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位於長安東城第三街第五坊,東鄰東市,北與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鄰,乃青樓酒肆較多之地,後世《開元天寶遺事》卷二記載:“長安有平康坊者,技‘女’所居之地,京都俠少,萃集於此。……時人謂此坊爲風流藪澤。
餘長寧三人大步赳赳地步入坊內,此刻正是華燈初上,但見道中車水馬龍,萬家燈火中夜市煌煌,入目盡皆綠酒紅燈,一片紙醉金‘迷’的燦爛錦繡。
“平康坊果然是名不虛傳啊!”望着眼前這一切,王敬直不由感概出聲。
來到一座石坊前,站在柱邊的黃衣‘侍’者立即深深一躬道:“羣芳樓歡迎貴客光臨。”
走在前面的餘長寧點點頭,打賞了‘侍’者一兩碎銀子,率先大步入內。
在‘侍’者殷情的帶領下,幾人繞過一片‘精’致的水池翠竹,便見一座三層木樓在林木的掩映下閃爍着五光十‘色’的燈火,浸沒在沉沉黑夜宛如雲端宮闕,隱隱有絲竹管絃與歡聲笑語隨着夜風傳來。
進入木樓正廳,頓見十丈見方的寬闊大廳一‘色’的白‘玉’大磚鋪地,光亮得能照出人影兒來,大廳正中搭建着一座六尺高臺,兩名輕紗裹身的妙齡‘女’子正在臺上扭動身體曼妙起舞,幾乎是清晰可見雪白的‘肉’體飄飄忽忽,音樂節奏舒緩深沉,若斷若續,飄渺得好似夢中游絲。
眼見兩人進來,一名綠裙‘女’子輕盈地飄上前來殷殷一禮:“敢問公子們是吃茶還是喝酒?可有相熟的姑娘?”
蕭銳四顧打量一週,搖手笑道:“喝酒吃茶都是無所謂,我們是來找秦清姑娘的。”
綠裙‘女’子‘露’出了一個瞭解的笑容,用手指點滿堂人羣一圈嬌笑道:“在座的全是來找秦清姑娘的,公子們就坐耐心等待便可。”
餘長寧驚訝地環顧一圈,有些意外地開口道:“什麼‘女’子如此了不起,竟讓這麼多人在此等待,做姐兒做成她那樣,才叫成功。”
蕭銳低聲解釋道:“秦清姑娘不僅‘色’藝雙全,而且出淤泥而不染只賣藝不賣身,尋常男人見她一面已是榮幸,更別提能成爲她的入幕之賓了。”
餘長寧輕笑點頭,吩咐綠裙‘女’子安排一間清雅的隔間,便踏着猩紅松軟的地毯走上了通向二樓的樓梯。
樓上一條曲曲折折的迴廊穿堂而過,每兩丈便是一間綠紗作簾的隔間,綠裙‘女’子帶着他們拐了幾個彎兒,停在了一扇木‘門’外虛手做請:“此間小屋視線極佳,公子請進。”
餘長寧對着蕭銳兩人招招手,掀開竹簾走了進去,綠紗環繞的房內擺放着一張寬闊的桌案,憑欄外面便是中空的一樓正廳,視線果然不錯。
三人伸手作請落座,不消片刻美‘豔’動人的‘侍’‘女’輕步而至端來點心美酒,喝酒閒聊中,歡聲笑語卻是不斷。
正在酒酣耳熱之際,一片絲絃奏出了悠揚輕快的樂曲,頓時讓人想到了‘春’日裡的大漠草原。
餘長寧驟然一愣,轉頭望向憑欄之外,此時樂曲稍頓,一個長髮披散的魁梧大漢驟然出現在高臺,緊身的紅‘色’胡裝穿在身上更顯肌‘肉’虯結。
魁梧大漢圍繞高臺快步環繞一圈,立定臺中大展拳腳功夫,霍霍拳風伴隨着輕快的樂曲竟是出乎意料的和諧,引來了樓上、臺下的陣陣喝彩。
隨着一聲清越高拔的樂調,叮咚琴箏之聲轟鳴響開,如萬馬飛掠草原,如大河氣吞河川,直是讓人心絃爲之震顫。
正在觀衆如癡如醉之際,一個綠裙‘女’子飄出牆角矗立擺放的屏風,‘玉’足一踏旁邊長案,整個身體竟是凌空飛起,宛如輕捷的燕子般飛上高臺,大袖帶着的長長綢帶一陣擺舞,宛如御風仙子,落在大紅地氈上翩翩起舞。
餘長寧細細端詳,只見綠裙‘女’子頭挽高鬢‘玉’臉如‘花’,那雙漂亮大眼清澈得猶如山間泉水,嘴角始終掛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婀娜的體態帶着曼妙的舞姿,飄飄揚揚宛如仙子在雲端曼舞。
蕭銳兩眼都快瞪直了,擊掌恍然道:“餘兄,王兄,你們快看,這秦清姑娘當真是絕‘豔’非凡啊,我從未見過如此漂亮的‘女’子!”
“咳,瞧你這沒出息的模樣。”餘長寧啞然失笑道,“此話若被公主聽見,只怕蕭駙馬你少不了又要倒黴了。”
蕭銳訕訕一笑,搖手道:“放心,我來得隱秘,公主一定不會知道的。”
餘長寧知道他畏妻如虎,不由淡淡一笑,目光又看向了憑欄外的高臺上。
此刻絲絃之聲驟然大起,秦清袖口錦帶向上飛掠‘交’錯劃出一個好看的圓形,靈蛇般舞動間婀娜的身子竟是悠然升空,當真是一隻張開雙翼的綠裙飛燕。
原本緊隨伴舞的魁梧大漢飛身竄起‘欲’捕捉“綠裙飛燕”,“綠裙飛燕”則飄忽無定地上下翻飛,與魁梧大漢盡情嬉戲。
秦清時而飛身掠去,時而貼地遊走,輕盈柔美的綠影閃電般在高臺上飄飛,看得滿座賓朋眼‘花’繚‘亂’目不接暇。
便在此時,魁梧大漢站定伸出手掌突兀一聲大喝,秦清嫣然一笑間已是凌空落下,單足一點竟神奇地落在了魁梧大漢手掌之上,驟然陀螺般飛旋起來,裙裾飄飄錦帶翻飛,整個高臺都被一片綠‘色’籠罩。
“體輕能爲掌上舞,彩——”舉座轟然一聲呼喝,皆忍不住高聲喝彩。
秦清單足踏在魁梧大漢的手掌上,紅着臉拱手旋身一週,輕盈地落在了厚厚的紅氈之上,毫無一點聲息。
大廳中沉默有傾,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不少人站起身來拍着手掌,望向臺上伊人‘露’出狼一般‘色’‘迷’‘迷’的神情。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霍然起身大笑道:“秦清姑娘不愧‘色’藝雙絕,體態輕盈,即便是比起古之趙飛燕也不遑多讓。”
秦清淺淺一笑,嘴角‘蕩’出了兩個好看的酒窩,欠身開口道:“趙飛燕乃漢朝皇后,秦清不過區區青樓‘女’子,兩者差異猶如霄壤之別,秦清怎敢閣下如此讚譽?”
那中年男子聽到伊人嚶嚶細語,頓時驚喜得喜不自禁,高聲道:“趙飛燕雖是漢朝皇后,但入宮之前也不過是陽阿公主府中歌妓,秦清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
秦清不置可否地一笑,對着黑壓壓的賓客又是一禮,柔聲道:“至此良辰美景,各位賓客聚會於羣芳樓,聽樂曲叮咚,觀舞曲輕柔,秦清深意爲謝,現有一首曲樂獻給大家,請諸位賓客欣賞評鑑。
說罷,她輕搖蓮步走至下方長案,芊芊‘玉’手一拂案上古箏,美妙悅耳的樂聲已在大廳中飄‘蕩’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