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二皇子的元服禮 確定下來,擇日 進行後,雲貴妃那邊更加緊了行動。
自然早已證據十足,網羅了太子不少罪證,力求此舉穩穩當當搬掉太子,將自己的兒子擁上 “太子之位”。
目前來說,喬皇后孃家的勢力已大不如從前,倒是雲家還是蒸蒸日上。這段日子,二皇子見宮外頭的眼線頻頻出入母親宮中,更從他們神神秘秘的眼神裡,隱隱感覺出一股不安全的殺氣。
問自己的母妃,卻得不到證實i。
十六歲的二皇子是個聰明的孩子。他知道,母親和喬皇后爲了這個太子之位整了不止一年了。
雖然父皇對自己寵愛有加,使得不少反對喬皇后喬家勢力的人,找到了搬到他們的致命所在,他們明白,太子是所有喬氏家族的利益支撐,打蛇七寸,廢了太子,等於瓦解了喬家勢力。
而今,自己就要行成人禮,之後 是封 王,還是其他,當然千鈞一髮,怕是這個年不好過了,京城要上演一幕手足相殘的悲慘場景。
對於太子哥哥,他是真心當成親兄弟,任太后雖和母妃鬥來鬥去,但平素也是對待自己連同別的皇子,當親生的。
記得八歲那年,自己出水痘,被隔離在保育房裡,交給連個老嬤嬤服侍。母親那時還不是貴妃,只是個位分低一些的貴嬪,也是年輕,只顧着 和那些妃嬪們爭風吃醋,都不如喬皇后來看的勤。
那日,保育房裡 悄無一人,看護他的嬤嬤偷懶睡覺去了,喬皇后走了進來。他當時正高燒 ,不但頭痛、連着全身軟軟的,渾身暈乎乎的,燒得迷迷糊糊睜不開眼,恍惚中,聽喬皇后的貼身宮女說道:“娘娘, 奴婢斗膽說一句,此刻正是好機會,如今殺了這個小的,除了後患,您和太子殿下就安全了……”說罷,那宮女撩起被子就要蒙上他的頭。
喬皇后卻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哀家,下不了手……他母親固然可惡,但是,這孩子本性善良,成日和太子玩的不亦樂乎,哀家不忍心……”
“娘娘,您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出了事兒,奴婢願意一人承擔,絕不後悔!”那個宮女作勢又要撩起被子,看來想要將他悶死。
當時的他,心裡想開口求饒,嘴裡卻不聽使喚,喊不出半個字兒,眼也被眼屎糊住了,張不開。那時真的好絕望。
彷彿是在激烈的思想鬥爭,喬皇后最後,堅定地說:“哀家信佛,雖然這後宮裡頭不少血光之事情,哀家也做過一些,但是,那是自衛,是迴應,那些人都是一而再,再而三,所以,她們活該……你看,這 個豆豆,長得多像皇上小時候 的樣子啊,我們就是在他這個年紀訂了婚約…… 他母親雖然不是好人,他卻是無辜的,哀家做不到……”任皇后的身上特有的香氣襲來,迷迷糊糊中的二皇子,感覺她似乎俯下身來,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
二皇子乳名叫“豆豆”。
“
娘娘,一念仁慈,怕貽害一生啊……”宮女勸道。
“留下他吧,是福是禍,哀家就此賭一賭,看看,到底在這宮中,好人是否能得好報……走吧。”任皇后輕輕爲他掖了掖被角。
二人的腳步漸去漸遠。
那日後,喬皇后更換掉了先前的那兩個嬤嬤,聽說她們受了嚴重的宮規制裁,罪名就是——照顧皇子不盡心盡力,擅離職守。
還記得那時,母妃不識好歹還跑到皇上那裡告喬皇后的狀,說喬皇后裝好人等等。
八歲的孩子,什麼都記得了,任皇后的那番話, 深深讓他感恩,一念之差,自己就活不到今天了,作爲一個皇后,當時又在那種境地之下,悶死他神不知鬼不覺。她既然沒有做,在這一點上,她遠遠比自己的親生母妃有擔當。
值就是作爲一國之母的胸懷吧!
試想,當日生病的是太子,自己跌母妃絕對不會錯過這個股機會的,若真的隨了她的願,自己果真當了太子,自己的母妃豈不就是皇后了,那麼太子和喬皇后,下場會怎樣悲慘?不堪設想!
他不是不孝,不體諒親生母親,相反他是愛自己的母親,這樣作爲一個普通皇子,不是一樣很幸福嗎?
慾望是不見底的深淵,越往前越驚險!
自己的母妃勝利了,他將失去任皇后和太子哥哥,另一結局,他 要失去的是親生母親……他不敢往下想。
現在自己已經十六歲了,應該有能力,有擔當了,於是,他來到了喬皇后的坤祥宮。
當時,喬皇后正禮佛。聽說是他來了,也不忌諱,傳話讓 到裡面說話。
一盞蓮花燈下,任皇后跪在蒲團上,默默誦導。
聽到他的腳步聲,也不起身,喊他乳名:“豆子,只有你還想着母后,你那太子哥哥,自從搬出去住了,就很少來了。往後,行了元服禮,你母妃該多麼孤單啊……”
二皇子卻突然跪下,拉住喬皇后的衣角,聲淚俱下:“豆子不僅不捨得母妃,更捨不得母后, 行了元服禮,豆豆就要搬出皇宮,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喬皇后一把拉起他:“皇兒,難爲你緊要關頭還想着哀家,雖說元服禮之後就要封王,可是依着皇上對皇兒的寵愛,斷不會將你分封出去的……”
喬皇后的話音裡,免不了幾絲探詢的成分。
“母后,孩兒不是怕封王,是怕日後封王沒有機會來孝敬您老人家了……您或許不知道,八年前,豆豆生水痘,母后來看望孩兒……母后的仁慈,孩兒雖未像旁人講過,但是, 這八年來,對您的感恩一直在心頭……”
二皇子知道,自己若不是將心靈深處的真是感動表達給喬皇后,怕她不會相信自己。
果然,喬皇后眼皮一跳:“皇兒,那日,你,都聽見了?”
“是的,母后,您說‘就是要 賭賭,後宮裡到底好心能得好報吧’……孩兒都聽
見了,就在那日,孩兒認定,這後宮內,您就是孩兒的再生親孃,太子哥哥就是我的親兄長…… 大盛朝後宮, 母儀天下者,惟您一人。包括我的母妃,都沒有這個胸懷的和擔當!因此,這麼多年來,児臣夾在您和母妃之間,左右逢源,儘量不讓母妃挑起事端……可是,母妃是什麼樣的人,孩兒和您一樣清楚,她……終究是孩兒的生母……她做的一些事情,雖然違背常理,但念在衆位鑄成大錯的份兒上,求您莫跟她一般見識……如此,日後,即便孩兒到了封地, 也不會心掛兩腸的了……
喬皇后嘆口氣:“孩子,難爲你那麼小的年紀,就要被捲進大人的爭鬥中……如此可見,哀家—— 贏了,好心人一定會的好報!”喬皇后笑了。
“是啊,母后贏了!”母子二人緊握着手,笑裡含着淚花,後宮內,這份真情,多麼難得啊!
於是,二皇子便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他不想看見血流成河,親人反目,他想趁事態未有發展之前,便斷了母妃的念頭。
喬皇后便幫忙,找了些老臣上書皇上,說是皇子們成年禮上,就要封王否則對大盛朝江山穩固不利啊!
皇上也是千思萬想,太子既是皇長子,又是嫡出,即便要廢掉太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怕到時“擁太子派”和“反太子派”會出大亂子,大盛朝初建國,根基不容動搖,也就忍痛割愛,做了決定。
話說,被兒子這麼一說,雲貴妃當真是臉上掛不住,青一陣紅一陣,沒想到自己以爲還是孩子的兒子,這麼善解人意,生了這麼一個兒子,作爲母親的,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當即,也是含着淚將二皇子攬在懷裡,失聲痛哭:“皇兒,你莫要怨恨母妃心地不善,你可知道,從一個普通宮女到貴嬪,再到貴妃,娘走得多辛苦!”
二皇子輕輕拍着母親的後背:“母妃所做一切,都是爲了孩兒,孩兒今日所做一切,也都是爲了母妃能夠善終, 爲了李姓皇朝能夠穩固……做兒子的豈有不懂之理?都在兒子的 心裡呢!”
從此,雲貴妃死了那份廢太子的心,這麼多年,自己忙着算計,爭鬥,從未好生和兒子相處過,如今,一切放開,心內獲得了從未有過的釋放,寧靜祥和多了。她開始一心一意和自己的兒子相處,找回往日丟失的,共享 這有限的天倫之樂。
皇上也將常過來,三口人效仿尋常百姓,常一起吃個飯了什麼的。
吉日,淮陽王——二皇子李雲謙揮淚拜別了母親父皇,和這座豪華的京城,踏上了趕往自己的封地的征途。
歷朝歷代,除了皇太子,其他皇子成年後,都要封王,離開京城。因爲京城的皇宮畢竟是將來皇帝的家,爲了加強皇權的制約和安全,其他皇子就要去封地,且沒有皇帝的詔令,永遠不得進京。
如此可見,貴爲皇室子弟, 想閤家團圓,這個百姓人家眼裡,極其平凡的願望是多麼奢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