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錢嬤嬤擺在桌臺上的金針和顏料,阿澤和小念塵不明所以,然而,秦敏卻大驚。錢嬤嬤這些東西是紋身的必備之物啊!
她想幹什麼?
秦敏再也沉不住氣了,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錢嬤嬤慢條斯理地將金針一一擺放好,又將不同顏色的顏料按次序一一放好。這才擡眼朝秦敏看去,饒有興致地笑道:“我想做什麼?你不是瞧出來了嗎?”
秦敏連忙道:“你若想做記號,全做在我一人身上便可,不必爲難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ωwш •ttκд n •¢ ○
雖然秦敏很清楚同錢嬤嬤這樣的人談論“孩子是無辜的”這句話是徒勞,但是,她沒有別的選擇的。就錢嬤嬤準備的金針和顏料的數量看來,她必是連孩子都不放過的。
錢嬤嬤心情似乎不錯,輕輕一笑。她一邊繼續擺弄那一小盒一小盒的顏料,一邊笑呵呵道:“放心,老人家我不是做什麼記號。不過是給你們母子三人上個妝。呵呵,你既猜到老人家我是妝婆,我怎麼着也得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妝術吧?”
上妝?
上妝何必用金針和顏料?
秦敏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她倒抽了口涼氣,怒聲道:“錢嬤嬤,我們無冤無仇,不過是你的人質罷了。你非得這麼折磨我們嗎?惹惱了我夫我兒,對你沒有好處!”
錢嬤嬤哪是要給他們上妝,她是要給你們紋臉吧!這個老女人簡直是瘋子!
錢嬤嬤仍是笑呵呵的,那張老臉看起來慈祥和藹極了,可是笑聲聽起來卻陰險刻薄,令人毛骨悚然,無法想象她的妝容之下會是一張如何可怕的臉。
她沒說話,只朝剛剛進來的兩個金鮫使了眼色,兩個金鮫就立馬上前,將秦敏他們五花大綁起來。無論是秦敏還是兩個孩子,都沒有做徒勞的反抗,而實際上飢寒交迫了數日的她們,連徒勞的反抗都難以辦到。阿澤和小念塵並不懂紋身之法,都還不清楚錢嬤嬤要做什麼。但是,見孃親那麼憤怒,他們倆都不安了。
錢嬤嬤走近,掃了秦敏他們三人一眼,視線最後落在秦敏臉上。她認真看了許久,突然嘖嘖嘖感慨起來,“瞧瞧這眼睛,這鼻子,還有這飽滿的脣。真真標緻呀!”
她一邊說,一邊以指腹輕撫秦敏的臉頰,又道:“你也老了,怎麼就不見皺紋呢?真令我羨慕!”
她撫着撫着,竟撫上了秦敏的脣。秦敏一身雞皮疙瘩全都冒出來了,她繃緊了身子,強忍着。她既憤怒,噁心也害怕,卻同時也剋制冷靜着。她性子剛硬,卻也知審時度勢,能屈能伸。她在琢磨錢嬤嬤此舉的目的。想要阻止錢嬤嬤,只能從她的目的入手。
錢嬤嬤若是想掩去他們的真是容貌,方便逃跑,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折。畢竟,她可以輕鬆從水路逃走。雖然金鮫的事情暴露了,但是,燕兒和南辰沒有鮫人相助,終是防不勝防的。再者,錢嬤嬤至今都藏在這裡,一點兒都不像要逃,更想是在等什麼。
可是,她在等什麼呢?
她等的,同她給他們紋臉有關?
她是第一任妝婆,那便是活了千年的人了。千年前她必修成了真氣大完滿,不管她在等什麼,她最終的目的都應該是冰海。不破了冰海之謎,恢復玄空大陸的真氣,她只能衰老而亡!
秦敏突然意識到,錢嬤嬤的目標其實跟大家是一致的。至少,都是爲了冰海之謎。
這時候,錢嬤嬤已經打量夠了。她變得興奮,連忙回到桌臺前,取了一支筆粘了墨,很快又回到秦敏面前,在她臉上畫起來。
見狀,阿澤和小念塵都已經藏不住怒氣了。兩個孩子幾乎是同時開口。
阿澤怒聲道:“瘋婆子,你有種衝我來!”
小念塵氣憤地道:“你這個瘋婆子!醜八怪!老怪物!你現在這張臉已經夠醜的了,真面目該有多嚇人呀!連大慈大悲的佛也都會嫌棄你的!你年輕的時候一定沒人要吧?我要是你,就算上了妝,我也一定不敢出來嚇人的。老……”
突然,錢嬤嬤停了筆,轉向小念塵。
小念塵這麼罵錢嬤嬤無疑是想惹惱錢嬤嬤,轉移錢嬤嬤的注意力,讓錢嬤嬤對付自己。見錢嬤嬤的矛頭指向自己,他更是賣力地罵:“瘋婆子!醜八怪!老怪物!瘋婆子,醜八怪……”
他長這麼大鮮少罵過人,盡力了也只能重複這三個詞了。
秦敏很快就看出小念塵的心思,她立馬制止,“明辰,住嘴!”
小念塵頭並不聽話,一旁阿澤也看穿了小念塵的心思,跟着大罵起來:“醜妖婆,你一定一輩子都不敢洗臉吧!醜得連自己都不敢看,就不要出來噁心別人了。你對付我娘算什麼,你有本事怎麼不長漂亮點呢。你要是……”
終於,錢嬤嬤受不住了,親自堵了阿澤和小念塵的嘴巴。
她從前幾日起,見到從冰海回來的探子,聽到了“孤雲遠”這個名字,她的心情就大好,高興至今。可是,此時她的好心情全被兩個臭小子給破壞了!
她冷冷看着他們,道:“等着,老人家我不介意給你們紋個牛頭馬面妝,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醜!”
紋?
阿澤和小念塵這才明白那些金針和顏料的用處。錢嬤嬤這是要先畫後紋啊!兩孩子都瞪大了眼睛,朝秦敏看去。秦敏給了他們一個放心的眼神,除此之外,也暫時安慰不了他們。
她看着錢嬤嬤,認真道:“老人家,你圖的不過是冰海,與其……”
她都還未開始勸,錢嬤嬤就突然掐住了她的下巴,冷冷道:“閉嘴!在影響我,休怪我不客氣!”
秦敏還想說,錢嬤嬤卻在她脣上畫了起來。秦敏沉住氣,等着。
一室寂靜,錢嬤嬤專心致志地畫,秦敏淡定地等,隨着秦敏臉上的陰陽妝雛形漸成,阿澤和小念塵的眼眶漸漸溼潤。然而,他們誰都不知道,顧北月正站在藏經樓下,仰望藏經樓。
顧北月是昨日到晉陽城的。
他沒有驚動秦墨,也哪都沒有去。一入晉陽城就直奔孤家。他在孤飛燕住的小樓裡待了一天,思索了一天。今日一早,便開始細細地搜孤家的每一處院落,每一間屋子。
而如今,就剩下眼前這座藏經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