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安靜地躺着,都有些走神了。當空靈而溫柔的笛聲傳來,她立馬回神,往樹下看去,脫口而出,“怎麼回事?”
即便在火災裡有很多靈獸因受傷而發狂,失控。牧然也不是對每一頭靈獸都會使用七律牧笛。他只會挑選那些嚴重失控的靈獸使用七律牧笛,至於其他靈獸他使用的都是普通的笛子。畢竟,七律牧笛是牧家的傳家之寶,非尋常之物,而他每次吹起七律牧笛,都要耗費不少精力。
錢多多聽到七律牧笛的聲音,第一反應便是有失控靈獸靠近了。
她一邊問,一邊朝四周看去,卻見周遭安安靜靜的,就連一絲絲風吹草動都沒有,更別說有靈獸了。至於牧然,仍舊背靠大樹而坐,安靜地吹奏。
錢多多原想問,可認真一聽,卻聽出這曲子的與衆不同。用來安撫靈獸的曲調十分特殊,甚至會有些詭異的氣息,然而,牧然此時吹奏的這首曲子卻似乎同靈獸無關,而是一首普通的曲子。
拿七律牧笛吹奏普通的曲子?他想幹嘛?難不成他睡不着,吹笛子打發時間?他不累呀!
錢多多看了一會兒,見牧然不理睬她。她便又轉過身去,繼續仰躺着。她認真聽起這曲子,聽着聽着,心竟不自覺沉靜了下來,像是能暫時忘記一切,把整個人沉浸到這曲子裡去,不理睬外界。
傳說中的曲可攝魂,可就是如此?錢多多不知道牧然有沒有這個能耐,但是,她此時此刻倒是希望牧然能攝了她的魂,讓她忘記一切,好好睡上一覺。畢竟,悲傷是無法徹底壓抑住的,而她又必須振作。如果能夠在這笛音裡尋找到片刻的放空,假裝回到從前,那該多好呀!
錢多多不自覺閉上眼睛。而就在她閉眼之後,笛音似乎更近了,就在她耳畔縈繞。她所有的思緒都跟着笛音走,漸漸地似乎真的忘記了一切,有了睡意。然而,就在錢多多要睡着的時候,笛聲緩緩地停下了。錢多多立馬睜眼,這才緩過神來,意識道一曲終了。
錢多多輕輕嘆息,轉頭往樹下看去。而就在這個時候,牧然放下七律牧笛,擡頭看來。兩人的視線又一次不經意地交匯。她,只是有些惋惜和無奈,他則是關心她是否安睡了。
兩人都無言,幾乎是同一時間迴避了彼此的目光。他握着七律牧笛,似在猶豫收起來還是繼續。她無聲無息地翻身,可憐兮兮地抱着大樹幹,似在猶豫要不要跟他討一曲。
“你還吹嗎?”
“你還不睡?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話一說完,彼此都有些尷尬,又陷入了沉默。然而,沒一會兒,錢多多卻跳下大樹,在牧然身旁坐下。她還是平素那頗爲傲慢的語氣,說道,“沒想到你還能吹出這樣的曲子。我還真是低估你了!剛剛那曲子叫什麼名?你跟誰學來的呀?”
牧然沒轉頭,卻用餘光瞥去。他也是平素那愛理不理的語氣,回答道:“自創的,能聽到,是你三生有幸。”
錢多多嗤之以鼻,道:“你這人,給點陽光就燦爛。”
牧然又瞥了她一眼,往大樹幹靠去,不說話了,倒也沒有收起七律牧笛。錢多多亦是瞥了他一眼,也往大樹幹靠,乾坐着。
好一會兒,牧然突然問了一句,“你還想聽?”
“我,我……我其實也……”錢多多支支吾吾的,沒給明確的回答。牧然這才轉頭看來,給了她一個嘲諷的目光。錢多多立馬蹙眉,她正要開口,牧然搶了先,道:“你記好了,這曲子叫做《忘》。”
他說罷便轉過身去,再一次吹奏起來。錢多多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吞了回去,她聽着聽着,不自覺轉頭朝牧然看去,發現牧然的側臉比正臉更好看,少了他眸中的冷漠死沉,多了幾分少年的清俊英氣。她喃喃問道:“你想忘記什麼?”
牧然突然停下了,但是,他沒有回答錢多多的問題,很快就又繼續吹奏。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曲子的影響,錢多多的心情平和了很多,她回過頭朝前方的黑暗看去,淡淡道:“很好聽,真的。”
牧然倒沒什麼反應,仍舊靜靜地吹奏。錢多多也安靜下來,越聽越入神。沒一會兒,她就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牧然久久都聽不到動靜,他正要轉頭,這時候錢多多的腦袋卻突然往他肩上靠了過來。牧然微微僵了下,但是他並沒有避開,也沒有停下吹奏。
笛音似月光,輕柔溫和,輕撫着安睡的人兒。一曲終了,牧然並沒有停下,立馬重新吹奏起來,這是第三遍。
當牧然開始吹奏第五遍後,錢多多已經睡得很沉很沉了。她的腦袋冷不丁從牧然肩上滑落,直接栽在牧然的腿上。笛聲戛然而止,牧然怔了下,身子下意識挺直。然而,錢多多並沒有醒,她轉了身面對牧然,竟伸手圈住了牧然的腰,埋頭在他腹部。
牧然一個激靈,整個身體越發僵硬,以至於七律牧笛都掉落在地上。他那表情,又慌張又嫌惡,他連忙伸手去推錢多多。可是,他纔剛把錢多多腦袋推開,錢多多就將他擁得更緊了,腦袋再次埋下,若不是牧然避得及時,他怕是能埋頭到他胯下去。
牧然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拽住了錢多多的雙手,正要發狠將她拽開時,錢多多卻突然喃喃囈語起來,“爹爹……爹爹……”
牧然停住了。無疑,他在猶豫。錢多多又囈語起來,“爹爹,我找着好多金子……”
她居然還笑了,“嘿嘿,我富裕了。比你跟娘都富裕……”
這是做美夢了?
牧然眼底閃過絲絲複雜。他猶豫再三,最終吐了口濁氣,忍了。他沒有推開錢多多,由着她抱。錢多多囈語了一會兒,就又動了起來,在牧然身上亂蹭,似乎在找一個最舒適的位置。
牧然不僅僅繃着身體,更是繃着臉,努力剋制着排除感。錢多多整個人都蜷到他懷裡去了,才安分下來,牧然緊隨着鬆了一口氣,無疑,他剋制住了。
他一點睡意都沒有,雙手垂在兩側,乾坐着。誰知道,沒一會兒,錢多多又囈語了,“抱我……抱我……”
她這,分明是在撒嬌!
她夢到什麼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