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紫幽閣 月餘後冥皇自外雲遊歸來.先是到神廟祭祀聖祖.爾後便到蒼莽閣處理者百日累積下來的政務.北轍四人伏在蒼莽閣外的臺階上.低聲向冥皇稟告着這次光幕的修復過程.冥皇聽後.只是淡淡嗯了一聲.並沒有吩咐四人站起.
直到第九日.冥皇方拉響案前的青玉小鈴鐺.令北轍等人入內覲見.
“老奴該死.沒能及時察覺到苾玉武士是在故意裝病.被她糊弄多年.差點誤了帝尊的大事.幸好帝尊提醒.我等方洞悉了苾玉的伎倆.曉之一番凜然大義後.她幡然醒悟.日前光幕開裂.苾玉如常前往修復.地心烈火始終被禁錮在光幕之內.沒有蔓延開去.”
冥皇端起青玉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道:“你們老眼昏花.對下屬疏於教導.本該重罰.可體諒你們已是一把年紀.杖罰之刑可免.可薄懲總是要有的.”
北轍等人匍匐在地.道:“我等辦事不力.理應受罰.”
冥皇淡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令你們四人在接下來這五年.日夜留守在斷崖上監視着光幕的變化.並負責它的日常護理.”
“是.不過老奴並無修復光幕之能.這個......”
冥皇眉峰一掀.厲聲道:“至於怎樣護理.你們自己想辦法去.自今天起.我不想再聽到有關姬芮山脈那邊的任何報告.你們退下吧.”
被這等人不敢多說.垂頭退出蒼莽閣.北轍跨出門檻時想起一事.便轉身道:“帝尊.苾玉武士這次修復光幕後.言道希望能覲見帝尊.老奴代爲傳話.望帝尊知悉.”
冥皇嗯了一聲.他輕輕撩撥着案上的小鈴鐺.道:“苾玉武士雖然修復光幕有功.可任性妄爲.不知謙恭.欺上瞞下.若不加懲戒.日後還會故技重施.傳我的話.將苾玉囚於暗室百日.每日鞭撻百下.百日後再令她上蒼莽閣來覲見我罷.”
北轍的眉心跳了又跳.心下大感凜然.
東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看着苾玉被北轍帶走.她雙手揪住東源的衣領.哭道:“老先生.這暗室裡面有什麼.玉兒是有錯.可也不必禁錮百日那麼久吧.還要每天鞭打一百下.這懲罰是否太重了點.”
東源掰開東孃的手.一邊整理衣袍一邊道:“老婆婆你放心.暗室裡面什麼都沒有.就是一間黑乎乎的屋子.苾玉姑娘雜念太重.讓她在裡面待上幾個月.靜靜心是一件好事.至於鞭打.那不過是皮肉之痛.以她的能耐.出來後將養十天八天便好了.你不必憂心.”
東娘駭叫一聲.道:“裡面什麼都沒有.凳子.牀.水......這些都沒有.”
東源瞪了東娘一眼.點頭道:“暗室是牢房.專門用來禁錮那些忤逆的奴才.這些身外之物當然沒有.老婆婆.你想想.苾玉是有慧根的人.何須增添這些消磨意志的物事阻礙她的修煉.進入暗室.摒棄一切俗念.對她絕對是好事兒.帝尊說了.待百日禁錮期滿.苾玉便上蒼莽閣去覲見.帝尊性子一向平和.很少責罰奴才.這次可是他繼位以來第一次動用暗室呢.苾玉姑娘能得到這份獨一無二的恩寵.此生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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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娘只覺的一口氣堵在胸口.她用力踢了東源一腳.罵道:“你這個老頭兒.被罰的不是你.盡說風涼話......”話猶未了.已是氣昏了過去.
東源撇撇嘴.自言自語道:“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帝尊沒把她扔進冥海去.已是格外施恩了.你這婆子.還在這裡瞎嚷嚷.”
他也懶得理會癱倒在地的東娘.自個捋着長鬚走遠了.
百日後.苾玉臉色青白地自暗室歸來.東娘打了一盤溫水.雙手發顫地給她擦拭身子.看着原本細皮嫩肉的身上嵌着一道道深深淺淺的鞭痕.東娘忍不住老淚縱橫.
“玉兒.你痛不痛.痛的話就哭出來.千萬別忍着.”
苾玉抱着軟枕.呆呆望着牆壁上大氣開闔的海浪波紋.冷冷道:“不痛.”
東娘不敢多說.只是手腳輕柔地爲她抹上活血生肌的藥膏.
“奶孃.你說我這傷要養多少天才好.我想早點去蒼莽閣覲見帝尊.”
東娘唬了一跳.忙擺手道:“你這次受罰.就是因爲上次......裝病那事兒.這事兒如今整個宮闕都知曉了.帝尊可能還餘怒未消呢.你急着去見他幹嘛.不如扮作糊塗.等他宣召時再去也不遲.”
苾玉默然.她把頭埋入軟枕中.含糊道:“帝尊一定誤會我了.以爲我居功自傲.挾技居奇.我要到他跟前解釋清楚.”
東娘幫苾玉掩上衣裙.在她身旁默默坐着.她的嘴脣數度顫抖.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不敢出口.
苾玉瞅了她一眼.低聲道:“我知道你心裡在抱怨我.爲何那幾年連你也一道騙上了.是不.”
東娘心內一酸.苾玉是自己一手一腳帶大的孩子.她疼愛她甚於自己的生命.她要在東源等人面前裝病.這個東娘倒也接受.可爲何在自己面前也一樣的裝病.還不時把自己往死裡打呢.
“奶孃.我那幾年時而清醒.時而狂躁.一開始我只想賭一賭.我在燮雲殿這一鬧.帝尊知道後會有何反應......可他一直不聞不問.我鬧着鬧着.心裡越來越堵.慢慢地也就真的糊塗起來了......”
東娘只是一個勁地抹着眼淚.不說話.
宮門外傳來合興蒼老的聲音:“帝尊令苾玉武士馬上到蒼莽閣覲見.”
苾玉先是愣了愣.隨即回過神來.馬上應道:“合興老先生稍等片刻.待我沐浴更衣.”
合興的聲音透漏着不耐.道:“待會你自行上蒼莽閣去.老朽還有別的要事.不奉陪了.”
***
蒼莽閣內.苾玉跪在九級青玉臺階之下.彷如明鏡的地面倒映她憔悴的容顏.她咬着脣一聲不響等待着冥皇的詰問.
冥皇只顧埋首批示着推在眼前的那一大疊絹冊.北轍和下壑臉色肅穆地站在他身後.似乎沒有看到階下跪着一個苾玉.
苾玉雙手撐着溫潤的地板.她已有數十年沒有進入蒼莽閣了.這裡氣場獨特.只要端坐在青玉平臺的君主一皺眉.霹靂雷電便會轟然而至.上次她已領教過一次.加之因裝瘋賣傻多年.惹怒了冥皇.被禁錮暗室百日.每日被掌刑的神人鞭打百下.箇中滋味自是不可對人明言.如今她骨子裡的那股傲氣已是蕩然無存.
儘管她心內有着千言萬語想要告之冥皇知曉.可處身在這個高深莫測的所在.已是不敢像上次那樣.肆無忌憚.傾訴心曲.
直至案几上的絹冊通通批示完畢.冥皇才擱下筆.望了苾玉一眼.淡淡道:“苾玉.你可知罪.”
苾玉全身一震.冥皇的聲調清清冷冷.就如冬夜飄落的一場寒雪.
“是苾玉一時糊塗.可苾玉這病也不全是裝出來的.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是假的.可時日一長.苾玉就真的有點糊塗起來了.有時控制不住自己的舉動.連最親近的奶孃也被苾玉揍了好幾回....”
她低啞的聲音喃喃分辨着:“後來東源幾位老先生把奶孃制住.言道要投入冥海時.苾玉的心猛一激靈.忽然就完全清醒過來了......苾玉知道.帝尊一定不相信苾玉今日所言.可苾玉自入界多年.已把上方視爲今生的唯一的家園.苾玉此生.只被帝尊驅使.絕無異心.”
她恭恭敬敬地往地上磕着頭.只把額頭碰撞的高高腫起.
冥皇冷冷望着正在不斷磕頭的苾玉.也不開言阻止.
北轍心生惻然.待苾玉磕到第三百零七個頭時.終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低聲道:“帝尊.做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苾玉武士迷途知返.她也接受了懲罰.這......”
冥皇託着頭.淡淡一笑.道:“我倒忘了苾玉分屬黑甲武士.理應由你們一衆元老決議處置.好啦.以後苾玉就由你們負責教導.”
他袍袖一拂.將正在磕頭的苾玉定住.道:“苾玉.你是我幽冥唯一的女子黑甲武士.身負修復地陷的神技.若你自此不起妄念.恪守職責.把姬芮山脈那把烈火禁錮在光幕內.便是一件超越前人的功勞.自可流芳百世.你可知道.”
苾玉額頭上的鮮血順着臉頰往下流淌着.她也不去抹拭.只是癡癡地望着端坐在高臺的君皇.
“帝尊.苾玉雖然有錯.可這不過是......賭氣所爲.這些年.苾玉一直在盡心盡力爲帝尊分憂.姬芮山脈那把烈火.雖然不知何年何月纔會熄滅.可苾玉定會竭盡所能保住那方空間的安寧.只是這些年來.苾玉從來沒有開口要過賞賜.如今.苾玉斗膽.請帝尊看在苾玉的功勞份上.給苾玉一個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