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鼻尖抵着怪人的臉頰,差點就忘了換氣了。
嘴脣輕點的觸感居然讓我有些上癮……該死的,現在可是生死關頭啊!想什麼呢!
如此幾番之後,我覺得我的頭腦有些缺氧,再怎麼喘氣都喘不上來,而這樣的零距離之中,我感到他已經在呼吸了。
終於活過來了嗎?我覺得他的嘴脣抿了一下,嚇的我趕緊的坐直了身體,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看着他睜開眼睛。
你丫剛纔不是裝的吧……
我內心的羞澀差點就蓋過了他重回人間的喜悅,我覺得我簡直無法直視這個人的目光了……只好把頭扭過去,弱弱的說了一聲:
“喲,可算醒了啊……”
“胸口好痛,你做了些什麼?”
他揉了揉已經被我兇狠的神力壓按的青紫的前胸,咳嗽着把上半身撐了起來。他抹了把腦門上留下來的水珠,先是朝我笑笑,然後突然渾身一顫,他往四周的黑暗中掃視着,發怔的問道:“龍呢?”
“早飛走了,你都差點被淹死了,還有心去管他!”怪人身上只穿着個大褲衩,我此刻才覺得臉一紅,趕忙把他的衣服都丟了過來。
“飛走了?可是我還沒有和它說上一句話……”怪人很遺憾的嘆了口氣,絲毫不知道我把他的這條命撿回來是多麼的不容易。
他掏了一下耳朵裡的水,站起身說道:“矮子你聽我說,在這個小島的底下,不僅僅是隻有一個水潭那麼簡單。那龍是個看門的,它起身開始遊動以後,在底層你摔倒的那個方位,會露出一扇發黑的石頭門來,看樣子和你送我的匕首同一個材質。”
我聽的心裡一動,送他的那把刀是從北極帶回來的,它的材質是黑曜石,難道在水底藏着的是另一扇黑曜石之門?
怪人看着我的表情點了點頭:“你想的沒錯,就是北極那裡必須用我或者耗子哥的血才能進入的那種黑石門,上面還刻着一些奇怪的符號。”
我對過去了很久的那一個場景印象非常深刻,當時是女巫帶領着骷髏大軍,把冬爺和怪人逼到了巨蛇臺階的盡頭,冬爺在那個地方還給了絕望的團座一槍的痛快。
怪人原本把冬爺推進門後,想自我犧牲的,結果他無意中把自己的血塗到了門板的符號上去,就這麼機緣巧合的獲救了!
那扇門是隻有東王公纔可以開啓的,怪人雖然沒當過王,可他喝過了麒麟奶,身體裡也含有麒麟血中的某樣東西。
“也就是說,如果水底的黑曜石之門跟北極是相同的,那你豈不是同樣可以打開它?”我猛然想到了這一點。
“沒來得及嘗試,水下面的草長的和島上的草一樣茂盛,我本來很難判斷那龍是在頂着這座島,還是根本就是天上螢火蟲的倒影,後來那個召喚我的聲音又在腦子裡出現了,我覺得它發現了我,然後開始一圈一圈的遊動起來。”
怪人把溼漉漉的劉海全撥到了腦後,露出了那隻在微弱的光線中星光似的眼睛:“我都快被甩吐了!水底的漩渦把水草給撥開,我纔看到那裡凸出來一個不長草的平面,我卯足勁兒剛潛到跟前,肺裡的空氣就沒了,想浮上來吸一口吧,又一頭撞在了冰板上!”
我完全能理解當時的情形,我站在島上都能看出來下面跟洗衣機脫水一個動靜了,怪人沒被活活甩死都是個奇蹟……
“那龍也不知道是怎麼就出現在了這裡,路過的嗎?還是它就住在這兒?”
我想了想回答道:“它是給大禹鎮宅看家的也不一定!”
怪人呼吸的時候還帶着些咳嗽,他需要靜靜的休息一小會兒,我便在這個空當間講了講“禹王鎖神龍”的故事:
當年大禹還在治水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條擋路的龍,這條龍在水裡鬧騰的太厲害,使得周邊的村莊經常被洪水淹沒。大禹勸不動它,但也沒有把它殺死,他從山上砍下了葛藤作爲繩索,一頭套在龍爪上,一頭栓在自己的小船上,開始逆着水浪的流向,將這條龍帶到了很遠的地方去。
葛藤浸溼了水,變得越收越緊,那條龍的掙扎是起不到反抗的效果的。就這樣,它被大禹牽離了家鄉,然後鎖在了一眼深井之中安家了。
“井?這裡沒有井,但是……這個水潭是圓的,還那麼深,保不齊在千百年前,這樣的地勢就叫做‘井’。”怪人聽得入神,他對我所講的故事總是深信不疑的,“我剛纔在水下可沒有見到它哪裡被鎖住而行動不便的……對了,葛藤長時間浸泡在水中,是會腐爛的啊!如果這龍就是被大禹鎖住的那條,它怎麼沒有束縛了還不趕緊走呢?”
“爲了報答大禹的不殺之恩?或者,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它已經習慣了這個寧靜的地方了吧……”我也跟着胡亂猜測着,“也不知道它啥時候會回家來,咱們是不是得趕在它擋在水底之前,把那扇黑曜石之門打開……進去?阿嚏——”
我一個大噴嚏在懸崖中形成了層層迴音,我們倆身上的水珠在這樣的氣溫下蒸發不掉,逐漸有些凝結成冰的跡象。
怪人一摸,鬼路引的熱量已經釋放殆盡了,我又開始哆哆嗦嗦的發起了抖。他看了一眼絲毫不景氣的篝火,拉我站起來說道:“反正衣服是烤不幹了,到了夜更深的時候,這裡還會更冷的,出路在水下,不管怎樣咱們都還得再跳回水裡去,不如趁着還有些體溫和力氣,現在就行動吧!”
我雖然一百個不情願把冰冷身體再次淹沒在水中去,可這個動作是早晚都要發生的,與其打着噴嚏呆在島上等着這個寒冷潮溼的夜晚過去,不如一鼓作氣的打開那扇神秘的黑曜石之門,死也死個痛快!
怪人把他的黑曜石匕首拔出來咬在了嘴裡。這扇門如果和北極的一模一樣,那他的血就是鑰匙,只要讓他的血再次接觸到門板,這門就擋不住我們了。因此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再次潛到潭水底部,劃開一條血管做個試驗。
他動作很快的就深吸一口氣從我身邊跳了下去,一陣涼風從山崖間掠過,我凍的臉部都有些發痛了,一摸潭水,我甚至覺得外面還不如水裡頭暖和!
我也舒展了一下身體,咬着手電跟在後面跳入了水裡。既然決定要和他並肩往前進了,總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讓怪人自己去面對啊!
每一滴潭水都像錐子一樣簡直要刺穿了我的軀體,手電的光束照亮了模糊不清的一大片黑影。
這個水潭說不定真的曾經是口井,它的深度接近十米,最底下長滿了和我差不多高的柔軟水草,它們被水波推動的晃來晃去,在手電光下投射出黑黢黢的陰影來。
我的游泳技術很有限,等到好不容易潛至底層跟怪人匯合的時候,我就有些吃不消想要換氣了。怪人用匕首割斷了一片水底草叢,我看到那裡凸起了一大塊像石碑似的東西來。
對着光芒看過去,上面的確刻着一個朦朦朧朧的熟悉圖案:三角正圓!
我們倆的氧氣在這時都消耗光了,只好暫時浮上去喘了口氣。
“那就是你說的黑曜石材質的石門了?我看着怎麼跟一塊水底突起的大石頭似的!”我大喘了幾口氣,趕緊和怪人交流道,“你不覺得它看起來有點像山岩陣的一部分?”
“的確是有點像,但是刻着畫的那一面是黑曜石做的,而且,它上面刻着的是那種和北極沒有區別的圓和三角組成的符號,而山岩陣上是奇怪的字母吧?”
我覺得蹊蹺的很,這樣的一個石碑形狀上安着一扇門,那人到底要怎麼進去?
我們倆數着一二三,再次返回了水底。極其茂盛的水草搔的我臉頰很癢,怪人姿勢很奇怪的蜷腿坐在石門前,舉起胳膊架上了匕首——
我心裡一緊,水下的一切動作都很難達到預想中的狀態,殷紅的液體瞬間像煙霧一般從他的手臂上升騰起來,我們想把血灑在石門上,而水波的涌動和浮力卻帶着血液飄到我們頭頂去了!
怪人趕忙把流血的手臂往跟前靠近了一些,我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絲潭水流向的變化,好像有一股吸力從他所在的位置出現了。
這個直接在水中放血的策略很失敗,雖然那扇石門出現了細微的變化,但要等到它完全打開,怪人就得暈倒在水底了!我揮動了一下電筒,示意他還是先浮上去再說。
我心說反正一會兒還得再回來,就把手電直接沉在了水草從中,免得來回攜帶了,這麼一回頭,我突然看到那扇石門上的符號發生了改變,手電光芒在掠過去的一瞬間,我肯定我在上面看到了幾個讓胡教授和大明星很頭疼的紀念碑上的字母!
可是原先的圓圈也沒完全消失,那個門板的平面現在的狀態,就像捲簾門打開了一半一樣!
我的心裡的那個疙瘩豁然解開了,我一冒出水面就趕快的對怪人說道:“我知道小王爺當時是怎麼消失的了,我跟你說過那片山岩陣其實是延伸入懸崖的一片通天塔的塔尖吧?”
他點點頭。
“在咱們還沒找到那個地方之前,洵山上的那片區域裡有一塊石頭就和水底下一樣,也是藏着一扇黑曜石大門的,需要用你們這種人的血才能打開!”
怪人邊聽着邊爬上岸,他擰開了一個空瓶子,把胳膊上的傷口對準,讓血液流淌了進去。看來他要把瓶口直接卡在門板上了,這樣就可以避免潭水把寶貴的血液稀釋開來。
“沾染了血液以後,黑曜石做的門板就退下去了,但卻會有另一塊刻着字母的石板擋着洞口,讓人看不出端倪來,其實,這個時候的門是已經被打開過了!”我快速的繼續說道,“小王爺說,他當時是伸手去調查一塊山岩後的字母,結果就莫名其妙的被山岩給‘吃’進去了,然後從那個位置一直滑落到了山洞中去!”
怪人擰上瓶蓋回頭疑惑的說道:“可是小王爺體內不可能有麒麟血,我和耗子在那以前都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也就是說,早在咱們遇到姒澗瀾以前,就有一個可以打開黑曜石大門的人把血塗在了上面,但是他還沒來得急鑽進去,就被咱們的人給誤打誤撞的用掉了從山頂到懸崖的捷徑?”
我嗯了一聲,覺得怪怪的:“小王爺算是撿了個漏子,可是原本想走那條路的人是誰呢?如果不是咱們的人,也不是姒澗瀾,那……還會有誰在這個山裡?而且這個人還當過東王公?!”
“而且,他還熟悉山岩陣的地形,知道那扇門的存在!”怪人撓了撓頭,聽我又打了個打噴嚏,晃悠了一下手中的瓶子說道,“先不管了,先把那門給打開好了!”
他剛要下水,突然又冒出了一句:“我覺得耗子哥在門的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