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的真身太大了,孤飛燕的手小,只能抱住它的腦袋。可縱使如此,她也差點把小東西憋死,她抱得太用力了。最後,還是顧七少將她拉開,才讓小東西及時揣了口氣。
孤飛燕當然知道,自己太用力了,她又哭又笑。見小東西緩過氣來了,她又朝小東西招手。她哽咽了許久,才道,“再抱一下,抱父皇。”
小東西還沒明白,孤飛燕就又一次抱住它。她摟着小東西的脖子,埋頭在小東西柔軟的皮毛裡,閉着眼睛,就好像小時候那樣,摟着父皇的脖子,在他懷中撒嬌。
父女之間這份親密,這份依賴,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而若非是父女之情,君九辰怕是要吃味了。
顧七少倚在玄冰上,往龍非夜肩膀的位置輕輕拍了拍,他低聲揶揄,“瞧瞧,你女兒把小東西當做你,你日後若出來了,可千萬別再嫌棄小東西是隻老鼠了。”
小東西是松鼠,龍非夜卻總當它是老鼠。小東西希望往韓芸汐身上跑,龍非夜每次逮住,都是直接丟出去的。相較之下,君九辰對大雪已經是非常客氣了。
顧七少想起往事,笑意漸收,化成一聲嘆息,“龍非夜,咱們的小燕兒,長大嘍!”
孤飛燕抱了小東西好一會兒,又在小東西臉上親了一下,才放開。
比起方纔,她冷靜了好多。
她吸了吸鼻子,抹掉眼角的淚水,仍舊跪了下去。無論如何,遲到十年,她都是要拜的!她輕輕磕了三個頭,並沒有馬上起來,而是說起她這十年來的點點滴滴。
見狀,顧七少也沒有打擾。他走到顧雲遠身旁,這才發現顧雲遠的眼眶紅紅的。他還未開口,顧雲遠就搶了先,“想必,大秦帝后是極寵愛王妃娘娘的,本該享天倫之樂,哎,怎麼就……”
顧七少走近,不似平素妖孽燦笑,他的聲音低沉陰冷,“牽扯此事者,一個都休想逃,無論在明在暗,是人,還是是鬼!”
顧雲遠並沒有迴避他的審視,一臉感慨,“哎……”
顧七少點到爲止,他仍是微笑,“顧大夫,咱們還是別打擾人家一家團聚了。隨我過來,雲霄節嘛,我請你喝酒!”
顧雲遠點了點頭,同顧七少一道轉身。這時候,他們才發現門口站着四個人,正是承老闆他們,一個個表情都是凝重的。這種時候,也就顧七少笑得出來了,他笑着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出去。
大家都走了,就剩下君九辰陪着孤飛燕。
孤飛燕跪着,一直說一直說。十年的經歷,八歲到十八歲的事情,哪是一時半會能說得完的?孤飛燕不似平素說話那樣伶牙俐齒,她說得很慢,時不時哽咽。她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又彷彿沉浸在一家三口的世界裡。
君九辰想,承老闆他們早就到了,乾爹又提前過來,想必已經告訴岳父岳母不少事情了。但是,他相信,不管燕兒說多久,重複多少事情,岳父岳母都是愛聽的。
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他無聲無息地在孤飛燕身旁跪了下來,安靜、耐心。
他聽着聽着,就聽到了“臭冰塊”這三個字;聽着聽着,就又聽到“君九辰”這三個字,而後,便是“顧南辰”。
她並沒有將他忽視,她同父母訴說他們的相遇,相識,想戀,相知!她說完了,才轉頭看他,這才發現他早已經跪下了。
她有些意外,他卻衝她淡淡而笑,隨即,俯身而下,用力磕了一個響頭!
他說,“皇上,皇后娘娘,南辰有愧,辱沒使命,至今才尋得公主。”
他再次磕了一個響頭,繼續道,“南辰有罪,未經二位許可,擅自娶了燕兒爲妻。”
他又磕了一個響頭,又道,“南辰斗膽,今日在此許諾,三年之內,定擒仇敵,破玄冰,掌玄空,以將功補過!南辰娶燕兒,尚有一禮爲成,未拜天地高堂。南辰當時,不知燕兒父母是誰,故未完禮。南辰自幼至今,待燕兒真心實意,日月可鑑。南辰唯盼,二位破冰之日便是南辰同燕兒禮成之時!”
君九辰緩緩擡起頭來,額頭已是鮮血淋漓,然而,他毫不在意。他看着玄冰中那紫色的輪廓,表情認真而誠摯。
孤飛燕看着他,心裡滿滿的感動,更是滿滿的心疼。
他同下人說過,娶她,該有的都要有。他今日若不提拜天地高堂,她只當他是因爲不想拜天武皇帝才省掉了那個環節,沒想到他竟是這般有心。
這個時候,小東西走上前來,輕輕地親吻君九辰,就像是代表韓芸汐,許可了君九辰這一承諾。
孤飛燕大喜,她擁住了君九辰,哽咽地久久不能語。哪怕今夜悲傷得無法自拔,她卻仍舊覺得自己三生有幸,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流着淚笑,“母后答應了!父皇什麼都聽母后的,母后答應就是父皇也答應了!君九辰,從今日起,我們一起擒仇敵,破玄冰,掌玄空!三年爲期!”
君九辰輕輕揉了揉小東西的腦袋,亦是欣喜。他又一次對着玄冰磕頭,“謝皇后娘娘,謝皇上!”
孤飛燕連忙將他扶起,擦拭血跡。
君九辰衝門外大喊,“七叔,端木瑤、祁世明何在,可否帶進來?”
仇敵有很多,但是,端木瑤這個禍首,祁世明這個祁家之主已落在他們手裡,自是要押過來,先懲戒一番,以泄心中之憤!
顧七少就將端木瑤和祁世明押進來,承老闆他們也緊隨其後。只見端木瑤和祁世明皆被五花大綁,蒙着眼睛。
端木瑤原本是雲空大陸被重傷,再也不能習武,但是,她到玄空大陸,得赫家主相助,非但可以習武,而且還修行了些真氣。至於祁世明,他本就是修氣高手,武功不凡。即便他們如今真氣盡失,但是,一過冰海中分線,便都能恢復。故而,爲了防止意外,承老闆在帶他們入冰海的時候,就讓他們服了隕功丹,只要他們是運用內功,動用真氣,就被會被反噬,生不如死!
哪怕他們將端木瑤和祁世明押到冰海中心已有十多日,但是,他們至今都沒有同端木瑤和祁世明說過半句話。這二人,尚且都不明情況,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
顧七少將他們二人押到孤飛燕面前才停下。孤飛燕絕不會讓任何仇敵看到她的眼淚。她擦乾淨淚水,不再像個孩子,她眉宇間盡是凌冽,冷肅之氣,令人不敢逼視。
她冷冷道,“端木瑤,你可想明白,我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