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估計是累傻了……
我摸了摸它的腦袋:“既然這麼累,那你睡吧…乖…”
它擡眸望了望我,打了個哈欠,隨即微閉了眼…
可能真的累壞了,不過數息便聽到了它輕微的鼾聲。
我望着兀自酣睡的小白,嘴角微勾,無奈嘆息。
窗前燭火仍在搖曳,我揮手,衣袖捲起了一陣輕風,直撲燭光,室內一下子暗了下來,只餘月光從窗隙中露出了一線銀霜。
一夜無夢。
翌日,帝君在庭院內教導小白修煉,我搬了個小板凳,咬着糕點,在一旁觀看。
望着高聲咆哮與帝君對戰的小白,我不得不感嘆,神獸的修煉方式就是不一樣。
如此強悍、兇殘的修煉,本小仙實在做不到……
不知道被帝君打趴下了多少次…小白額間的金色“王”字都染了一層灰,可它仍咬着牙站了起來,周身靈力凝聚,對着帝君便是一聲大吼,從喉嚨處射出一道金色光波。
帝君擡手,輕飄飄的就接住了。
隨即袖擺一揮,小白又被抽翻在地,許是靈力與體力都耗盡了,它趴在地上直喘着氣,半天沒有動靜。
“帝君…小白…木事吧?”
我咬着糕點,口齒不清的問道。
離淵搖頭:“無礙。”
我點點頭,就着茶水將糕點嚥了下去,隨即看向小白,它趴在地上,白色的皮毛染了一層塵土,疲倦得眼睛都不願睜一下……
我呆了呆,這情形怎麼這麼熟悉呢?
…我微斂了眸光,思忖着,在虛彌之時,不也是這樣麼?似是與人爭鬥,靈力耗盡,體力透支,一回來便在牀上躺了兩日……
可那時,離淵不是在雲遊麼?
我晃了晃腦袋,事情貌似有點複雜了。
若是虛彌宮中不是離淵的話,又是誰在指導小白修煉呢?
師父?
我搖了搖頭,他老人家整日裡守着爐鼎,怎麼可能有時間顧及小白…
佶砢?
他致力於煉丹,修爲…應該不足以將小白弄的那麼狼狽。
司命…倒是有可能,可是他那麼怕麻煩的性子,會特意從天府宮裡跑出來教導小白修煉?我有些懷疑。
那便是…離淵?
“帝君…”
我嚥了口口水,喚道。
“嗯?”
離淵回眸,緩步朝我走來。
望着他俊美無暇的天神之姿,我話哽在喉嚨裡,卻問不出來…
若離淵回答不是的話,豈不顯得我太過自作多情?
若他回答是,我又如何自處?
他明明就在我身邊,教導小白修煉,卻不與現身與我見面……
我吧唧了一下嘴,有些苦澀,那糕點實在太難吃了……
“怎麼?”
離淵坐在我身側,問道。
我緩緩搖頭,“這桃花糕有點難吃…”
“是麼?”離淵嗓音淡淡:“難吃便不要吃了。”
我點頭,吸了吸鼻子:“不吃了。”
隨即起身,道:“我去練鞭法。”
離淵微擡了眸子,凝視着我,薄脣微動似是有話要說…
見狀,我停在原地,微斂着眸光,等待着。半晌之後,我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他才“嗯”了一聲。
我眉角不由得抽了抽,默默在心底翻了個白眼,語氣頗爲無力:“那我走了。”
他頷首:“嗯。”
我深吸一口氣,往閒觴院走去。
走到一半,忽覺有些不對勁,遂回頭,卻見離淵跟了上來…
“帝君,我回自己院子,您跟來作甚?”
他微蹙了眉:“你不開心?”
我撇過腦袋,道:“沒有。”
他走近,伸手輕撫我腦袋,“爲何生氣?”
“我都說了我沒有生氣。”
我低垂着頭,不滿的回了一句。
忽而臉被捧起,溫涼的手掌在我臉上輕撫,我怔住了,呆愣的擡眸,望着他。
離淵俯身,微低了頭,緩緩朝我靠近。
我心跳一瞬間停頓了,屏着呼吸望着他那張俊美愈發接近,手心隱有微微汗水沁出。
離淵斂了眸光,微涼的脣在我臉側輕碰了一下。
“這樣…還生氣麼?”
清冷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我這纔回神,立即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心口,適才差點將自己給憋暈了過去。
呼吸倒是順暢了,可心跳卻突的“嘭嘭”跳個不停,這是離淵第一次…主動啊…
回想起適才那一幕,我激動的幾乎要熱淚盈眶了。
“帝君…”
我淚花在眼底閃啊閃…
“嗯。”
離淵神色清冷,低低應聲,然微紅的臉頰卻出賣了他內心的羞赧,他眸光微瀲望着我。
我吸了吸鼻子,不受控制的撲入了他懷裡,微啞了聲音道:“以後只要我生氣,你就這麼哄我吧…保證什麼氣都沒了。”
“真的?”
“嗯!只要你親一下,就像剛纔那樣,肯定什麼氣都沒了!”
我仰首,揚脣一笑眉眼彎彎。
他道:“好。”
我笑容愈發妍麗,歡快道:“帝君教我舞鞭吧…”
“好。”
我勾着脣角,執了他的手,朝閒觴院走去。
如今離淵對我愈發縱容,我心底的疑慮亦愈發擴大,望着他清冷的眸光中略過的那一絲溫柔繾綣,我咬了咬脣,離淵…是想起來了還是…?
我仍在猶疑間,離淵已於院中舞鞭,鞭法凌厲絢爛,身形矯健如飛……
我緊鎖了眉頭,摩挲着下巴思忖着,今夜若是再次行動,能成功麼?過了這麼久,離淵應當不會戒備了吧?
擡眸忘向庭院中的離淵,玄衣烏髮,眉目如畫,於桃色花瓣中舞鞭。
恰似記憶中的那少年,白袍飛揚,片片粉色花瓣飛旋起舞飄落其上,似是印記零落點綴,嘴角微勾的笑,輕輕淺淺,溫潤了時光…
二人的身影在我眼底漸趨融合,我微抿了脣角,眸光堅定,不管如何,我總要求個真相。
……
入夜,我潛入離淵寢殿內,吸取了前面兩次的教訓,此次我躲在池底。
藉着重重水霧與沉香嫋嫋,我施法掩蓋了身形與氣息,這麼多的仙術當中,我就隱身術學的最好……
收斂了氣息,又有掩護,就算是離淵,一時也無法感受到我的氣息。
半刻鐘後,離淵還沒來,我在池底呆的有些無聊了,便浮了上來,趴在池邊等着。
望了眼身後的浴池,我眨了眨眼,這可是帝君沐浴之地,我這樣…算是褻瀆麼?
應該不算吧…
忽的想起一事,離淵若是脫了衣服,光着身子入了浴池…白皙的肌膚,健碩的身材…定會一覽無餘…
啊啊啊…我捂着臉,熱氣一陣陣上涌,摸了摸鼻子,還好,沒流鼻血…不然那就太丟臉了。
可是,他入了浴池之後,定能察覺到我,到那時…光着身子的帝君,見着我之後會不會捂臉嬌羞?還是惱羞成怒將我給胖揍一頓?
想到這,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捂臉嬌羞還好,若是惱羞成怒將我給胖揍一頓…就太慘了…
最好是,像凡人說的那樣,嘿嘿…天雷勾地火,乾柴遇烈火…
我微勾着嘴角,笑的略顯…猥瑣…
微不可聞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我急忙捂着嘴,緩緩往下沉…
離淵來了,我彎了眉眼,咧嘴一笑,一個水泡從嘴角涌了出來,我立即閉了嘴,貼在池底,不再動作。
腳步聲愈發清晰,隨着浴室的門被推開,我心一緊,呼吸有些急促。
這一刻終於被我等來了……
隔着重重水霧,我奮力的睜大了眼睛,此次絕不能再錯過了。
離淵玄色身形佇立在屏風旁,修長的手指搭上腰間,解下腰帶掛在了屏風之上,隨即…外衣解了下來。
我屏着呼吸,在心底默默的催促着,快點,再快一點…
他將玉簪抽出,羽冠取下,如墨的髮絲散了開來,在白色中衣的映襯下更烏黑亮麗,可此刻,他卻停下了脫衣服,而是轉向了一旁的案几…
我不由得急了,怎麼不脫了?難道我又被發現了?
看到離淵將羽冠放置案几之上,我這才鬆了口氣…再擡眸,卻見他將目光放在了池邊…
我心跳不由得漏跳了一拍,他看着池邊作甚?
不過片刻,離淵便轉移了目光,手也放在了中衣的結釦之上…
我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可是解衣服的動作卻忒的不利索了,若是可以的話,我真想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他衣服給扒下來……
這樣慢的動作,實在是太磨人了。
我咬着手指,眸光恨恨的盯着離淵心口處。
只差一點了…就差一點…都能看見白皙的胸膛了…
脫啊…你倒是脫啊…怎的又停下了呢?
我眼淚汪汪的看着離淵手停在領口處,神色有些悠遠,似是在思索些什麼。
我不由得在心底哀嘆,離淵該不會在這個時候想去看書罷?
“呵…”
離淵忽的一聲輕笑,直將我樹心嚇得抖了一抖。
只見他慢條斯理的將釦子繫好,悠悠然轉身,將外衣穿上,俯身看向池底:“可是看夠了?”
我心底一“咯噔”,他…他…他…發現了?
不應該啊,我此次什麼破綻都沒有露,他怎麼可能會發現?
我屏着呼吸,敵不動我不動…
呸呸呸…哪來的敵…
離淵定是誆我的,又或者,窗外還有人?司命的話本子中寫過這樣的情節……
“蒂蕪…出來。”
…我呆了,他真的發現了…
“可要我將你撈出來?”
他微勾了嘴角,語氣卻有些慍怒。
我見情勢不妙,立即浮出水面,露出了腦袋:“帝…帝君?”
離淵面無表情的望着我。
我咬着脣,扁了嘴,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他望了眼池邊,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攤水漬在乾淨的浴池邊顯得格外突兀…
“蒂蕪,你還真是屢教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