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玉從韓塵背上緩緩擡起頭來,意識還不是太清晰。她的雙眸不滿了血絲,雖然休息了很久,可是體內的毒性卻漸漸發作,讓她整個人顯得特別疲憊。至於那歸靈丹,對此時的她其實並沒有什麼效用,只有等她哪日修氣大傷,亦或是走火入魔了,才能發揮出藥效。
她拿命換來的丹藥,韓塵怎麼可能服用?再者,她這急性子的人,在將來漫長的修氣歲月裡,難免會出岔子。韓塵太瞭解她了,自是會將歸靈丹給她。
蘇小玉一手摟着韓塵的脖子,一邊揉起眼睛,意識漸漸清晰。她對自己服下歸靈丹一事毫不知情。她捏了捏韓塵的脖子,突然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意識到自己正在韓塵背上。她猛地掙扎,跳下來,差一點點就站不穩摔倒。
韓塵轉身看來,不悅道:“作甚?”
蘇小玉看了看周遭,視線纔回到韓塵臉上。她已經想起自己昏迷前嘀咕的話了,很是尷尬,卻還是故作玩笑,問道:“看樣子你還有點良心,沒把我丟了!”
韓塵背了蘇小玉一路,如今正面一看,才發現她的臉色非常差。他本就不是會開玩笑的人,此時更沒心情開玩笑。他轉身微蹲,冷冷命令:“上來,進城。”
蘇小玉還真是有些站不住了,但是,她一點兒都不想讓韓塵背。她捏了捏眉頭,讓自己精神一些,才繞開韓塵,大步往城門走,心中暗道:“男女授受不親啊!避諱啊避諱!”
然而,沒一會兒,韓塵就攔下蘇小玉了,他不悅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硬撐?”
蘇小玉扯了扯嘴角,看着韓塵,遲遲不語。
真正坦蕩的人是不會刻意避諱的,心中有鬼的人才會突然主動避諱!所以,她心中有鬼,師父沒有?
蘇小玉正想問,韓塵卻已經不耐煩了,他直接抱起蘇小玉。然而,蘇小玉心中的疑惑是一定會問出口的。她急急道:“韓塵,你不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了嗎?”
韓塵的動作分明一僵,但是,他很快就冷冷回答:“特殊情況,少跟本尊擡槓!閉嘴!”
蘇小玉若是會就此閉嘴,她就不叫蘇小玉了。她被韓塵抱着走了一會兒,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就冒出了一句,“韓塵,你不是我師父了。就能有特殊情況了?”
以她對他的理解,就算再特殊的情況,他也不會給例外的。會不會是他心裡頭真的有鬼呢?
韓塵止步了,一言不發,卻送了手。蘇小玉瞬間摔落,痛得連連吸氣,只覺得整個後背都快裂開了!韓塵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在你回大秦皇都之前,本尊對你還有責任。等你回去了,本尊不會再管你。”
他說完就大步往前走了。
蘇小玉爬起來,忍着痛跟上去。別說,她還真有些後悔,自己跟他擡什麼槓呀,舒舒服服被抱進城不是很好嗎?心中有鬼就有鬼唄,反正她不說,他也不知道。
蘇小玉一路跟着韓塵進城,穿過兩條大街纔到客棧。她累得險些昏倒在客棧門口,也算是真正吃了教訓,暗暗警告自己管好嘴巴,認慫,舒舒服服養傷療毒,別再惹韓塵不高興給自己找罪受了。
韓塵要了連在一起的兩間上房。他跟着蘇小玉回房,道:“玄空大夫不同於雲空,藉以丹藥治病療傷,並不適合你。你列個藥單,本尊去抓來。”
蘇小玉瞥了韓塵一眼,沒回答,而是一頭摘到在牀榻上。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就恨不得大睡個三天三夜。不過,她還是在韓塵第二次開口之前,爬起來寫了一場長長的單子。她的傷口需要處理,身上的毒也需要解。有些毒有現成的解藥,而有些毒需要重新配。這些,她都可以自己搞定。
蘇小玉心想,自己睡一覺等韓塵回來了再處理傷口和熬藥。然而,韓塵抓藥回來後,她還在呼呼大睡。韓塵推不開門,破窗而入,她都毫無察覺。
她已經累到極限了。
韓塵不僅帶回藥材還帶回了幾套衣裳。見蘇小玉沉睡成那樣,他一不意外,二不着急。他幫蘇小玉把了脈,猶豫了片刻,便出去了。沒多久,他帶回了一個醫女,交代了一番,讓醫女用蘇小玉開的藥幫蘇小玉處理傷口,順便幫蘇小玉擦洗更衣。
被醫女伺候了一番,蘇小玉身着底衣,安安靜靜仰躺在榻上。被子遮蓋了她的傷口,單單看她那張氣質乾淨,五官姣好的小臉,任誰都猜不到她之前去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此時的她,十七八歲女子的柔美和青春氣息全寫在臉上,同平素那老成刻薄的模樣可謂判若兩人。
韓塵熬好解藥時,天都快亮了。他讓婢女離開,自己守着。他在塌邊的長椅上盤腿而坐,閉目養神。然而,直到翌日下午,藥都酸掉了,蘇小玉還是沒有醒,蒼白的脣色隱隱又發紫的跡象。
韓塵有些急了,在塌邊守了一會兒,便嘗試喚醒蘇小玉。可是,不管他怎麼喚,怎麼喚,蘇小玉都無動於衷。與其說她睡着了,倒是不如說她毒發又昏迷了。
“胡鬧!”
韓塵又去熬了一碗藥來。他果斷攙起蘇小玉,硬是將藥湯灌到她口中,逼她吞嚥下去。雖流溢出了不少,但是也喝了一些。過了一會兒,蘇小玉的脣色明顯恢復了一些。韓塵去熬了三份藥湯來,耐着性子灌她喝。估計着蘇小玉喝下肚的藥量夠了,他才停下。
夜裡,蘇小玉終於醒了。她緩緩轉過頭來,就看到韓塵盤腿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也不知道是閉目養神,還是睡着了。她聞到了滿屋的藥味,朝桌上看去,只見桌上放了好幾個藥壺和藥碗。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嘴、下巴、脖子、領口、發現全是藥跡。
韓塵,灌她藥了?
她的腦袋沉沉的,一時也無法思考太多,她慢慢起身。韓塵聽到動靜,立馬看過來。見蘇小玉醒了,他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待蘇小玉坐好了,他才罵道:“愚蠢!”
蘇小玉有些莫名其妙。
韓塵走了過來,仍舊是不悅的語氣,“你拿到歸靈丹又如何?還未送回去,就毒發身亡了!”
蘇小玉不服氣,反駁道:“你若沒來,我定能撐過冰海的!你來了,我,我……我自然是藥歇歇!反正藥單都開給你了!我又蠢!”
蘇小玉說罷,特意擡頭瞪去。
韓塵一時無話可答。他也不說話,挨着牀榻坐下,拉着蘇小玉的手把脈。
蘇小玉知道自己又贏了,她冷冷瞥了韓塵一眼,才朝手看去。然而,這一看,她就怔住了。只見韓塵那雙修長好看的大手上,竟有好幾處燙傷!
他這個人呀,何曾親自熬煮過什麼?又何曾伺候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