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大家只休息了兩天,少擎又把大家召集過去,安排了任務,忙碌起來,自己也不常回房去睡,瀟瀟知道他忙,更是不敢去輕易打擾她,像今天,離上次見面,又有三天了。
夜已深。屋子裡只點了一盞燈,火光輕搖着,桌子上擺了許多糕點,但是多是沒動的,依然堆得滿滿一盤子。瀟瀟坐在火盆邊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瞌睡,腿上蓋着厚厚的毯子,曲真真在旁邊做着女紅,繡一會兒,便會擡頭笑着看一會兒瀟瀟。
幾個侍女在整理牀鋪,往上面加上厚厚的棉絮。少擎透過窗口的縫隙仔細觀察了一會兒,才推開門走進去,在他心裡一直是不願意相信曲真真的,可是這個女人只要一說到走字,定會哭着跪到瀟瀟面前去,瀟瀟一心軟,就留下來了,三番幾次之後,他也懶得去提了,只命人仔細看好她,絕對不許她和瀟瀟單獨呆着。曲真真連忙站起來,有些討好地叫道:”皇上來了!瀟瀟,醒一醒!””別叫她,讓她睡。”少擎坐下來,侍女上前幫他脫去披風,擦掉頭上和袖子上的雪花。”這麼大的雪,皇上要如何出征?”曲真真放下了手裡的東西。”
請曲夫人恪守本份,不應該問的不要問。”少擎皺了皺眉,拿起了她剛做的東西,那是一件小襖子,現在才正月,到瀟瀟生的時候又是冬天了,想到孩子,他的眼裡浮現出一抹柔情,自己孟年冬天便要做爹了!
曲真真訕訕地低下頭,說:”奴婢是替皇后娘娘問的,她這些天一直擔心,飯也吃不好。”少擎俯下身看着瀟瀟的臉,聽綠衣說她的反應很大,吃什麼吐什麼,可是又拼命吃,說是怕餓着孩子,哎,若是孟子仲在就好了!
現在大家被困在山上,別說補品,就連糧食也緊張起來了。大雪封山,想下趟山去買回來都困難,山下傳來消息說司空家似乎已經控制了左右兩虎軍,太讓人頭疼了,真不知道司空夫人到底是什麼做的,銅牆鐵壁麼?這樣拼命地奪權又是爲了哪般?
而且他隱隱覺得,司空家後面,可能還有一隻手,在操控這一切!那隻黑手,現在正在慢慢地把拳頭握起來,等着揮出那致命地一拳。瀟瀟揉着眼睛,打了個哈欠,嘀咕道:”才兩個月怎麼就這麼想睡了,再過幾個月,不是會長睡不醒了嗎?””說什麼呢?”少擎臉色一變,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自覺失言,瀟瀟伸出手拉住他的袖子,岔開了話題說:”你的袖子溼了!
曲夫人,請你把帕子拿過來,我給他擦擦!””綠衣給我擦就好了!”少擎放緩了語氣,她總是這樣語無遮攔的。”我就要給你擦,我又不是廢人,這點活還是能做的!”她固執地接過帕子,輕輕地擦着他的袖子,然後是他的手,輕聲說:”少擎,你的手好冰啊!”
說完,便將他的手揣進了懷裡。少擎笑着坐下來,把手抽出來,拍了拍她的手,說:”今天都幹了些什麼?””睡覺,吃飯,又睡覺!”
瀟瀟沮喪地說道:”還有啊,求求你了,去跟南燕王求求情,別來逼我背詩詞了,我實在是背不住!”
曲真真撲哧就笑起來了,接過話說:”這幾天您一出這門口,老王爺就抱着厚厚的書本來了,說要好好培養一下皇長孫,順便讓這個做娘也學幾個字,今後好統領後宮,母儀天下!
前天佈置了一個題,讓她作首詩,結果送去一看,把老皇叔氣得半死,說再也不來了。”
少擎忍不住笑起來,問:”作的什麼詩?”這下,連身後的侍女們也笑起來了,瀟瀟滿臉通紅地說:”這麼好笑麼?我作的詩很差嗎?””臘月異色山,無花只有寒。
王爺逼背詩,臉上青一片。不聞背詩聲,只有豬婆鼾,實在想睡覺,王爺急得跳,您老肚皮大,放我過新年。”曲真真揮了揮手裡的繡針,一本正經地念了起來。少擎楞了一下,便爆發出一陣爽快的大笑,他伸手摟住瀟瀟說:”你也會作詩了!””我又不是傻子!不會寫字而已嘛,作詩有什麼難的?”瀟瀟硬着頭皮說道:”我不過是小時候沒讀過書罷了,若讀了書難保比你們都會作詩!””對!”少擎又笑,拿起筆來,在紙上刷刷地寫了起來:”這個得記下來,到時候給兒子看!””你敢!”瀟瀟急了,連忙甩開了身上的毯子,就過來搶筆。毯子跌進了火盆裡,頓時燒了起來,火苗迅速竄上了瀟瀟的裙襬,少擎嚇了一跳,連忙將瀟瀟抱起來,把她身上的火苗撲滅,又快速拉開門,將那着了火的毯子踢了出去。
瀟瀟只聽得侍女小聲尖叫:”着火了!”然後便是少擎在裙襬上拍來拍去,嚇得一動也不敢動,曲真真攬着她的手,安慰道:”已經沒事了,皇上把火盆扔出去了!”少擎笑着把她抱到牀上,又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沒事了,以後注意些,綠衣,曲夫人,你們照顧好她,你再和她們說會兒話,就睡吧,我還要和凌雲他們商量事情,既然不願作詩,我去給皇叔說,讓他不要再逼你了。””你又不回來睡?”瀟瀟連忙拉住他的手問道。”嗯,等山下來的消息,晚上讓綠衣在這裡陪你睡!”少擎轉身看了一眼曲真真說道。
曲真真連忙收了桌上的針線簍,說:”奴婢這就出去。”關門聲響過,瀟瀟才拉着少擎說:”你別那樣對她,不管她是不是我親孃,她現在是把我當女兒看的,端茶送水,洗臉洗腳都是她做,看在我的份上,別太給她臉色看,再說,現在去查的人不是還沒回來嗎?待查清楚,若真是我娘,看你怎麼辦!”
少擎撫了一下她的小臉,沒有說話。”你陪我躺一會兒吧!”看他不出聲,瀟瀟嘆口氣,拉着他的手說:”你不在身邊,我總是慌!是不是懷孕了就會膽小啊?”
少擎猶豫了一下,下週就要出征了,衆將現在還在書房裡等着自己等最後的決策呢。
他低頭看了眼瀟瀟,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聲很淺,臉上有不正常的潮紅,難道是剛纔被起火的事嚇到了?他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燙得嚇人!他立刻縮回了手,喊道:”綠衣,傳大夫過來!””怎麼了?你不舒服嗎?”瀟瀟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問道。”不是,給你檢查一下身子,腦袋有些燙,是不是着涼了?””不知道,就是困,時時都想睡。”瀟瀟搖了搖頭,又閉上了眼睛。
少擎的心狂跳起來,她的樣子也不像感冒,老天,千萬不要出事纔好。房間裡又熱鬧了起來,南燕王撫着長鬚,半閉眼睛坐在桌前,皇長孫的事,就是龍騰的頭等大事,他一定要到場,用這打龍杖鎮住,讓邪氣不能侵犯瀟瀟。
大夫坐在榻前,表情爲難極了,怎麼也摸不準脈了呢?少擎看着他的樣子,心裡更加慌亂。”是吃壞了東西嗎?我這些天是吃得多了些。”瀟瀟歪着腦袋,輕聲問道。”皇后娘娘是感染風寒,需要小心調養!”大夫小心地答道,然後彎腰退出了屋子,少擎等人立刻跟了出去,小聲問:”怎麼回事?””微臣該死,微臣診不出娘娘到底是何病!但是,根據娘娘的診狀,倒像是、是……””是什麼?””娘娘的樣子,像是服用了一種藥!””服了藥?””但是奇怪的是,並不是毒藥!”大夫小心地回答道:”微臣曾經在古書上看到過這樣的病例,孕婦若服過這種藥,那胎兒就會……””會掉嗎?該死!””不是,會……會……若情況好,將會是多胞胎,若不好,就、就是……怪胎!””什麼?”少擎只覺得頭皮一炸,怪胎?他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一些:”這藥是懷之前就吃了的,還是有了之後再吃的?””回皇上的話,應該是懷孕之前就服用了,懷孕之後服用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
少擎扶住前額,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懷孕之前,那什麼時候都有可能,在宮裡可能,在南風可能,怎麼查?是誰下的?目的是什麼?難怪她只兩個月的身孕看上去卻像四月的身子,原來是這個原因。”現在怎麼辦?”少擎只覺得一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大好的喜事,現在卻成了這樣!”這、微臣才疏學淺,實在是……””知道了!”少擎揮揮手,讓他退了下去。
一邊,凌雲和南燕王的神色已經沉得像陰天了,尤其是南燕王,額邊的青筋猛跳,打龍杖狠狠地在地上頓了一下,低吼道:”誰害我龍騰賢后?若查出此人,必要凌遲!”凌雲猶豫了一下,擰着眉說道:”我覺得,應該不是用了什麼藥,而可能是因爲瀟瀟自身的問題。””什麼意思?你是說……”少擎也醒悟過來,瀟瀟的體質已經和常人不同,她體內有碧珠,若碧珠排斥嬰兒,那倒真是個大麻煩。”司空軒給過你一封信,還有一個錦囊,你記不記得放在哪裡了?”凌雲提醒道。少擎嘆氣搖頭:”不記得了!連她都不記得,哪裡記得什麼信和錦囊,所有的事都是由調查才得知的!”
兄弟兩人把目光投向了南燕王和曲真真,這兩曲真真慌亂地擰着手帕,一言不發,南燕王漲紅了臉轉過頭去,又用力咳嗽了兩聲:”怎麼感覺頭有些不舒服?嗯,老臣就不在這裡打擾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