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神秘的天宮神廟內,懸於聖像前方的長明燈火霍霍作響,佇立在聖壇前的天帝眼眸內精光一閃,身形一閃,如疾風般掠過高聳的紫玉門檻,他站在廟前的平臺上,眺望着天際那一抹沖天而起的耀眼金光,鷹隼般的眼眸內露出了疑惑之意。
一個藍袍老者自廟內奔出,他快步走到天帝身邊,道:“帝君,何事?”
天帝沒有回過頭,金光在半空中如流星般一閃而過,他斂在衣袍下的手緊握成拳,緩緩言道:“神龍預警,不過,警兆已消失。”
老者聞言愣了愣,隨即用手撫額,笑道:“原是這樣,那妖族已灰飛煙滅多年,不足爲懼,帝君放心,若真有警兆,自有青銅鬥士前去查看。”
他仰首望了晴朗無雲的天色一眼,道:“氣象祥和,或許是虛驚一場。”
老者滿臉慈祥地望着天帝,微笑道:“神廟內鳳燈燃起,主母應已到達宮門,帝君,還是回廟中安心等待吧!”
天帝似是充耳未聞,只顧眺望着悠遠的天際,燦爛的陽光下,他偉岸的身影落寞地映落在光潔的白玉平臺上,山下那片連綿的梧桐樹林青翠繁茂,生機蓬勃,樹冠隨風搖曳,景緻蔥鬱,可此刻他心中卻充盈着葉落的蕭索。
老者靜候片刻後,低聲又催促了一遍,他慢吞吞轉過身來,漠然的眸光毫無溫度地瞪了那老者一眼,才慢吞吞走回神廟。
媚兒驚魂未定地望着站立在紫玉大門邊上的那兩個老者,老者溝壑縱橫的臉上全是驚詫,他們端詳了站在白玉臺上的媚兒一會,又互相對望了一眼,似在傳遞着什麼疑惑。
媚兒進退不得,乾脆默不作聲任憑他們評頭品足,兩個老者經過短暫的眼神交流後,齊齊仰首望了晴朗無雲的天穹一眼,才走上前對媚兒躬身行禮道:“天宮守者,護者二老恭候主母大駕,剛纔神龍無端驚嚇了主母,真是罪過。主母不必介懷,吉時將近,請主母移步神廟行大婚之禮!”
“大婚之禮”!!
這四個字曾令多少待字閨中的少女遐想翩翩,心潮澎湃,可如今這四個字就如一把銳利的尖刀,直插入媚兒心內,然後帶着淋漓的鮮血快速抽離她微涼的軀體,她微微晃動了一下,隔着閃動的珠簾望着眼前那兩個神情恭謹的老人,顫聲道:“這裡就是天宮嗎?”
老者臉上洋溢着慈祥溫暖的笑意,望向氤氳在華光流彩中的媚兒,頜首道:“正是。主母請隨我來。”
媚兒垂首不語,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能怎樣?
身後是變幻莫測的洶涌雲海,來時路早已湮滅不知所蹤,唯一那條路,就隱在眼前這扇巨大莊嚴的紫玉大門內,她惶惶然擡起頭,眯起眼睛想看清楚點,眼光偏偏無法穿越那濃厚的雲霧。
門內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是傳說中鮮花流轉的天域之巔,還是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
老者醇厚的嗓音再一次響起,她哀嘆一聲,既來之即安之,命盤既已轉到這一格,退回去已是夢話。
薰風送來芳菲宜人的百花清香,身邊響起了柔和溫馨的樂韻之音,可她根本沒有新嫁娘的喜悅和羞澀,只是行屍走肉般隨着二老向前走動着,神思混沌中聽到老者言道:“主母,神廟到了。”
她猛地一醒,神廟到了!
她擡頭望去,方驚覺一座巨大巍峨的紫玉神廟矗立在身前七尺外,溫潤通透的牆壁在陽光下閃耀着炫目的粲然光芒,她的心毫無來由的抽動了一下,這紫色,好耀眼!
樂韻漸變祥和聖潔,雲霧繚繞,霞光萬丈,天宮內外瞬間鍍上層層疊疊的金黃光暈,璀璨奪目。
神廟內,藍袍老者低聲稟道:“帝君,主母已至廟外,請帝君移步相迎。”
天帝默然不語,他閉上眼眸,隔着黃金面具的聲音染上幾分冷冽:“你去接她進來吧。”
藍袍老者愕然,期期艾艾道:“這個......不合規矩,上古禮法規定是帝君親自接引主母入神廟的,帝君,請移步。”
“規矩?什麼叫規矩?你既尊我爲帝君,我說的話算不算是規矩?”
“......算”
守者和護者一臉愕然地看着從神廟內垂首走出的智者,上古流傳的帝君婚書上不是白紙黑字的標註着:“後至廟門,帝親迎之”的麼?
這智者,今日真是老糊塗了。
守者連忙走前兩步,一扯智者的袍袖:“快回去,你跑出來幹嘛?帝君呢?”
智者朝神廟內努努嘴,低聲道:“帝君命我接主母入內。”
守者擰起白眉:“這,不妥啊!”
智者撓頭,無奈道:“帝君執意如此,咳咳,只要過了今晚,還有什麼不妥的?”
守者臉色稍霽,頜首道:“也是。”
媚兒在三老的陪伴下跨過一道高高的紫玉門坎,來到聖壇前。老者向站在聖壇前的天帝行了一禮退至聖壇兩側。
三人笑眯眯地打量着站立在聖壇前的一雙新人,靜候着帝君開言啓動大婚儀式。可帝君只如玉樹臨風般負手而立,仿似沒有感應到身邊已多了一人。
廟內長明燈火在噼裡啪啦作響,火苗竄起一片瀲灩的紅光。
智者踏前一步,溫聲提點着:“帝君,主母到了。”
媚兒的心顫慄了幾下,帝君?
天帝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他擡眼望着端坐在聖壇上的聖祖玉像,喉結微微滾動,鳳冠終於把這個陌生的女子牽引至他身邊了,這是他十歲時,鳳冠就給他挑選好的妻子。
他緩緩張開右手,紫光盪漾在他掌心內,一枚紫玉鳳形如意在他掌心徐徐升起,護者雙手捧着一隻鋪着金絲黃綾的紫玉托盤走近,鳳形如意在天帝手上轉了兩圈,端端正正落在黃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