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一踏入天乾宮.澄澈的眼神頓變冷冽.天乾宮外表氣勢恢弘.內裡卻是一個空蕩蕩的所在.除了九條巨大的攀頂石雕神龍大柱外.偌大一處宮殿.全是流動着的煙霞.
他走到大殿中央.昂起頭細細端詳着鏤刻在天花上的星圖.閃爍的星星正沿着既定的軌道緩慢移動着.他看了一會.臉色漸見和緩.
看來他混沌在虛無境界中的這段日子裡.天域各系的運行還算正常.沒出什麼亂子.
他腳步微微一轉.踏向東南.手腕一轉.一柄式樣奇古的長劍已握在手上.粼粼幻變着的劍刃上閃動着霍霍雷霆之光.把空曠的大殿照得一片明亮.
他將長劍指向星際圖.紫光向上直衝.星圖瞬間迸射出無數絲線般的光芒和紫光對接.交纏成一簇.縈繞在劍尖上.光束順着長劍快速流入地面.只聽得咔嚓一聲輕響.天帝腳下的地磚倏爾裂開.電光火石間.他已縱身躍下.
裂縫徐徐闔上.光束隨之消失.
天帝的腳尖一觸及地面.那個黝黑的空間轟然而亮.原來天乾宮下.還匿有一處秘密的洞天福地.這神秘的地下暗宮方是天域帝君的真正寢宮所在.
洞天福地.自天域初定時就已建成.年代比天宮還要久遠.它是由聖祖火莽親手設計建造而成.內有天域內最佳的練氣之所.是天宮帝位繼承者的修煉聖地.
聖祖在完滿前立下嚴規.這個地方除了在任的帝君和指定的小帝君外.誰也不能擅自入內.就連天后也不可以.
古老相傳聖祖在生命的最後那幾年.終日待在洞天福地內沉思冥想.連相濡以沫多年的帝后也不能見他一面.在他圓滿前.親手將所有的文字記載全部燒燬.
天域的歷史.是由第二世開始.一代代傳承下來的.
凡是小帝君年滿七歲.帝君就會將他從母親身邊帶走.牽引進入此地.進行皇族繼承人特定的嚴格培訓.日常起居飲食.也是在此地解決.只有在月圓之夜.小帝君纔可以走出天乾宮.和母親相聚一天.
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所在.但裡面包羅萬有.你想到的.和沒有想到的.裡面都不會或缺.
但洞天福地的確是一個寂寞的所在.待在這裡的帝君.能看到的活物.只有自己.
唯有耐得住寂寞煎熬的人.纔有可能立於高處.傲視衆生.
天帝褪下身上的紫袍.走入奔騰洶涌的流泉飛瀑下.強勁的水流沖刷着他這段時間積累下來的疲累.他長長吐了口氣.今天他確實感到有點累了.
那個強大詭異的結界.消耗了他不少的精力.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遭遇這種異域之術.確是一件驚險萬分的事.不過.歷經此役.他已大致懂得了此術的運作原理.就算日後遭遇再強的結界.相信也可以應付自如.
他嘴角微微抽動.眼眸內溜過一縷寒光.那也要看出手的人究竟是誰.對不對.
或許.我這一生比先輩們幸運.會遇上那個傳說中可以擊殺自己的女子.甚至.會更幸運些.遇上那個居於虛無中的異域帝皇.他年輕的心正無畏地跳動着.眸內精光閃閃.猛地翻身跳上一處凸出的岩層.對着開闊的空間大吼了一聲.
這晚他做了一個甜蜜而又苦澀的夢.夢中那個嬌俏的黃衣少女站在朔風飛揚的廢墟上.含情脈脈地望着他.風捲起她的長髮.她在風中向他招手.
他奔跑到她身邊.看着她如花般鮮豔的容顏.他的心禁不住狂跳起來:“你躲到哪兒去了.這麼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
她絕豔的容顏染上一層悽婉.避開他如火般的灼視.語氣冷漠:“你騙我.你沒有找過我.你說要帶我去天域間遊玩.可你扔下了我.”
他站在她的面前.笑容僵硬.伸手想去抱她卻又不敢.她的長髮掠過他的鼻端.癢癢的.他捻起那一縷細滑的柔絲.澀然道:“我沒有騙你.可我不能帶你走......”
她大大的眼眸內水霧氤氳.兩行清淚滑落在臉龐上.聲音怨懟:“你爲何不理睬我.我一直在等你呵.你爲何一聲不吭就走了.”
她小臉上那份楚楚的柔憐將他最後的一點堅持擊個粉碎.他向前一步.握住她的小手.她的手好涼.一如那年他第一次握住她時.
他順勢把她溫軟的身子擁入懷中.她微微掙扎了一下.隨即便像只聽話的小貓似的任由他抱着.
好香.好軟.他的心有些迷亂.
她擡起頭羞澀地瞥了他一眼.馬上又把頭埋入他寬厚的胸膛上.可他已看到她臉上騰起了兩朵緋紅的雲彩.他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好快.
天際忽然掠過一束嫣紅的血光.那血光如同一把利刃.將天幕一撕爲二.猩紅的血雨潑灑而下.把沉醉在旖旎中的他倆染成一對血人.
她驚叫一聲.用力將他推開.趔趄着後退着.她眼眸內全是絕望和懼怕:“離我遠點.你走啊.我不要再見到你.你快走啊.”
他茫然抹去臉上粘稠的血水.拼命在血浪中追尋着她.可她瞬間已和猩紅融成一片.消失殆盡了.
“你別走.等我.”
天帝在睡夢中大叫了一聲.整個人在紫玉軟榻上跳了起來.
寂靜的洞天福地迴盪着他焦灼的呼叫聲.他在暗宮內流連穿梭着.尋覓她的蹤影.古老的石壁折射着他急速移動的軌跡.他望着空蕩蕩的四周.心口只覺堵上了一塊大石.她根本沒有來過.
這裡是天宮的樞紐所在之地.除了他.就是一片羽毛.也是不允許落在這裡的.
他黯然倚在琉璃燈柱旁.柔和的燈光透漏着溫暖.可他的心卻在發冷.
她始終潛伏在我的心中.我的夢中只有她.
當年我爲何不把她帶走.就算違拗了這上古的規定又如何.
我真是愚不可及.竟然開口應允了這份皇家的承諾.把一個陌生的女子引入了我的生命中.
他沉沉苦笑.背上一用力.剔透的琉璃燈柱頓時分崩離析.化爲灰燼.小說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