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皇靜靜聽着,待她講完,才緩緩道:“如果重來一次的話,我相信,你仍會踏入我幽冥地域,而在背後暗推你一把的那個人,正是他,或許是他待你的態度,令你迷惘日深,才令你頻頻生出逃離的念頭。”
“你心中有那麼多的疑惑,爲何不敢去問他?他是天域的尊者,有什麼疑惑不能爲你解開?媚兒,你心中畏懼着他,這不是夫妻應有的對等狀態,況且你和他成親多年,雖說有過分離,可朝夕相處的時日應也不短,爲何你仍是完璧?這不是笑話嗎?”
媚兒的手緊緊攥着裙裾,側頭不語,我問過帝君一些關於金陵家族的事的,我請求過帝君帶我去那兒的,可他拒絕了我。
“你我本分處在兩個不同的時空,按常理說是絕不可能發生任何交集的,可是你來了,這是緣分使然,媚兒,日後的風雨我自會承擔,你無須憂心。天君他日若要與我一戰,那就痛痛快快打一場好了,至於後世的評說……我幽冥與他天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平行世界,所以,幽冥史冊上如何記載,是由我說了算,你我是彼此的唯一,誰敢在背後胡說八道,我就將誰挫骨揚灰,灰飛煙滅。”
媚兒心頭大震,金陵世家和天宮糾纏百世,換來什麼?
是鮮血,是怨恨,是終日的惶恐不安……
如因我的原故,致使幽冥和天宮結怨,這場爭鬥的規模比起天域那一場,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伸手拉住冥皇的衣袍,哀聲求懇道:“明琛,求求你不要爲了我而燃起戰火,好嗎?你可知道,你們真要打起來,勢必毀了天地間的安寧,這叫我如何心安?”
冥皇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媚兒,我已立誓此生不再涉足天域半步,我幽冥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只要你安心留在我身邊,這架,我是沒機會和他打的,可如果他要打,我只能奉陪到底,只要他敢踏入幽冥滋事,未必能全身而退。你不用怕。”
媚兒忍不住大聲道:“你這個瘋子,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是帝君的妻子,不是你的妻子,你憑什麼要我留下來?帝君又怎會輕易放手……明琛,你應該醒醒了,請把我當成一場夢好了,求你讓我離去,我會自行善後,好嗎!”
冥皇猛一伸手將她的衣袖挽起,雪白的手臂柔膩平滑,他的手落在她的肩膊上,那點印着守宮砂的地方已是一片雪白,他的眸光染上一層癡迷,柔聲道:“我是你經歷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他伏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真正的夫君是我,不是他,他只是你的前世,已隨着煉火而幻滅。你的今生自我從冥海中將你撈出來那一刻開始。”
他貼着她柔嫩的臉頰:“你我永遠是夫妻,生生世世不分離。”
媚兒雙手掩住耳,低叫一聲:“不要再說了,我從沒當真過。”
冥皇猛地堵上了她正要說出來的所有否決,他不要聽,不要聽到那些從她小巧的櫻脣內說出來的,令他傷感的話語,媚兒,那絕不是一場夢,而是真真切切的,爲何你感受不到,爲何你始終不願意正視自己真正的心意…….
終於他放開她,雙手環繞着她,媚兒伏在他的懷中,有些氣息不穩。
他微微喘着氣,撫摸着她的肩背,啞聲道:“媚兒,你心中是有我的,爲何不敢承認?”
“不,不是的,我……說了,我心中愛的人不是你。”
她困窘,不敢望他,只是結結巴巴地辯解着。
他手一勾,挑起她小巧的下巴,眸光如火:“你在自欺欺人,媚兒,你心中是有我的。”
媚兒低首垂眸,我心中有他嗎?是他一直在誘惑着我,使我對他不自覺地生出一些飄忽的情愫,還是自己的心中確實是有他?
她笑得有點飄忽,不可能,我的心中怎可能同時有兩個人的存在?這些年來,那個夢中的他,確實沒有遠離過半分。
我心中愛的人是誰?她的聲音含糊不清;“明琛,我沒有,你是在誘惑我,我沒有。”
“你我在彼此誘惑着,你懂不懂?”
他眸內隱忍着痛楚,我明明捕捉到你對我的情意和依戀,爲何你始終不肯坦然去面對心中最真實的情感?
你怕什麼?
她伸手將他的手拿開,往旁邊挪動着:“就算你持強把我留下,也只能留下我的人,留不下我的心,你願意一輩子對着一個沒有心的人嗎?”
冥皇的手垂了下來,黯然道:“媚兒,你要怎樣才明白過來----其實我一直在你的心中,可能是由於你一直不肯接受是在那種狀態下和我交好……所以不願正視自己的內心,你在逃避現實。如果你的心中沒有我,爲何你會一直拒絕他親近你?他若真愛你,對你多次的拒絕會毫無反應?還任由這種狀態存於你們之間多年?”
媚兒閉上眼睛,她兩次拒絕天帝的親近,是爲什麼?真的是因爲害怕帝君不會真心相待自己麼?
還是爲了夢中的那個“他”,或者----真的因爲坐在眼前的這個他。
不可能,不可能是爲了冥皇,我拒絕帝君,是因爲我害怕未知的將來,我絕不是爲了冥皇而拒絕帝君的。
可是帝君爲何任憑我拒絕他呢?
她只覺心亂如麻,掩面道:“求求你別再說了,我累了,你能讓我歇歇嗎?”
也許在睡夢中,她可以擺脫這個痛苦的局面,與其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紛繁的一切,不如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
冥皇的手再度一緊,把她打橫抱起,放在錦墊上,蓋好被子,柔聲道:“你若累了,就歇歇,你放心,我不會擾你。”
她長長的睫毛在輕輕地顫動着,還是沒有說話。
夜半她醒來,在朦朦朧朧的夜光下,發覺冥皇盤膝坐在她身邊,似乎正在調息理氣,她默默地凝望着他的寬厚的背影,直至窗外傳來鳥兒的早啼,方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