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儀點頭笑道:“玉珠說得不錯,正因爲如此,這兩句便能與開篇兩句相互映照,概括烘托出泱泱大唐的帝京風貌,以上四句統領全篇。接下來的七律詩句由遠入近描述長安美景,天地廣闊,四面八方,盡收筆底。星光輝映,關山綿亙,沃土撫育,帝京豈能不有?城闕延綿,宮室壯闊,裡坊如棋,大道通達,複道凌空,斜巷交織,帝京豈能不壯?所以本官認爲,此詩可列爲詠長安的絕妙佳作之一。”
聽完上官儀的點評,正廳中默然了一陣,所有的人都對餘長寧的絕世文采敬佩不已。
吳子衡眼見房玉珠望向餘長寧的目光滿是柔情蜜意,不禁暗暗地喟嘆了一聲,心頭也掠過一份黯淡之情,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嘴中滿是苦澀。
宴席結束後,士子們告辭離去,三三兩兩的低聲交談中依舊充滿對餘長寧冒名前來的驚訝,而王怡作爲當事人之一,更是成了述說事件經過的焦點人物,讓他很是得意了一番。
此際雪擁曲江,天地一片茫茫混沌,兩個人兒正坐在池畔石墩上,緊緊地偎依在一起,儘管寒風刺骨,心裡卻是一片火熱。
不知過了多久,餘長寧才垂下頭來,低聲問道:“就這樣告別詩壇,是否有些太可惜了?”
房玉珠正躲在他的懷中假寐,此際聞言睫毛顫了顫美目睜開,輕笑道:“能夠每日常伴郎君左右,正是玉珠願望所求,怎會覺得可惜?”
餘長寧憐愛地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若是讓詩畫雙絕的房社長加入餘府插花刺繡,豈不暴殄天物?以我之見,玉珠還是應該另有追求才是,否者平淡的日子會讓你覺得枯燥乏味的。”
房玉珠蹙了蹙柳眉,輕嘆道:“今歲已奪全國詩詞大賽魁首,玉珠也算了卻了一番心願,況且今日已經當衆宣佈退出詩社,若是言而無信,朝三暮四,只怕會遭到別人恥笑。”
餘長寧想想也是,正欲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一愣,驚喜擊掌道:“要不這樣,玉珠,你來國子監擔任博士如何?相信以你的文才,應該能夠綽綽有餘。”
一聽餘長寧此話,房玉珠便爲之愣住了,細細地思忖了半響,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就我這樣,行麼?”
“當然能行,你的夫君可是堂堂的國子監祭酒,給你開個後門有什麼不對,況且你還是有真才實學的,正好我準備組建一個畫學院,專門爲朝廷培養繪畫學子,你畫功了得,前來就任博士正當其所。”
聽着聽着,房玉珠的美目陡然亮了起來,語帶憧憬地說道:“若能如此,便能時常與夫君和禹英姐在一起,倒也不會寂寞,好,玉珠願意前來國子監。”
“那就這麼定了。”餘長寧微笑頷首,繼續說道:“另外還有一事,須得提前告知於你。”
“不知是何事?郎君請說?”
“自然是你我婚事,長樂已經備好三書六禮,擇一黃道吉日便會與婚書一道送至房府。”
聞言,房玉珠俏麗的臉龐升起兩朵紅暈,嘟着小嘴道:“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就行,給我說來作甚?”
“呵呵,我只是讓你提前有個準備啊,況且還不知道房大人是否會收下我的婚書?所以現在還有些擔心。”
餘長寧故作憂慮地說了一句,說完偷偷打量房小姐臉色,房玉珠俏臉閃過一絲焦急之色,急聲道:“那日中秋之夜,爹爹已經當着所有人的面默認此事,怎會不同意呢?你放心送來便行。”
不難看出房玉珠的緊張,餘長寧忍不住笑了起來,笑罷之後抓住她柔若無骨的柔荑,輕輕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你就等着當新娘子便是,餘長寧雖然不能讓你八擡大轎從正門而入,但一定會用心的對待你。”
房玉珠輕輕地“嗯”了一聲,將頭靠在了他的肩頭,遠方殘陽如血,映照在陽光中的兩人猶如金童玉女一般。
……
長樂府內,瑤瑤拿着那包赤毒散,貝齒緊咬紅脣,久久地猶豫着。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將藥包放入了雲袖中,推開房門朝着廚房而去。
冬日嚴寒,今晚公主府準備的是火鍋盛宴,餘長寧更是邀請了羅凝等人過府用膳,一家人倒也吃得是其樂融融說笑不斷。
宴席之後續茶閒談,餘長寧心裡牽掛比武決鬥之事,向着歐寧羽關切詢問道:“今日歐師探勘芙蓉園,情況如何?”
歐寧羽微笑作答道:“今日探勘,目的也只是想熟悉一番地形,以便搶佔地利先機而已。我與武不破功夫不分伯仲,也只能靠這些手段來增加獲勝希望。”
長樂公主有些憂心地說道:“師傅爲救晉陽身中魔教妖女之毒,眼下決鬥將至,不知體內殘毒可有清理乾淨?”
歐寧羽道:“已無大礙,想必在決鬥之前便可恢復正常。”
一旁的瑤瑤聞言,很是心虛地垂下了眼簾,纖手緊握成拳,用力之下,手指關節隱隱發白。
回到房內,歐寧羽甚感疲憊,深深地吁了一口氣,便要脫掉衣服沐浴一番。
便在此時,她突然感覺到胸口一陣煩悶,坐在桌前捂着胸口喘息半響,發覺原本壓制了的殘毒竟又在體內肆掠開來,來得猶如狂風一般猛烈。
歐寧羽不明就裡,正欲催動內力強行壓制,不意真氣剛流轉全身,她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張開朱脣“哇”地一聲,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點點滴滴灑落在了桌案上。
此刻蘇紫若正好入內,眼見這一幕頓時大驚之色,慌忙奔直扶住歐寧羽,焦急問道:“師叔,你這是怎麼了?”
歐寧羽搖了搖手,正欲出言,腦海中感覺到了一陣眩暈襲來,艱難吩咐道:“紫若,扶我到塌上去。”蘇紫若點頭應命,扶着歐寧羽來到榻邊輕輕坐下,待到她躺平之後這才急聲道:“現在可有好一點?”歐寧羽本想強行堅持,然心知體內之毒已經不受自己的控制,只得輕聲道:“不知爲何,殘毒突然又開始復起,紫若,你,你告訴長樂,讓她找醫術高超的御醫前來……一言未了,竟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