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間說道:“我們在心理的折磨中經歷了這麼久,留給我們享受親情和溫情的時間並不多,這一點,我想硯卿也能夠明白。”
齊石突然低下頭:“所以才一直控制自己麼,喜歡的人也不敢說。”
楊硯卿輕咳了一聲:“不要說無關的話了。”
白展恩給衆人給了一個眼神,站起來說道:“我讓人送飯菜到硯卿的房間,你們倆邊吃邊聊,空着肚子可不行,幾位,還是隨我去進餐吧。”
父子倆進入房間,飯菜送來以後,楊硯卿替父親盛好飯放在面前:“爹,請。”
楊世間終於擡頭,狠狠地抽了一口氣,這才阻止眼淚掉出來,楊硯卿說道:“爹多年來獨自打拼,爲兒子保駕護航,兒子卻從未盡孝,這一碗飯就當作兒子的見面禮吧。”
楊世間低頭吃飯,兩人一時無語,直至碗和盤子裡的飯菜吃光了,楊硯卿才說道:“爹,我們要馬上離開這裡,雖然有舅舅的庇護,可是那些人始終會想辦法的。”
“沒錯,哥老會內部也有他們的人。”楊世間說道:“我想先帶你們去核查四叔的遺骨,再去找我懷疑的人,當年的事情能否揭開,全看此人了。”
“此人究竟是誰?”楊硯卿問道。
楊世間正想開口,舒易三人回來了,聽到腳步聲,楊世間便打斷了話頭,將面前的碗筷推到一邊:“我已經吃好了。”
齊石叫來丫頭把碗筷收走,白展恩意味深長地說道:“雖然想讓你們住久一點,可是林副官剛收到消息,那夥人一直潛伏在離開川省的必經之路上,陸路會變得麻煩,我會安排你們走水路離開,沿江離開。”
“也好,如果是沿江的話,正好可以回到江城。”楊世間說道:“四叔的骸骨就在那裡。”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齊石問道。
“林副官已經去安排,後半夜可以妥當。”白展恩說道:“我會親自送你們走,看誰敢當着我的面胡來,可惜……”
楊硯卿知道舅舅要說什麼:“舅舅,好好照顧外公,我會活着回來看他老人家的。”
夜半,一行人沒有易裝,就用本來的面目前往江邊,卻不是正常的渡頭,船靠在十分隱秘的地方,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林副官獨自呆在江邊等候,以免帶的人多口雜,走漏了風聲,當船駛離江邊,白展恩衝他們揮着手,楊硯卿心中感嘆:“不知道下一次回來是什麼時候。”
“大哥急於離開也是不想拖累白司令吧。”齊石說道:“把戲院脫手也是這樣,現在還沒有公開撕破臉,戲院的人還是安全的,一旦以後大哥真正成爲逃犯,和大哥親近的人恐怕都難逃一劫,所以,是要從現在開始就做打算嗎?”
楊硯卿閉上眼睛:“從現在起,就只有你們了。”
吳老六正色道:“大哥,我會一直跟着你。”
舒易與楊世間坐在船頭,聽着船體水聲嘩嘩,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一下,舒易拍着楊世間的肩膀:“三叔小瞧你了,就衝你替白司令設計的那宅子,你根本就是繼承了大哥的衣鉢。”
“已經是極限了。”楊世間說道:“展恩是個人才,宅子的風水雖然有益,但不能幫助他到達今天的地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爭取來的。”
楊硯卿走了過來:“爹。”
舒易說道:“你們爺倆一定有很多話要講,我先進去休息了。”
吳老六和齊石坐在船尾,警惕地看向船後,以防有追兵,楊世間說道:“當年的事情,你三爺爺都講得差不多了,我就不用重複了,你娘和奶奶慘死,兇手還沒有抓到。”
“爹,我想知道,爺爺讓我彌補的過錯是什麼?”楊硯卿問道。
“守護國脈。”楊世間說道:“當年爲了保護家人,你爺爺被迫替袁大設計墓室,更爲他設下了風水局,結果袁大頭居然真的稱帝,雖然只是短命帝,但此舉已經讓國脈大亂,之後出現混亂的局面,你爺爺內心愧疚,認爲這都是自己的緣故,他希望你可以利用國脈平息混亂,迴歸平靜。”
“爹,不過是一個局,真有這麼大的威力?”楊硯卿半信半疑。
楊世間說道:“硯卿,你爺爺既然將《氣運錄》留給你,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有可能就是《氣運靈》。”
“地圖,我想是地圖。”楊硯卿說道:“地圖最終指向的地方是關鍵,我曾經有過猜想,爺爺動用心術纔算出了與我相關人的命格,他會不會也動用心術瞭解了《氣運錄》的秘密,這才把《氣運錄》我到我的手上,畢竟當初發現書的時候,就將它分散到四人手上,爺爺不可能知道地圖最終指點的地方是哪裡,心術是唯一的辦法,我也曾經試過一次,瞭解過心術的神奇,的確可以引向自己想到的地方……”
楊世間倏地一下站起來,面色鐵青,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難看:“你動用過心術?”
“只有一次而已。”楊硯卿說道:“因爲太耗費心神,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上第二次。”
“不要再試了,一定不能再試。”楊世間說道:“就算是你的爺爺,也只用過三次,最後一次還是在彌留之際,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最關心的就是你的將來,這才動用了最後一次,那一次,也讓他提前油盡燈枯。”
“爺爺也只能三次?”楊硯卿說道:“那麼我也只能用一到兩次了。”
“楊硯卿,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了。”楊世間的怒火騰地一下上來了:“爺爺爲了你費盡心神,你要讓他的心血付諸東流嗎?”
楊硯卿不禁愕然,居然心虛起來:“爹,你不要生氣,我會謹慎行事的。”
楊世間喉中涌動,終於再次坐下來:“你在十里洋場出盡風頭,現在又惹了這麼大的事,各方面的勢力都不會輕易地放過你。”
“我手上的籌碼足夠支撐過去了。”楊硯卿說道:“這也是我當初願意和孔少爺分享地圖的原因,必須要讓他們知道真正的籌碼是什麼。”
“你,你真是……”楊世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真是服了你了,好,我就看看你用這個籌碼可以做到哪個程度。”
“那就做做看了。”楊硯卿盯着船兩側的水流,船隻前行帶起的浪花翻騰,假如自己也有破水而行的勇氣,也能到達彼岸吧。
齊石突然來到兩人身邊:“大哥,不好了,後面突然冒出來一艘船跟着我們。”
楊硯卿往後面一看,果然,那隻船上沒有任何燈光,似乎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存在,但是離得近了,就着月光可以看到,耳朵也可以聽到,自然就暴露了,齊石說道:“行蹤詭秘,大哥,有些奇怪,我們要不要改變線路,這是白司令交給我們的線路圖,眼下走的是距離最短的一條線,另外一條水路,就是穿過虎跳峽,那裡的水勢兇險,但是,因爲峽谷特別,所以可以甩開後面的船隻。”
楊世間說道:“現在還不知道後面船上的是什麼人。”
吳老六走了過來:“大哥,我的水性好,我先過去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你的傷如何,能觸水嗎?”楊硯卿擔心道。
“放心吧,三爺爺的藥很有效。”吳老六說道:“齊石,幫我一下忙,我要慢慢地下水,不能弄出太大的動靜。”
齊石將繩子綁在吳老六的腰上,將他慢慢地放下水,平穩入水,幾乎水花都沒有起來,吳老六猶如一條銀魚一般悄然消失在水下,因爲船在行駛的原因,本來就有水花的聲音,老六入水就安全得多了,楊硯卿的心提在喉嚨,讓開船的人放慢了速度,那船伕也是見過世面的人,會讓林副官委以重任就看得出來了,船隻放慢速度,老六終於回來了,一隻手搭在船上,齊石與楊硯卿立刻將他從手裡拎了起來,然後披上被子,已經是秋末了,馬上就要入冬,這水可不是一般地涼,吳老六一上來就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
“沒事吧,快,把溼衣服脫了,換上乾淨的衣服。”楊硯卿見吳老六的牙幫子都在抖,連忙幫着他脫下溼透的衣服,又讓齊石取來被子將他捂得嚴嚴實實,吳老六說道:“大哥,那些人就是在白司令家門口堵截我們的人,我看得很清楚,那個頭頭的臉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麼隱秘還被發現,看來展恩的身邊也不安全了。”楊世間說道:“先過了這一關,然後再通知你舅舅小心身邊人。”
“要走虎跳峽嗎?”船伕說道:“現在過去,正好是最危險的時候,午夜時分,那裡的浪最大,船隨時有傾覆的可能,你們是要甩開後面的船?我有辦法。”
“你有什麼好辦法?”舒易問道。
“哪怕不走虎跳峽,我也知道前面有一片流域,裡面礁石遍佈,如果沒有經驗,一定觸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