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石怪笑了一聲,拎着水桶站在楊硯卿身後,一幅看好戲的樣子,井上突然衝到孔令錚面前:“殺了我,殺了我。”
“我原本是這麼打算的,但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改變了主意。”孔令錚冷笑一聲:“我相信姓楊的手段,他會讓你生不如死,我一定會好好看着的。”
“反正是沒有價值的人。”謝七心裡一動,冷冷地說道:“就當是一場遊戲好了,貓捉到老鼠並不急着嚥到肚子裡,而是慢慢把玩,看着它垂死的樣子而感到興奮,我們是貓,你就是那隻被按壓在爪子下面的老鼠。”
水流讓粉末的作用加劇,井上的身子撲通一下跌到地上,他的牙幫子咬得緊緊地,格格作響,身子狠狠地蜷縮起來,聽到謝七的話,牙幫子鬆開,井上說道:“交換一下吧,給我解藥,我,我會告訴你們不知道的。”
洪三轉過身去:“交換吧。”
在楊硯卿的示意下,齊石拿着一個瓶子過去,讓井上喝了兩口,井上還要喝,齊石就將瓶子拿得遠遠地:“慢慢來,不要着急。”
“說說我們最感興趣的兩個存在,無名和刺青連。”孔令錚說道:“以前田和清水爲代表的刺青連。”
井上還說不上話來,那藥有些辛辣,喝下去後,感覺胃和食道都開始發熱,好半天后,他終於舒服了一些:“無名那個傢伙,他一定知道第三本《氣運錄》的線索,哈哈,我們都讓他給耍了,十年前,無名就在東瀛了。”
十年前,他漂泊異鄉的理由是什麼?
“十年來,他在東瀛的名氣越來越響,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卻知道他十分擅長風水,我們東瀛人也十分相信這些,陰陽師,聽說過吧?”
“那也不過是從華夏傳過去的東西而已。”楊硯卿冷冷地說道。
井上的眼神瞬間變了,齊石罵道:“不見棺材不掉淚。”
“從一開始就是他主動接觸我,我能嗅到他身上的野心,當我從他那裡得到啓示後,他主動成爲我的麾下,利用他的所學,我們的確觸到了不少好處,光是從那些古墓裡拿出來的東西就是最好的軍需來源了。”井上的身子突然往牆角靠過去,後背死死地抵在牆壁上:“他身上有一枚玉扳指,玉扳指的內側有刻字,可惜我不認得,那個玉扳指一定和他的過去有關。”
謝七猛地看向楊硯卿,楊硯卿看着井上:“不要講廢話,我的耐心有限。”
井上冷笑了一下:“一個有心隱瞞過去的人,怎麼會輕易暴露自己,我和他共事這麼久,一直有隔閡,大家都清楚是互相利用,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想背叛我。”
在西夏王陵的時候,滿以爲第三本《氣運錄》馬上就可以到手,無名大膽地把自己送到了蛇肚子裡以擺脫無名,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他的計劃落空,兩人分裂也是在所難免。
“刺青連究竟有多少人?”謝七問道:“刺青的數字代表人數,最大的數字是多少?”
“九十七。”井上倒是痛快:“這是總的數字,不過,活下來的人不到一半。”
楊硯卿突然走上前,“啪”,這一巴掌下去,井上的半張臉馬上浮腫起來,齊石驚愕道:“大哥。”
癢粉化在水裡,可是臉上還有殘留,“大哥,你太不小心了。”
楊硯卿擦拭了一下手,並不在乎:“這一巴掌是替那些年幼就被帶離家鄉,遠離親人,在異鄉受苦並且死去的孩子們打的。”
“九十七人裡,現在在華夏活動的究竟有多少?”孔令錚問道。
“我不知道。”井上閉上了眼睛:“他們並不屬於我管轄,之前也只有前田與清水在我身邊而已,他們倆另有人管轄。”
“大哥,清水是鈴木香織的人。”齊石附在楊硯卿耳邊輕聲說道:“難道那個女人才是……”
“不妨大點聲音讓井上先生也聽得清楚一些。”楊硯卿說道:“清水只服從鈴木香織,其餘的人是否也只聽從她的話?”
“不可能,那個女人沒有這個資格。”聽到鈴木香織的名字,井上怪笑起來:“清水不過是條狗罷了,那個女人,哈哈,不過是我玩膩的玩具罷了,要不要我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你少他媽廢話,大哥,我要給他加點料了。”齊石不耐煩地說道。
井上看着他們,眼睛眯成一條縫:“鈴木香織的腳後跟上也有刺青,號碼——三。”
什麼?齊石瞪大了眼睛:“她不是東瀛親王的私生女嗎?怎麼會?”
“哈哈哈,原來她是這麼告訴你們的。”井上哈哈大笑:“女人的謊言真是可怕的毒藥啊,你們居然相信了,親王的女兒?哈哈哈,不過是分配到親王下面的華夏人罷了,居然真的以東瀛親王女兒自居,可笑,真是可笑。”
那女人是真的說謊,還是另有所圖?
楊硯卿看着井上:“那些人把你們救出來,又把你送到使館,看來你已經被剝奪了大權,一定會有新的人接手你的事情,由你帶領的秘密小組還會繼續存在,只是,換了一個主導者罷了,井上,你,被放棄了。”
孔令錚突然將楊硯卿拉到一邊:“這傢伙要怎麼處理?”
“要是送到南城就太普通了。”楊硯卿說道:“這傢伙沒有送到南城的必要,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孔令錚的眼睛眨了一下:“雖然沈副官在等着我們把戰利品送到南城,不過,往往有一些意外發生,對不對?”
楊硯卿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覺得孔少爺可愛了不少。”
“姓楊的,你真是……”孔令錚揚起一隻手作勢要打,又覺得這動作不對,趕緊收了回去:“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終究是要解決的,用槍還是用刀都覺得不能解恨。”
“齊石,東西拿下來吧。”楊硯卿突然說道。
齊石立刻上去,再下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把武士刀,送到楊硯卿的手上,楊硯卿握在手裡:“爲了找到一把武術刀還挺費功夫的。”
“咣噹”一聲,武術刀落到了井上的面前,井上看着那把刀,冷笑道:“是想讓我剖腹自殺嗎?”
“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楊硯卿冷笑道:“走吧。”
陳六納悶半天了,這時候終於沒有忍住:“走?就這樣放過他,這樣讓他死也太便宜了。”
謝七扯着陳六出去,就連洪三也往外走,陳六實在不能理解:“三姐,那傢伙害死了姐夫,不能就這樣便宜他,這樣死太便宜他了!”
門“砰”地一下關上了,楊硯卿閉上了眼睛,等待裡面的動靜,當聽到“嗤”地一聲,楊硯卿嘴角浮起一絲微笑,陳六狐疑道:“楊老闆,你究竟在盤算什麼?”
楊硯卿轉過身,打開那道小門,透過那個小孔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景:“軟骨散的作用已經過去了,他現在的力氣足夠剖腹了。”
陳六打了一個寒蟬,楊老闆連這一點也算好了嗎?這一瞬間,她就理解了三姐的冷靜,一切都有楊老闆在呢,絕便宜不了井上,只是,這齣戲到底要怎麼收尾?
衆人看進去,井上已經將武士刀刺進自己的腹部,橫開了一刀,接下來,就要豎着拉一刀,形成一個十字的形狀,井上大喝一聲,果然刀子豎着一拉,這一下子,內臟也流了出來,血已經滿了一地!
井上剖腹用的是十字文切,這是一種比較痛苦的自盡方法,除了十字文切,還有一字切,二字切,三字切,與字面的意思相同,也就是橫切一刀,兩刀,三刀……
井上臉上帶着英勇就死的意味,公元九百八十九年,大盜藤原義在被捕前,將腹部一字割開,然後用刀尖挑出內臟扔向官軍,這被認爲是剖腹的最早來源,這很具有諷刺的意味,他們賴以生存的信念與行動方式,源自一名大盜。
他們臨死時要保持清楚明晰的意志,按照儀式一一做去。第一,要使屍體不傾斜,只許向前俯伏。如仰面朝天,便算失儀。第二,腹上刀痕不許皺摺。第三,雙膝須合攏,如鬆開了,就表示不夠修養。最後對於自殺用的武器也得安置妥當,不能任其散亂。
井上已經拉了兩刀,形成了十字,接下來,他會將武士刀抽出來,然後刺向自己的心臟,井上似乎十分滿意這種了斷的方式,他的臉上洋溢出笑容,就算沒有介錯人幫助,也順利地進行着自己最後的“斷絕”。
井上正要將刀抽出來,楊硯卿推開了門,走進去,站定,井上感覺那片陰影投遞過來的時候,就有不詳的預感了。
楊硯卿冷笑着:“不覺得好奇麼,我爲什麼會讓你用這種方式自我了斷,這其實是你求之不得的事情吧?怎麼樣,現在感覺如何?”
血仍在往外涌,井上的面色蒼白,卻還有氣在:“你們摧毀不了我的精神,就算我死了,你們還會面對新的對手,比我更強悍的對手!我的精神不死,不死!我是死在武士刀下,這樣就足夠了。”
“是嗎?”楊硯卿走到井上面前,盯着那把武士刀:“你真的是死在武士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