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撓了撓頭髮,帝君的心思未免太過難猜,容我仔細思索一番再來請罪。
傍晚時分,我尋思着這會兒他就算生氣也該消的差不多了,便拎着小白與我一同前往離淵的院子,小白很不情願的跟在我身側,我蹲下身去摸了摸它腦袋:“小白啊小白,萬一待會兒離淵還是生氣的話,你可會表演什麼節目讓他開心一下?”
小白傲嬌的冷嗤了一聲,嫌棄的瞥了我一眼,我努努嘴,繼續道:“我在凡間的時候見到過,那些老虎啊會鑽火圈會溜球玩,你會麼?”
小白朝我齜牙,似是在控訴我將它與那些凡間賣藝的老虎相提並論,可是……
“小白啊,你若是連這些都不會的話,比那些凡間的老虎還不如。”
我嘖嘖搖頭,似是痛惜不已。小白果然還是個天真的孩子,對我所言雖然不全信,可卻動搖了。
我再接再厲的哄着它:“你想想吶,那些平常老虎都會做的事,你卻不會,傳出去了多丟臉!你不會希望這種事情發生的對吧?若是呢,你會的,別的虎都不會,而別的虎會的,你都會!那你就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小白!”
我抱着它的大腦袋,目光無比真誠,小白似是動心了,遲疑的盯了我一眼,隨即緩緩點頭,我哈哈一笑,誇獎道:“小白你真是太聰明太貼心了!”
小白咧開嘴,睜開我的手,晃了晃腦袋,那高高揚起的尾巴,貓着步子,風騷的不得了的模樣看的我一陣發笑,果然,小孩子最好哄了。
等到了離淵平日所在的殿內,卻不見他人,我和小白大眼瞪小眼的乾站着。
“帝君去哪兒了?”
我問道。
小白搖頭,琥珀色的眸子中亦是一片迷茫。
“你聞的出來帝君的味道麼?”
小白聞言又是一陣鄙夷,那高傲的姿態讓我恨不得將它暴揍一頓,不過也是,小白又不是狗,嗅覺不會那麼靈敏。
那怎麼辦?我望着它,它盯着我……
無奈,我將手放在嘴邊,大聲喊道:“離淵!”
沒人回,繼續喊:“離淵!”
“離淵!帝君!離淵……”
連續喊了好幾聲,都不見有人應我一聲,離淵不在?他會去哪?
“小白,我們分頭找。”
顧不得許多,心底一陣陣慌亂,我感覺似是回到了千年之前,一轉身,拂幽不見了,如今,離淵也會如此麼?
我急匆匆往外跑去,明明是涼夜,腦門上卻冒出了細細碎碎的汗珠,手指不自覺緊緊握着,指甲掐進了肉裡都未曾察覺到痛,只感覺心亂如麻,滿腦子都是離淵不見了,離淵走了。
匆忙間,迎面撞上一個黑影,鼻子頓時又酸又疼,眼淚一下子涌了上來,在眼眶裡打轉。
“怎的這般急躁?”
熟悉的腔調,我怔然擡眸,離淵無奈一笑,“怎麼了?”
忽而他指腹輕輕滑過我臉頰,我心底一酸,覺得愈發委屈,“你去哪兒了?我叫了你好久都沒應我!”
“後山風大,未曾聽見。”
我“哦”了一聲,扁着嘴,幾欲落淚。
ωωω⊙ttκa n⊙¢ ○ “不要哭了。”他道。
“噢。”雖是應着,可我還是忍不住,“我以爲你不見了,我以爲你又不要我了。”
他愣了一下,嘆息一聲,道:“蒂蕪,吾從來沒有要過你。”
聞言,我突然大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用袖子抹着眼淚,直到他又道:“吾亦從未不要過你。”
彼時的我聽見此話滿心開懷,卻未體會到其中深意,離淵說,他從來沒有不要過我,我只是就那麼簡單的理解爲,他是要我的……
“好了,不哭了。”他抹着我臉上的淚珠,柔聲安撫道,猝不及防的,我撲進了他的懷裡,死死的抱着他,腦袋埋在他胸口。
離淵身軀僵硬了片刻,才放鬆下來,他沒有推開我,而是緩緩擁住我雙肩,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我的心安定了下來,輕聲喚道:“離淵。”
“嗯。”
他溫柔應聲,我勾着脣角,再喚:“離淵。”
“嗯。”
“離淵…”
“嗯。”
……
我不厭其煩的喚着他的名字,他耐心的一次次迴應着我,心底的慌亂被他清冷的聲音一下又一下的給驅散了,擡眸望着他,帶了絲渴求:“離淵,不要不說一聲便離開我好不好?”
“吾從未離開。”
“可是我剛纔看不見你,我好怕。”
“蒂蕪,吾可以予你承諾,但終有一日你會離開的。”
離淵眸光深意我看不懂,卻直覺不喜歡他這種語調,我搖頭,堅定道:“我不會走,你也不許走!”
“蒂蕪,太過執拗總容易傷人傷己。”
離淵是上神,幾十萬年的時光他參透了世俗情感,了悟生命真諦,可我卻不能,在過去的幾萬年時光,我以一棵樹的身份活着,在不周山巔,除了莘茉便只有風雨爲伴,我真正活了的,只有一千餘年,我無法領悟也不想領悟。
緩緩離開他的懷抱,我仰着頭,目光迷離望他:“何爲執拗?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也不可以麼?我找了一千年,我只是…只是…”
“蒂蕪,吾不是拂幽。”
“別說了!”
我捂着耳朵,不想再聽離淵否認的話,在心底一遍遍的安慰自己,離淵只是失憶了而已,他只是不記得我了……
如果他不是拂幽,怎會對我那般縱容?如果他不是拂幽,又怎會與我那般自然的親暱?
離淵與我相處之時,偶爾目光會呆愣或深思,我看的分明,他對我,亦是有莫名熟悉的感覺。從一開始,他便不排斥我的接近。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可…”
我咬着牙,想直接問他心口是否有一個紅色印記,可是,萬一他不承認怎麼辦?還會因此打草驚蛇再難有近他身的機會,何況,眼見爲實……
我知道,如果不曾親眼看見,我不會心安。
“怎麼?”
“沒,沒事,帝君好生休息,蒂蕪告退。”
“嗯。”
我擰着眉,一邊往回走一邊想着法子,只要看到了他心口的印記,一切都迎刃而解,然再爬屋頂肯定是不行的,經過上次一事,離淵肯定會有所防備,只能從其他地方入手,暗中行動,看他個措手不及無法抵賴。
走至拐角處,似有所感,我轉身回眸,離淵仍站在剛纔的位置,墨染的眸子在月光照射下泛着清亮的光芒,好似併入了萬千星辰,耀眼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我,卻看不透情緒。
我擡手朝他揮了揮,復又放至脣畔大聲喊道:“離淵,其實我與軒轅玘玥的目的是一樣的!”
都是爲了接近你。
離淵聞言,眸中光芒似是更甚了幾分,隨即不知想到了何事,閃爍幾下卻黯淡了,藉着月光,我可以模糊的看到他臉上驟然浮上的緋色,嘴角微勾的弧度輕輕淺淺,卻沒有我想象中的開懷。
吼完之後我深吸一口氣,轉身跑回了寢殿,撲倒在牀榻,腦袋埋進被衾中,手撫上心口,“嘭嘭”的跳,比平常快了幾分,其實我也是有些緊張的,不過於離淵而言,沒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至少他並沒有像對待軒轅玘玥那般待我。
過了些時日,我託着小白往離淵那處走去,說好的給離淵表演節目的怎麼可以半途而廢?
“小白啊小白,等下你可得好好表現,說不定帝君高興了,便會賞你個仙丹啊靈果什麼的。”
我絮絮叨叨的與小白說道着,小白卻並不領情,也是奇了怪了,小白看着與平常老虎差不了太多,可我總有種它其實比我還厲害的錯覺,尤其是它生氣之時,額間金色的“王”字光芒大盛,怒吼聲總能將我嚎的半天回不過神。
因着是自己養大的小白虎,倒不是怕,就是有點微妙的不平衡……它纔多大?就算是現在也不過比我手臂長了一點點,竟然比我修爲還要高,讓我情何以堪?
“離淵,離淵。”還未至門口,我便喚了起來。
殿內卻沒有聲音,我朝小白做了噓聲的動作,它在下,我在上,一虎一樹從門上探出腦袋往門縫裡瞄去,一個玄色身影端坐在案几旁,離淵不在?
我彎曲手指,在門上敲了幾下。
離淵似是才聽見,道:“進來。”
我推開門,與小白一道走了進去,離淵瞧見我,倒沒什麼表情,不過看到一臉傲嬌的小白之後,疑惑擡眸。
我嘿嘿一笑,道:“小白這陣子學了不得了的把戲,想要表演給帝君看。”
我看向小白,那廝傲嬌的甩着尾巴,貓着步子一副矜貴的模樣。
“小九……”
忽而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喊聲,不過小九…小九是誰?誰在說話?離淵在場,我倒不擔心有什麼鬼怪妖精的,只是這聲音出現的莫名其妙,我看向離淵,脣語道:“誰在說話?”
“你師父。”
離淵答我。
“師父?師父在哪?”我吃驚不已,環顧四周,別說白鬍子,連個白影子都未曾看見,“師父莫非在隱身?”
“小九啊,爲師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