真正的抗拒。
這時,孟萱端着熱茶進來,清水忙推開皇甫澤,然後轉身從孟萱手中的案板上端過茶盅放在皇甫澤的手邊,“皇上喝杯茶,驅驅夜間寒氣。”
皇甫澤重新的坐下,清水站在旁邊再不坐。他品了口茶,眉間稍稍的皺了皺。
“是否不合口?”清水問。
“沒有。”他抿脣笑了笑,然後一口喝了半杯下去。然後揮手讓孟萱退下。他走到牀邊,然後轉身看了眼還愣在原地的清水。“幫朕寬衣解帶。”
“呃?”清水驚愣住了,看着他的目光。
“過來。”
清水遲疑了須臾才邁着步子走過去。
侍寢,這是每個嬪妃的本分,當初她進宮便已經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她躲過了一個多月,今天看來是無處可躲了。可她心中千萬個抗拒,她不能夠將自己的身體交給面前這個人。且不說她對他並無感情,他還是他仇人之子。如果真的反抗會怎樣?死嗎?還會連累弱水和殷府?
她猶豫再三後伸手去幫他解帶。一件一件衣裳褪去,當她準備去解他中衣衣帶的時候,皇甫澤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驚愕的想抽回手,奈何被皇甫澤緊緊的握着。她有些害怕的看着皇甫澤。
“皇上……”
“清水,你……是否心甘情願?”
“我……”清水慌張的垂下頭去。
“你不願意。”
“我……”
皇甫澤鬆開了手,清水忙收回手緊緊的抱在胸前。擡頭,眼神恐慌的看着他,還帶着淚光。
他心中一痛,她竟然這樣的害怕,這樣的抗拒。如果今夜他真的臨幸她,他想他與她便再無來日了。
“朕……不強逼你。”皇甫澤微微苦笑一下,然後走到旁邊的櫥櫃中抱出一牀錦被,走到旁邊的榻上,整理了一下。“朕睡在榻上。”
“皇上……”
“夜深了,睡吧!”皇甫澤便上榻躺了下來。
清水看着他片刻,他都沒有動作。她才慢慢的解衣。躺在牀上,正好可以看到矮塌。她一直這麼看着他,卻睡不着。
許久,皇甫澤大概是睡着了,一動不動。她才稍稍放了心,漸漸地睡了過去。
次日,她醒來的時候,發現牀榻上已經沒有人,連錦被都不見。她警覺的轉身看着自己牀上另一半,是空了,她才鬆了口氣。
喚進孟萱,從她口中得知皇甫澤半個是時辰前已經離開了。見她睡的沉香,便沒有喚醒他。
“他……”她看了眼旁邊的矮塌。
“皇上一夜都睡在榻上,只是早上走的時候吻了小姐。”
清水忙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然後便是臉蛋和額頭。疑問的看着孟萱。孟萱點了點她的額角,正是上次掉進水中磕破的地方,現在還有淡淡的傷疤。她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孟萱,昨晚的事情千萬別說出去。”
“奴婢知道的,皇上堂堂九五之尊,臨幸妃子不成,反而是睡在矮塌上。半點顏面都沒了,奴婢去揭這個短不是找死嗎?”
“幫我準備洗漱。”
“是。”
宮中得知這件事情的宮人們,都開始將目光轉向了這個字一直被冷落不受寵的雅嬪身上。甚至有開始傳言,雅嬪是在和頌妃爭寵。之前皇上一直都是寵幸頌妃,畢竟頌妃這身子不行,以後能不能懷龍子還不一定呢。這雅嬪比頌妃美貌,身體又一直都很好,說不準很快就會懷上龍嗣,到時候位分必定會高過頌妃。
這件事情傳到弱水的耳中,弱水雖然知道清水曾經愛的人是皇甫卓,但是自從知道真相,自從谷大夫被殺和見到他與藺若芸親密的事情後,誰都不能夠保證清水現在對他是否還有感情,也可能現在只剩下怨恨了。
皇上留宿夜明宮,這便是不言而喻了。弱水很是傷心。皇甫澤也暗語示意她,讓清水進宮不過是爲了陪着她。現在看來並非是如此。而清水也並不是對皇甫澤毫無感情。她甚至傷心的在寢殿內哭了起來。
柴芙勸了許久,可事實如此,她們都不會想到皇帝去妃子的宮中,竟然會分榻而睡的。古往今來絕無此人。
清水自然也是想到了弱水必然是難過,便去她宮中看望她,並暗中將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她說。雖然她開始並不希望清水和皇甫澤在一起。但是從昨日她看出來皇甫澤的確與皇甫泓和皇甫津不同。
弱水不可置信的問:“皇上竟這般的委屈自己?”
“是。大概是皇后所請,加上太皇太后也有吩咐,所以不得不入我宮中。經過昨夜的事情,估計皇上這以後是不會再留宿夜明宮了。高牀暖枕的溫柔鄉不去,難道還回去睡冷硬的矮塌嗎?”
弱水心才漸漸地放了下來,也爲自己懷疑清水而感到慚愧。
果然是從此之後,皇甫澤真的就在沒有留宿夜明宮。
這日,清水和弱水在後宮的鏡湖邊散着步,踩在鵝卵石上,腳底有點疼有點癢,踩着踩着卻覺得漸漸舒服。圍着鏡湖走了一段路,卻撞見了從旁邊走來的郭蕊,身側跟着的是以爲宮外帶進來的丫鬟。
郭蕊看到她們,便想到了上次在水榭中發生來的事情,因爲這件事情,她被皇帝責怪,雖然沒有真的讓她一個月進宮一次來,對他卻比之前冷淡許多。她心中無限怨恨,咽不下這口氣。
“頌妃和雅嬪啊?”她冷笑迎着走上前來。
清水和弱水瞥了她一眼,都沒有開口。
她卻接着道:“聽聞雅嬪前幾日得皇上臨幸。”她笑着對旁白的頌妃道,“說不定過幾日雅嬪就成了雅妃了。”
“你是要挑撥我們姐妹嗎?”清水冷笑問,“郭小姐很喜歡搬弄是非,弄的宮中雞犬不寧嗎?”
“我說的是實話呀,難道頌妃從來都沒有想過嗎?有朝一日你這位姐姐將取代你的位置。”
“這也是我們姐妹的事情,就不勞煩郭小姐記掛了。”弱水毫不客氣的回擊。上次對她侮辱,這次竟然又想鬧事情,她的退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反而讓她更加的肆無忌憚。
“弱水,此處風景都被人糟蹋了,還是到前面看看。”
“好。”
弱水剛邁步,忽然腳下被一絆,身子向前傾斜,清水眼疾手快拉住她,然後順勢一腳狠狠的踩在郭蕊伸出來的腳上。
郭蕊立即慘叫起來。清水低頭看了眼郭蕊一隻伸在弱水面前被自己踩在腳下的腳,笑了下道:“郭小姐沒事吧?”
“你故意的!還不鬆開!”郭蕊疼的哀求。
清水卻沒有鬆開,只是故意滿臉疑惑的問:“郭小姐這走路的姿勢很是奇怪,一條腿是掃地式走的嗎?竟然伸的這麼遠。”
“鬆開!”郭蕊受不了疼痛,低吼。
清水慢慢的收回腳,她疼的不敢沾地。旁邊的丫鬟扶着她。
“姬清雅,你……我和你沒完。”郭蕊疼的直叫。
“你若是再這麼的害人,遲早會害了你自己。”說完拉着弱水離開。
郭蕊在丫鬟的攙扶下瘸着腳回去太皇太后那裡哭訴。
太皇太后聽到了這件事情,心中也已經知道定然是郭蕊先惹對方生氣。郭蕊是她看着長大的,是什麼性子,她也是知道。經過上次的事情,她一邊給皇帝施壓,一邊也是讓郭蕊收斂。
等郭蕊將所有事情一五一十說完。太皇太后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還不長記性,你這個樣子怎麼能夠讓皇上喜歡?你再不喜歡姬氏姐妹,首先你要先成爲皇上的妃子。你卻一點不爭氣。即便是哀家讓皇上納你,你一樣還是得不到皇上喜歡。”
“太皇太后,蕊兒知錯了。可你也不能夠看着蕊兒被欺負啊。”
“你也該受點教訓。”
“太皇太后……”
“別說了。若是你能夠爭氣,哀家在春圍後便給皇帝說納你之事。”
“是,蕊兒多謝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