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長寧趕到皇宮時,朝參業已結束,當得知殿中侍御史要他到殿院解釋未能參加朝參的緣由時,餘長寧頓時悲嘆出聲道:“擦,這兩日真是禍不單行啊!”
腳步沉重地趕到殿院聽了一通教誨,受到罰俸祿一季的處分後,崔仁師這才放過了他,末了緊繃着臉道:“餘少卿,朝參自有規矩,望你以後能引以爲鑑,不要再犯。”
餘長寧連忙點頭允諾,心裡早已將長樂公主罵得半死,都怪這臭公主昨夜前來餘府大吵大鬧,致使羅凝扇了自己一巴掌,否者自己怎會宿醉一晚忘記早朝?
回到鴻臚寺,餘長寧剛剛沏好了一壺熱茶坐定,典客令柳元已是急慌慌地推門而入,張口便道:“哎喲大人,下官不是請你來我們典客署辦公嗎?你怎麼留在了司儀署啊!”
見他肥臉上佈滿了焦急,餘長寧啼笑皆非地開口道:“本官覺得這司儀署看起來還是不錯,柳大人莫非覺得有什麼問題?”
“不是不是,下官怎敢質疑大人你的決定。”柳元連忙搖了搖手,低聲解釋道:“不過這司儀署擺放的全是些祭祀死人的器具,大人你正當少年加官進爵指日可待,何必留在這個晦氣的地方辦公?”
餘長寧繃緊着臉正色道:“典客令,兩署雖然各司其職,但嚴格說來都是一家人,你豈能暗中詆譭司儀署。”
“少卿大人,你真的不願意到典客署去?”柳元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表情彷彿是死了老孃。
餘長寧心裡暗暗好笑,臉上卻是不假辭色道:“當然,本官來此自有決斷,以後典客令若有公事,便來這裡找本官便是。”
柳元欲言欲止,沉默半響這才拱手道:“下官遵命,不過大人住不慣這裡要搬過來,典客署隨時歡迎。”
餘長寧點頭一笑,又出言撫慰了柳元幾句,柳元聽到他語言中無不器重的意思,這才喜滋滋地去了。
餘長寧落座於案喟然一聲長嘆,不由搖頭苦笑,剛剛捧來一本案卷翻看第一頁,急促的敲門聲又是響起。
“擦,這還讓不讓人清靜啊!”餘長寧將案卷重重地扔在了長案上,沒好氣地高聲道:“進來吧。”
房門外輕輕地應了一聲,兩扇木門已是被人從外面推來,走進了一名相貌清秀的人物來。
此人紅衣散發,秀眉星目,白白淨淨的面龐掛着嫵媚的笑容,好像女子又似男兒,望着餘長寧便嗲聲嗲氣地開口道:“敢問大人可是餘長寧駙馬?”
餘長寧正在好奇他的性別,聞這脆脆的男聲立即怒而拍案:“大膽死人妖,誰讓你不經通傳便來本官房裡的?來人啊,將這死人妖拖出去暴打!”
來人立即嚇得“花容失色”,慌里慌張地稟告道:“大人,冤枉啊,小的名爲稱心,乃是奉東宮之命前來。”
餘長寧聞言一愣:“東宮,你是說太子殿下?”
“對,太子今日在東宮舉行宴席,招待一干好友,特請餘駙馬你辰時三刻前來東宮赴宴。”
聽到這死人妖是李承乾的人,餘長寧也不好再喊打喊殺,輕咳一聲道:“那好,請稱心兄弟代爲回稟太子殿下,本駙馬一定準時前來。”
稱心樂滋滋地應了一聲,這才一揚蘭花指嫵媚一笑離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餘長寧陡然一個寒顫,雞皮疙瘩差點掉了一地,這李承乾也不知怎麼回事,竟讓一個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前來通傳,真是讓人摸不到頭腦。
申時剛至,餘長寧換掉官服也未乘車,便從安福門進了宮城,沿着長長的宮廷大道向東宮而去。
東宮位於皇城東側,是大唐太子居住之地,進了嘉福門,一片金碧輝煌的宮殿羣在夕陽下閃動着光彩流離之色,更顯威嚴肅穆。
剛剛進入宮門洞,便有威風凜凜的貫甲衛士前來勘驗身份,這些衛士隸屬於東宮六率,乃是太子的私人近衛,由其直接掌管。
餘長寧身爲駙馬,是名副其實的皇親國戚,按律可以進出大唐宮廷,所以衛士勘驗也只是簡單核實一下身份,便放行了。
門口早有吏員在此迎候,得知餘長寧的身份後,一名紅衣吏員輕步趕路拱手說了一句“駙馬爺請”,便上前領路。
餘長寧跟着他走過了偌大的廣場,卻見吏員並未帶着自己進入東宮正殿明德殿,不由大覺奇怪,問道:“太子莫非是在別處舉行酒宴?”
紅衣吏員恭敬回答道:“酒宴地點位於東宮後宮,請駙馬爺跟着下官來便是。”
繞過正殿進入後宮,剛剛來到一處月門前,一名明豔動人的侍女迎上前來柔媚笑道:“請餘駙馬隨奴婢前去更換衣服。”
餘長寧聞言大奇,問道:“吃個飯怎會有如此多的規矩,難道還要換一件衣服不成?”
侍女微笑道:“駙馬爺有所不知,太子殿下是在胡風林招待賓客,這胡風林乃是仿漠北突厥而設計,所以來賓都需要更換胡人的衣物。”
餘長寧正在二丈摸不到頭腦間,突然聽到一句隱含怒氣的斥責:“荒謬,我蕭銳乃堂堂大唐子民,豈能更換胡人的衣衫?”
一個陰柔的嗓音哈哈笑道:“入鄉隨俗,蕭駙馬又何必如此講究?”
餘長寧循聲望去,只見蕭銳正紅着臉與一個披頭散髮、身着緊身胡衣的男子爭論,俊臉上隱隱有不悅之色。
那胡衣男子又道:“昔日戰國趙武靈王崇尚胡服騎射,一舉改變整個趙國,趙人也以穿胡服爲榮耀,蕭駙馬難道就不能效法一番戰國趙人?”
“哼,就你有道理,也罷,我就勉爲其難一次。”蕭銳無奈地瞪了他一眼,跟隨身邊的那個侍女去了。
胡衣男子笑着搖搖頭,正欲舉步而去,突見餘長寧正好奇看着他,便迎上前來行了一個胡人禮節:“在下杜荷,敢問貴客性命?”
“杜兄你好,在下乃鴻臚少卿,駙馬都尉餘長寧。”餘長寧也是笑着拱了拱手。
“哦,原來閣下便是餘駙馬,哈哈哈哈,在下早已聽說過駙馬你的大名。”胡衣男子立即面露驚喜之色,伸手作請道:“請駙馬爺更換衣衫後,便可入內了。咱們待會在敘。”
眼見蕭銳都換了,餘長寧也不再多說,便跟着那侍女進了旁邊的一間閣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