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飛燕知道阿澤對錢嬤嬤一定會有微詞,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告狀。
若是面對普通的孩子,她或許會被錢嬤嬤剛剛說話話影響,對這件事會有先入爲主的印象。但是,面對是已經可以獨立處理不少政務的阿澤,孤飛燕非但沒有被錢嬤嬤說話的情況影響,反倒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了。
她認真問,“怎麼回事?錢嬤嬤做什麼了?”
阿澤特意到門外觀望了一番,交代守在門口的秦墨不要讓任何人靠近,而後才關了門,才認真說,“皇兄,嫂嫂,錢嬤嬤一定不是好人,你和我皇兄一定要防着她。最好把她趕走!不不不,不能趕她走,得好好查一查她!”
君九辰開了口,“把事情說清楚。”
阿澤看了念塵小師父一眼,才道:“錢嬤嬤進宮沒多久,就老是擠兌念塵,還三番五次私下底教唆我不要跟念塵在一塊,讓我把念塵趕走!她居心不軌!”
孤飛燕納悶了,君九辰則十分意外,又問,“爲何?”
阿澤道:“她老說不合規矩,還背後說念塵的壞話,說念塵是和尚只能住在廟裡,不能老住在皇宮裡,還……”
阿澤似乎怕傷害道念塵小師父,他又看了念塵小師父,才道:“還說……還說念塵會帶壞我!”
這話一出,君九辰和孤飛燕都忍不住笑了。阿澤不帶壞念塵小師父就算了,小師父念塵怎麼可能會帶壞阿澤啊!這簡直荒謬!
見君九辰和孤飛燕笑,阿澤立馬明白他們的想法,他尷尬地撓起腦袋來,而念塵小師父似乎也有些尷尬,他低着頭,小手兒一圈一圈地摸着小光頭。
笑歸笑,孤飛燕還是認真的,她問道,“就憑這事,你就認定錢嬤嬤不是好人?”
阿澤點了點頭,“對!”
孤飛燕琢磨起錢嬤嬤剛剛說的那些話,猶豫了下,又問,“阿澤,就只有這件事嗎?”
阿澤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念塵小師父和他偷偷跟蹤,監視錢嬤嬤的事情來。孤飛燕沒想到這倆孩子還幹了這件事,但是,她不用問都知道,他們並沒有發現,否則,早就告訴她和君九辰了,也不會在這裡支支吾吾的。
她道:“沒有尋到證據對吧?”
阿澤悻悻的,“她對念塵的態度可冷漠了,明顯就是不喜歡念塵,要逼念塵走的!我的直覺從來沒有錯過的,反正她一定不是好人,不信你問我皇兄!”
孤飛燕這纔在君九辰耳邊低語,將錢嬤嬤剛剛說的話都告訴君九辰。君九辰原本是不悅的,聽了這情況,倒也覺得錢嬤嬤如此考慮也不無道理。錢嬤嬤有如此考慮而對念塵沒好態度,雖不妥,但也不至於上升到善惡層面。
阿澤見孤飛燕和君九辰耳語,急了,連忙補充:“皇兄,我的直覺從來沒錯過!你是知道的!”
君九辰道:“你若如此自信,大可繼續調查。但是,別錯怪好人傷了人心。還有,念塵終究是出家人,終日同你在一塊,寢食相伴,確實不妥當……”
阿澤聽了這話,更加急。然而,君九辰卻朝念塵小師父看去,笑着問道,“念塵,你可有還俗的打算?”
一聽這話阿澤的眼睛就亮了。然而,念塵小師父毫不猶豫地搖頭,竟還趁機告了阿澤的狀,“說好來幾日,回去幾日,阿澤說話不算話,不讓我回去。”
他瞅了阿澤一眼,那小眼神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又道:“我也是要陪佛祖的。”
陪佛祖?
孤飛燕和君九辰只聽說過禮佛,供佛,還從未聽說過第一次聽說“陪佛祖”這說法。阿澤卻早聽膩味了,他一臉不高興地挑眉看去,恨恨地說:“佛在心中坐,莫向心外求。佛本無相,心中有佛,佛即萬相。心即佛,佛即心,何須禮佛?你們這些臭和尚,非得浪費錢財人力造出這麼多佛像和寺廟來,天天非得跪在佛殿,敲木魚誦經裡才叫禮佛嗎?我要是佛祖,一定會嫌你們太吵太煩了!”
孤飛燕和君九辰沒想到數月不見阿澤,他竟會對佛法有這般悟性。而念塵小師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采,他驚喜地說:“阿澤,你也出家,可好?”
阿澤險些栽倒在地,他雙臂環抱緊自己,轉過身去,都不想理睬念塵小師父了。
君九辰和孤飛燕都被這兩孩子逗樂,但是,不得不承認念塵小師父這話,讓他們再次思考起錢嬤嬤的擔憂。錢嬤嬤的出發點是好的,這兩孩子若只是因爲錢嬤嬤勸說他們分開,只是憑直覺就將錢嬤嬤判爲壞人,那也太兒戲了。孤飛燕猶豫了下,仍將話題拉回來。她認真問,“念塵小師父,你覺得錢嬤嬤是好人嗎?”
雖然孤飛燕心裡頭基本有了判斷,但是,她還是想聽一聽念塵小師父的看法。阿澤有時候會隨性些,但是,念塵小師父不至於隨性,除非他跟蹤錢嬤嬤是被阿澤教唆的。
念塵小師父眨巴了下他那雙黝黑明亮的大眼睛,頗爲認真。孤飛燕和君九辰都看着他,以爲他還有事情要說,哪知道他卻道,“直覺,我的直覺比念塵要準一倍。”
孤飛燕和君九辰相互看了一眼,都無話了。他們雖然沒有當衆表態,但是,也沒有讓兩個孩子失望。孤飛燕說,“行了,你們的直覺,我記住了。我和殿下也回來了,讓錢嬤嬤不必去宮裡伺候了,就留在王府吧。”
阿澤一着急,立馬說,“嫂嫂,你是敷衍我們!”
孤飛燕認真道,“不敷衍。阿澤,你身爲一國之君,要切記,凡事不可隨直覺,需有憑有據,方可服人。”
阿澤還要說,君九辰開了口,“阿澤,很多事情,你即便明知真相,無憑無據亦需隱忍。一國之君,大權在握,卻是這全天下最不能隨性而爲,一意孤行者。”
阿澤低下了頭,分明失落了,卻還是將皇兄皇嫂的話聽進去了,他道:“是,我記住了。”
念塵小師父偷偷扯了扯阿澤的衣角,似安慰。
孤飛燕無奈而笑,她突然起身大步走到阿澤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腦門,將他的腦袋推起來,讓他看着她。
孤飛燕故作不高興,道:“君子澤,我說了我記住了,就一定會查。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呀?”
一聽這話,阿澤黯淡的眼睛就亮堂了起來,念塵小師父在一旁也緩緩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無聲無息笑了。
送阿澤和念塵小師父回宮後,孤飛燕問君九辰道:“你怎麼看?”
這時候,錢嬤嬤端着一盅湯,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