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換好,兩人執手款款來到長案之前,一對象徵着吉祥如意的龍鳳大燭正搖曳燃燒着。
甄雲拎起銀壺,一線細長的酒汁準確地飛入了案上的空酒杯之中。
待到杯滿,甄雲放下了酒壺,拿起一杯先遞給餘長寧,自己又端起另一杯略帶羞澀地笑道:“夫妻共飲合巹酒,從此密不可分成爲一體,夫君請酒。”
餘長寧淡淡笑道:”娘子請酒。“
言罷,兩人手腕‘交’叉將酒杯送到嘴邊,都是乾脆利落地一飲而盡。
杯酒下肚,甄雲俏臉上的紅暈更甚,低如蚊蚋的開口道:“夜深了,甄雲服‘侍’夫君上榻歇息。”
高高在上的汗王變成了可心的小妻子,餘長寧大是感概,甄雲溫柔上前替他解下了腰帶,脫去了上衣,‘露’出了貼身的褻衣來。
常言道‘洞’房‘花’燭夜本是人生最得意的時候,然而餘長寧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的心情沉重而無奈,對甄雲竟是說不出的愧疚。
眼見他呆愣未言,甄雲不由微感驚訝,輕聲喚道:“夫君,你怎麼了?”
餘長寧心知自己在這般模樣,甄雲一定會起疑,所以失笑搖頭道:“沒事,只是想到大婚之後便要離開漠南,離開娘子,心裡有些不捨罷了。”
甄雲美目神‘色’一黯,勉力笑道:“夫君放心,待到戰事結束,甄雲一定會盡快上表讓天可汗將你送回來。”
餘長寧微笑頷首,將甄雲輕輕地擁入了懷中,一股無可名狀的滋味涌上心頭,似愧疚似不捨似悵然。
攜手上榻摘下‘牀’簾,明晃晃的光暈中甄雲完美無瑕的酮體展現在了餘長寧的眼前,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臂如蓮藕,雙‘腿’修長,‘胸’前兩團雖然略微偏小,但勝在飽滿堅‘挺’,盈手可握,實在乃不可多得的人間妙物。
眼見餘長寧目光在自己身體上貪婪地遊弋着,甄雲俏臉紅得幾乎快要滲出血來,急忙抓起鴛鴦頭枕擋住臉龐,仿若美麗的天鵝將頭藏在了羽翼之中,難以相信智謀無雙的汗王竟幹起了這等掩耳盜鈴的傻事。
餘長寧哭笑不得地拉開了鴛鴦頭枕,俯身而下‘吻’在了甄雲柔軟溼潤的嘴‘脣’之上。
口舌來回糾葛,呼吸也是漸漸急促,甄雲只覺自己浸‘淫’在了美妙無比的天地之中,有羞澀有害怕,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將自己全身心奉獻給夫君的甜蜜之情。
‘玉’‘腿’雙分,動人的巫山峽谷水流淙淙,似乎正等待人來踏勘,餘長寧揮戈入巷,鐵杵破瓜之時,身下伊人痛得緊緊地蹙起了眉頭。
“痛嗎?”餘長寧停下動作,不由溫柔一問。
甄雲搖了搖頭,雙臂猶如靈蛇一般摟住餘長寧的脖頸,不甘寂寞的‘玉’‘腿’也纏繞了他的腰身,牙‘牀’咯吱咯吱來回晃動作響,愉悅的男‘女’奏響了歡快的樂章,久久沒有停歇。
……
翌日起身,由於餘長寧昨夜的索求無度,甄雲神‘色’慵懶而疲憊。
但一想到夫君三日之後便要離開漠南返回大唐,現在每一分每一刻都是非常珍貴,甄雲自然不會賴在榻上不起,天剛‘蒙’‘蒙’亮便起‘牀’梳妝。
做回‘女’兒身後,甄雲帳中多了許多‘女’兒家的飾物,她如漢人新‘婦’那般盤起了高鬢,在銅鏡中端詳良久,對着餘長寧展顏笑道:“夫君,甄雲這樣好看麼?”
“好看,簡直是美呆了。”餘長寧讚歎一句走了過來,望着甄雲細長的柳眉突然心念一動道:“娘子,爲夫給你畫眉如何?”
“畫眉?”甄雲愣了愣,突然失笑道,“閨房之樂,甚於畫眉,夫君莫非要學漢朝張敞麼?”
漢朝張敞曾任京兆尹,每天都會替夫人畫眉後纔去上朝,漢宣帝責怪他不務正業,沒想到這張敞卻一本正經地回答道: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意思是夫‘婦’之間,在閨房之中,沒有什麼能比畫眉更過頭的玩樂事情。‘弄’得漢宣帝當即便很尷尬。
聞言,餘長寧大笑道:“我本來就不務正業,當張敞又有何方,即便是每日畫眉,我相信我的君主也一定不會有半點意見。對吧,我尊敬的汗王陛下?”
甄雲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顯然是責怪他的油嘴滑舌,略一思忖,還是忍不住揚起俏臉閉上美目,靜待餘長寧畫眉。
餘長寧拿起案上的眉筆,小心翼翼地替甄雲畫起黛眉來。
收拾妥當,秋日的太陽已經緩緩地升起,望着滿是朝霞的絢麗天空,甄雲有些傷感地開口道:“第一天開始了。”
餘長寧自然明白她的惆悵,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道:“三天時間能做的事情很多,我們不要虛度了光‘陰’。”
甄雲認同地點點頭,突然正‘色’道:“夫君,留在王帳諸多雜事,實在不能清閒,我們不如到‘陰’山之中游玩如何?”
餘長寧擊掌笑道:“好提議,醉臥林泉,琴歌爲樂,觀日月之升降,聽山水之秒音,這纔是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甄雲展顏一笑,連忙吩咐芷雲準備所有出行的事物。
王者出行,一般都需要籌備數日才能鋪排出王者威儀,然而因時間緊促,所以甄雲也沒有刻意要求,只吩咐蒼狼衛帶上必要的野營事物,便離開王帳飛入了茫茫無際的‘陰’山之中。
登上峰頂,蒼狼衛在懸崖紮起了帳篷,餘長寧展眼望無邊無際的遼闊草原,不由高聲‘吟’詠道:“敕勒川,‘陰’山下,天似蒼穹,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甄雲感概一嘆道:“草原之美,在於一望無際,在於遼闊無邊,置身其中方覺人之渺小,這裡乃是甄雲魂牽夢縈之地,能夠一輩子生活在這裡,爲了捍衛這片土地而努力,夫復何言!”
是啊!甄雲有她爲之堅守的信念,那自己呢?自己的信念是什麼?餘長寧說不清楚,或許這就是志向高遠者和碌碌無爲者的本質區別。
感覺到餘長寧神‘色’有幾分落寞,甄雲輕笑提議道:“夫君,不如由甄雲來彈奏一曲,以供消遣如何?”
餘長寧回身驚訝笑道:“娘子也會彈琴?”
甄雲自信滿滿地點頭道:”當然,我的琴技可是學自長安大家,一定不會比那些教坊樂師差多少。”
餘長寧知道以前甄雲曾在長安生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聞言不由笑道:“那好,就請娘子一展才藝了。”
吩咐芷雲取來古琴長案,甄雲肅然跪坐在了長案之前,‘玉’蔥般的手指輕撫琴絃,動人的樂聲已是遠遠地飄‘蕩’開來。
琴聲如高山流水般連綿不斷,甄雲一顆心兒彷彿飛入了藍天白雲之中,她高聲歌唱道:
“‘陰’山巍巍邊城長長,南國稻粱北國牛羊;
雨雪霏霏柳絮如斯,歷經冬雪歷經秋霜;
今昔何年見此良人,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堪所思何堪所憶;
我有癡心待君回還,日月無改桑麻紅顏;
闊別有年白‘露’又霜,兩心無悔悠悠青山。”
……
及至一曲唱完琴聲落點,甄雲雖然在笑,但兩行清淚已是悄然滑落。
歌聲唱出了思念,唱出了不捨,餘長寧知道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陰’山之下有人正在等着自己回去,他暗暗嘆息道:“漠南啊!註定是我魂牽夢縈的地方!以後的你,會永遠地生活在我的記憶中……”
三天之中,餘長寧與甄雲或彈琴高聲而歌,或執手漫步山林,或並肩欣賞日升日落,或鴛鴦帳中抵死纏綿。
然而快樂總是短暫,分別那一天還是到來了。
今日的天空如同餘長寧和甄雲的心情一般‘陰’沉,兩人在騎士們的陪同下牽手走了很久,一路皆是念念不舍。
狄知遜終於忍不住地提醒道:“汗王,時辰已經不早了,我們也該啓程,你還是回去吧。”
甄雲憤怒地瞪了狄知遜一眼,像是在責怪他的打擾,嚇得狄知遜立即將頭一縮,立即不言不語。
餘長寧停下腳步輕嘆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請汗王止步。”
甄雲默然無語地點點頭,望着夫君的臉膛,她不由覺得雙眼一陣溫熱,像是淚水快要流下來了一般。
然而她不想讓夫君和衆人看到她的難過,勉力笑道:“路途漫漫,國師你多多保重,本王……走了。”
餘長寧用力地點了點頭,突然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紅漆密封的信封,遞給甄雲正‘色’開口道:“有些話我一直想對汗王你說,但卻沒有機會,如今也只能寫在信裡,待到汗王擊退薛延陀大軍的那一天,請你拆開這封書信。”
甄雲愣了愣將書信接了過來,淡淡道:“好,本王一定謹記國師的話。”
餘長寧輕輕頷首,輕聲道:“我走了。”
“嗯。”甄雲美目中已是閃動着淡淡的水紋。
輕嘆一聲,餘長寧翻上馬鞭,揚鞭便要出發。
霎那間,甄雲只覺自己的心臟彷彿被掏空了一般,她突然淚如雨下,猛然高聲一句“夫君!”,已是飛一般地跑到了餘長寧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