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六芒星?
現在別說看到六芒星,我僅僅是用耳朵聽到怪人說出這三個字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了一大片。這個圖案我們太熟悉了,也太顧忌了,這是東王公一族的標識啊!
果然就像那個淪波舟的傳說一樣,白髮的東王公早已把地盤擴張到南海來了。
而此時此刻展現在我們眼中的六芒星,乍看之下是尋不着蹤跡的,怪人站在洞穴中心的位置,也是站在了六芒星的中心,像我和林醫生這樣只站在邊角,是絕對看不出來六芒星完整的形狀的,因爲我的那把火點燃起的柴油漏在地縫當中的軌跡,連起來纔是一個六芒星圖案!
“這個空氣洞,在很久以前是作爲祭祀用的殿堂嗎?”
我每走一步都覺得壓抑備至,這種感覺又像是回到了北極的海下一樣,二者是何其的相似啊!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裡就算以前是個什麼神殿、祭壇之類神聖場所,也已經廢棄不用不知多少年月了,現在的這裡完全就是左丘先生專用的海洋垃圾場,很顯然他和北極的阿日族人不一樣,他並不是個東王公的虔誠信徒。
“柴油可能在這邊……”
取腦狂魔沿着火線的軌跡一路摸索到了其中一座垃圾山的後方去,我緊跟着往那方向走了走,看到了一大堆像蛇一樣盤起來的東西?
我嚇得一個哆嗦,看到取腦狂魔把那“蛇”拎了起來,才發現那是輸油用的一卷軟管而已!
我們把它從垃圾山裡拉出來,順着摸索到頭,看到一端是搭在外面,出口糊了一層黑乎乎的油漬,而另一段我們看不到,它卡在一條沒燒起來的地縫之中,深入了地面以下。
還有一隻擰着蓋子的大桶藏在垃圾山的陰影當中,怪人晃悠了幾下,裡頭也幾近乾涸了,不過蓋子一打開,刺鼻的柴油味道差點兒就把我給薰趴!
深入地面之下的軟管卡的很緊,我們還不明情況,沒敢強行將它拔出。原來並不是所有的地縫都會一把火就燒起來的,地面上的縫隙其實還有很多條,燒起來的只是其中能夠組成六芒星的部分而已!
我仔細的看着取腦狂魔找到的那些像蛇一樣盤起來的軟管,這東西的的確確是用來輸送大桶中的柴油的,那幾處乾涸的黑油漬味道很重很刺鼻。我想起來以前開拖拉機的時候,就用過這種管子幫鄰居家的摩托車輸過油,一開始油導不過來的時候,還要用嘴啜一口,我肚子裡的第一口、也是唯一一口柴油就是那時候不慎喝下去的,那滋味……真是不敢相信……
我回想起來那口油的味道就有些犯惡心,但現在可不是回憶二逼歲月的時候,看着這些管子的方向,顯然它要把這裡的柴油抽出來輸送到看不見的某個地方。輸送端是這裡,那麼接收端是燃燒起來的六芒星嗎?
可輸油管伸下去的地方不在六芒星的範圍內,不然這管子也得跟着灼燒起來纔是!
我覺得在我們的腳底下,是存在着兩個空間的!
林醫生點頭說道,鮫城中的珊瑚山脈如此巨大,我們所處的位置興許就等同於二層樓房,透過腳下的地面還有一個一層存在,而且,這個一層裡面是分成了至少兩個房間的,其中一個儲存着油,另一個儲存着水。
因爲在這裡,我們已經把所有的角落都點亮了,卻只看到了火焰沒看到水潭,那麼那個海蛇藤應當是呆在下層進行着它的攝入和排泄,氧氣是從這些難以察覺的地縫之中滲透上來的。
而對於那個燃燒着的地縫之下的空間,在火焰熄滅以前我們是絕對到達不了的,畢竟人類的身體是那麼的脆弱,誰也不可能鑽進火裡和油裡去自焚!
我揉了揉太陽穴,此刻從我們所處的地方能離開洞穴的出口,就只有那個充斥着笑氣的迴路了,如果林醫生的看法是正確的,那麼在我們腳下,只要避開六芒星找到帶有水源的那個房間,就能找到另一個能夠通往海洋之中、或者通向其他洞穴的出口了!
話是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我們怎麼樣才能看到腳底下踩着空間呢?總不能現在就開始動手,用垃圾箱裡的錘頭把地面砸開!
此外還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擺在了我們眼前——
我點起那把火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燒都燒起來了,我們該怎麼熄滅它?
這倒不是因爲它的熱量會灼傷到我們,相反,有了這些火光,我們不僅得到了大範圍的照明,而且能很容易的就將下層的兩個空間範圍區分開來,不至於讓我們找錯出路引火自焚。
可是火焰的燃燒需要消耗大量的氧氣啊!這兒可不比陸地上,空氣那是應有盡有、用之不竭,我們的呼吸全靠着小小的、卻又蘊含着大能量的海蛇藤來提供,但是這個能量並不是無窮無盡的,更何況我們像鑿壁借光一樣,只是從地縫裡呼吸着滲漏出來的這點氧氣而已,如果這些氧除了我們四人以外,還要供給給這麼大範圍內的六芒星燃燒,那就……那就不夠用了啊!
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自然是焦急的團團轉,可沒有水啊,就算有水,水也滅不了這麼大範圍的火,而且是柴油燃起的火苗啊!
其他幾個人可沒有耽誤時間,林醫生和怪人立刻開始着手一起清理着垃圾山上的雜物,雖然他倆沒有愚公移山的精神,但是至少得將垃圾山下的地面檢查一番,說不定也像藏起了半卷軟管一樣,能進入到下方的出口也被遮蓋住了。
取腦狂魔也沒閒着,他沿着六芒星的邊角、卻又避開了燒灼起來的地縫,開始一寸一寸的巡查着之前腳下沒看清的地面。如果說哪裡的空隙可以通向下層,那個這個空隙至少得大到足夠讓人鑽下去纔是吧!趁現在還有着六芒星軌跡的提示,要找到那麼個大洞應該也不是難事!
我的瞳孔似乎都被火光染成了橘紅色,我們四個找了很久都沒有特別的發現,不知道是心裡作用還是真的被我們不幸言中,我覺得呼吸變得有些吃力,氧氣含量減少了?
我心亂如麻,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那個能下到一層去的地縫要麼藏得太過太過隱秘,要麼就根本不存在,六芒星以外的地面真的全都找遍了,壓根兒沒有啊,難道我們得從火油裡跳下去嗎?
到了這種時候,再想要回過頭去穿過笑氣返回原先的犄角旮旯顯然是來不及了,我們誰也沒自信再用這樣一副身軀去和笑氣抗爭一次,而一直呆在這兒,火焰只要不熄滅就會不斷的與我們爭奪珍貴的氧氣,橫豎都是個死了?
我覺得沮喪的厲害,什麼第四海洋勘探組,什麼淪波舟和東王公的,知道了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我該怎麼彌補自己那一把火的錯誤呢?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活動了一下痠痛的脖子,突然之間愣住了:
“那個……各位先等一下,先別光顧着低頭找東西了,你們是不是都還沒有擡頭看看?”
幾個人聽到我的話,均是停下了手頭的搜索,轉動着疲勞的頸椎,擡頭看向了我所指的地方——
原先這個洞穴的上方是一大片黑壓壓,什麼也看不清楚,現在地縫中的火光雖然還不至於將整個兒頂壁映照的亮亮堂堂,但至少把它隱藏在黑暗中的大致輪廓勾勒了出來。
我和林醫生在最遠的那面牆上,曾經發現過一片由貝殼碎片組成的奇怪裝飾,原本我們只看到了兩三米高度的貝殼,而現在,向上延伸的那些貝殼畫也能看到個大概了。火光的映襯下,貝殼的碎片微微的能夠反射出閃光來,這果然不是左丘先生閒着無聊的計數,所有的碎片延續到上方去,共同組成了一個完整的超大圖畫!
我的脖子擡到那個角度,簡直痠痛到要斷掉,我便乾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宛如觀測天上的星辰那般,目光沿着它們的軌跡描摹着、描摹着,我發現這些貝殼組成的那個畫面,是一個人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