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被纏的不耐煩了,回眸望我:“你好生待着,我去去就來…”
隨即一個縱身,便消失在了結界外。
我…呵呵的笑了…最後抑制不住,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
百里那廝竟然想將小白給引出去…
“小白!快來!”
我朝小白招手,興奮的喊道。
小白睨了我一眼,卻未聽話,而是追隨着百里而去…
……
我…嘴角的弧度大大的咧着,手還在招搖,眼前已沒了小白的身影…只有它離去時帶起的狂風,拂起滿地的塵土,撒了我一身…飄進了我嘴裡…
“呸呸呸…”
我吐着口中的塵土,眼淚汪汪的望着小白離去的方向…
怎的就這樣走了呢?
我氣呼呼的朝外走去,抹了把臉,塵土的摩挲之感,估計臉上也沾了不少灰塵…
“砰”的一下,將本有些鬱郁的我給撞的清醒了些。
興奮的我…貌似忘了就算小白前來…被百里設了禁制的我,又如何能出的了結界?
除非將這結界給破了…
我扁了扁嘴,蹲在地上默默垂淚,回頭望了眼狼藉的庭院,還好初月被管事給叫走了…不然叫她看見了這情景,我就算再長一張嘴也難以解釋清楚。
口中是幹苦的泥土味道,雖說我是樹…可也由根莖在泥土中汲取養分,化爲人形以來,還是第一次直接吃土…比起凡間美食,難吃太多了…
“…蒂蕪…”
一聲輕嘆,溫潤如玉的嗓音。
我吸了吸鼻子,抱着膝…突然委屈極了。
我這麼想離淵…想的都出現幻覺了,也不知他是否掛念我?是否……
“蒂蕪…”
那一隻手,似是捲了一陣清風,在我頭頂輕撫着,我忽的僵硬了身子,機械的擡起腦袋…
那是怎樣俊逸更甚謫仙的上神呢?
三千青絲玉簪挽於頭頂,羽冠而束,眉目堪入畫,鼻若懸樑,菱脣薄而色淡,微微抿着,一襲玄色長袍淡金色腰帶束着,除了繁複花紋,再無其他掛飾,卻自有矜貴風華。
他溫和了眸光,薄脣溢出一絲嘆息,伸手,遞至我眼前。
我呆呆的望着他,恍惚間似是在做夢一般,鼻頭微酸,眼眶內水霧瀰漫。
“回家…”
他微啓脣,與我道。
回家…
離淵說,回家…
我扁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站起身撲入了他懷裡,將連日來所經受的思念與委屈一股腦的哭了出來,哭的肝腸寸斷涕淚肆流昏天暗地不見天日……
他輕撫着我的背,也不嫌棄我灰頭土臉的,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身,他道:“不怕。”
聞言,我哭的更兇了,一邊哭一邊喊着:“離淵…哇…帝君啊…離淵…”
“嗯,吾在。”
“吾在。”
……
我喚一聲,他便答應一聲,直至我哭的喉嚨都啞了,哽咽着停不下來的打着嗝。
我抹着眼淚,擡眸,使勁的盯着他瞧,好怕這不過是個幻覺…
“怎的像只花貓一般?”
他清冷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笑意,指腹輕柔在我臉上輕撫。
我怔怔然望着他帶着溫柔的眸子,那裡除卻六界蒼茫…也承載了我的倒影,淚痕斑駁的臉,水霧瀰漫的眸子,亂糟糟的頭髮,傻兮兮的模樣…
離淵眼中的我,原來…是這個模樣麼?
我忽的捂住了臉,實在是太醜了!內心悲愴,眼淚又開始“嘩啦啦”的流了出來,這麼久不見,竟然一見面就讓他看到我如此狼狽的樣子,情何以堪?
“怎的又哭了?”
“帝君…嗚嗚…”
“怎?”
我捂着臉,只留一條縫,眯着眼問道:“我是不是很醜?”
離淵薄脣微勾了一絲弧度:“皮相而已,無需如此在意。”
我瞬間淚奔…
“…也就是說我真的很醜?嗚哇…”
又一次大雨傾盆,離淵無奈了,他伸手,將我的手掰開,傾身,低頭,認真的望着我:“不醜。”
我抽噎着:“真的?”
“於吾眼底,不醜。”
“呵呵…哈哈…嗝…”
一面笑着,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
他無奈搖頭,我吸了吸鼻子,指着眼睛道:“它自己要哭的,我是太開心了…”
“走吧。”
離淵執起我的手,往外走。
我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看着他手指輕輕一點,那將我困住了將近一個月的結界碎裂了,金色的光芒於風中消散,我身體裡一陣金光隨即也消逝了。
頓時目光崇拜的仰首望着離淵,這就是睥睨六界的戰神之姿?
我握着離淵的手不由得緊了緊,瞬間做了決定,以後不管離淵去哪,死皮賴臉的怎樣都要跟着,只有在離淵身邊纔是最安全的…
何況,思念着卻見不到的滋味實在太過難受,我不願再經歷一遍。
出了院子,我往後瞄了一眼,困了我那麼些時日的院子,如今成了一灘廢墟,也不知初月回來不見我之後會不會心傷?
那是個善良的女娃娃…只期盼着她餘生安好。
“帝君,我們回瓊華麼?”
我仰着腦袋,問他。
離淵搖頭,眸光望無邊天際望了一眼,道:“先去將小白帶回來。”
小白與離淵是一起的??
我眨眼,這就是凡人口中的聲東擊西…圍魏救趙?原來…是我誤會小白了麼?
“將小白帶回之後,我們便回瓊華麼?”
“嗯。”
我咧嘴一笑,一聲長嘆:“啊…終於可以回瓊華了!”
離淵駕雲,牽着我的手卻未鬆開…好吧,其實是我的爪子一直抓着帝君白皙的手,蹂躪啊蹂躪……
“很喜歡瓊華?”
我小雞啄米般不住點頭:“喜歡!喜歡!”
有你在的地方啊…我都喜歡啊…
我眸子裡盛滿了笑意,那滿心的依戀毫不掩飾的落入了他眼裡。
他溫柔了目光:“…好。”
手在我腦袋上輕撫着,面容清冷的帝君啊…其實是個內心極其溫柔的上神。
至荒無人跡的山林上方,離淵微蹙了眉,往下看去。
我探出了身子,亦是看向下方。
小白仍是那龐大的身軀,可身上卻掛了不少傷,血漬染紅了它的毛髮,它氣喘吁吁的弓着身子以進攻的姿勢站着,它對面的百里雖未受傷,可頭髮散亂,衣冠不整,怒氣衝衝的模樣顯然被小白給纏的很是惱火。
離淵薄脣微啓,帶着神力的一聲呼喊:“小白。”
底下對峙的一妖一獸齊齊往上看來,小白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琥珀色的眸子中喜悅溢滿,而百里骰翝…卻是滿臉怒容。
“莘茉!”他一聲大喊,飛身而上,站在我們不遠處,看着我與離淵相握的手…準確的來說,是我緊緊抓住離淵的手,頓時睚眥目裂,額角青筋跳起,他生生按捺着,輕聲道:“莘茉…”
小白亦是飛了上來,變小了身子,落在我身後…我心疼的親了親它額頭,未曾理會百里骰翝。
“莘茉…過來…”
百里骰翝伸着手,氣息焦灼,桃花眼中一絲驚慌微露。
離淵在我身側…我擡眸望着他俊逸的臉,忽的便無所畏懼了。
目光直視着百里骰翝:“你一直叫我莘茉…因爲害怕,我雖解釋着,卻不敢觸怒你,我怕疼…怕受傷…也怕死…其實,我叫蒂蕪,桫欏神樹,雙生而存,你應該聽說過吧?莘茉是其中一株,而我,便是另外一株。”
百里骰翝卻似沒有聽見我所言,目光死死的盯着我,只說着:“莘茉,過來…”
他語氣中多了絲哀求,我微垂了眸光,道:“百里骰翝,你何必如此呢?堂堂妖界之王,卻如此低聲下氣,求的不過是相似的容貌,莘茉已經死了…死了啊…一千多年前,爲了替你尋治傷的靈丹,觸怒了天后,受了五離之火灼燒,最後被天雷劈的魂飛魄散…死了啊…”
我苦笑道:“死了啊…”
眼淚滑下,苦澀的味道,每每思及那一幕,便會讓我心痛難忍,在我眼前魂飛魄散,何其殘忍?
你又何其幸運呢?百里骰翝,莘茉愛着你,念着你…如此情深。
“…莘茉,怎麼會死呢?你不就是莘茉麼?別鬧了莘茉,還在生氣麼?我不是故意對你動手的,我只是氣昏了頭而已,我保證…以後再不會傷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你要怎樣纔會清醒呢?不過是相似的容貌而已,卻生生逼得自己魔怔了,我可憐你…也爲莘茉不值,她愛的竟是一個連她於別人都分不清的瘋子!不管莘茉能不能再生,我都不會讓你再接近她!你這樣的妖精,根本不配得到她的愛!”
我大吼着,抹了把臉,朝離淵道:“帝君,我們走吧。”
離淵頷首,祥雲浮動,百里骰翝卻再次攔住了去路。
他赤紅着眸子,帶着執拗的瘋狂:“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莘茉還能再生?她還能活過來是麼?”
聞言,我不禁氣笑了,冷聲道:“什麼再生?我不就是莘茉麼?我沒死啊…好好在這兒呢?百里骰翝,你說,莘茉在哪兒啊?不就站在你面前麼?”
我指着自己,言語譏諷,眸光輕蔑的瞥了他一眼。
“帝君,你打得過他麼?”
“嗯。”
離淵應聲。
我隨即勾了脣角,朝百里骰翝道:“凡間不是有言麼?好狗不擋道,請問妖王,你這樣擋着我們的去路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