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春秋眼見情況不妙,急忙出列拱手道:“餘元帥,今日金將軍身受重傷心頭悲憤,才說出這般不妥之言,還望元帥從輕發落。”
餘長寧冷笑道:“如此寧頑不寧之徒兵部令何須替他求請?若不以儆效尤,本帥豈能司令三軍?主意已決,毋須再說!”
金春秋聞言大急,金庾信身爲新羅大將軍,可以說是新羅一方的臉面所在,如被餘長寧這般責罰,新羅舉國顏面何存?
心念閃爍間,他又向金德曼深深一拜,急道:“王上,請你看在大將軍爲國盡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施手相救。“
金德曼沉吟了一下,輕嘆道:“本王早已言明,現在三軍大事均取決於餘元帥,本王不干涉軍務,對於此事,本王實在愛莫能助。”
金春秋雙目一瞪,不敢相信女王竟未替金庾信求情,一時間不由愣在了那裡。
金庾信又是氣惱又是悲憤又是委屈,仰頭陡然發出了一陣猶如夜梟一般的悲笑,笑罷冷冷開口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今日金庾信認罰便是,餘長寧,有何招數儘管使出來,不要以爲我會怕了你。”
餘長寧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聲,肅然吩咐道:“帳內所有大將一併觀刑,以儆效尤!”
月光如水,中軍大帳帳外空地圍滿觀刑的將領,數百名軍士手持火把照得四周恍若白晝,沒有人交頭接耳,沒有人四顧張望,氣氛一片肅然。
劉仁軌凜然立於將領們的左側,待到餘長寧向他點頭示意後,他立即抖動長鬚亢聲宣呼道:“帶新羅大將軍金庾信。”
話音堪堪落點,兩名光着膀子的軍士立即押着金庾信走上前來,行至圓圈中央的時候,方纔站定。
夜風輕輕拂過,“啪啪”燃燒的火把聲中,劉仁軌嗓音猶如磨刀石般粗礪:“金庾信指揮失誤並辱罵主帥,根據軍法現杖責五十,以儆效尤!行刑!”
兩名光膀軍士聞聲而動,一左一右揮動手中軍棍擊打在金庾信的膝蓋上,金庾信悶哼一聲,膝蓋一軟無奈地栽倒在地,他雙手成爪手指狠狠地楔入泥土中,全身瑟瑟顫抖不止。
站在金庾信左面的那名軍士當先揚起了手中軍棍,冷麪肅然揮動而下,重重地打在了金庾信的屁股上。
只聞一聲沉悶響動,聽得在場所有將領心頭皆是一顫,金庾信頓覺一陣鑽心般的疼痛傳來,用力一咬牙關,方纔沒有痛哼出聲。
然而很快,第二棍又緊隨其後落下,轉眼之間兩名光膀軍士左右同時開工,沉悶之聲連綿不絕地響個不停,然而至始至終,金庾信都沒有慘叫出聲,一直鐵骨錚錚地咬牙堅持。
五十棍方罷,軍士收棍而立,金庾信屁股已是血肉模糊,他面容猙獰低低的喘着粗氣,模樣猶如一隻受傷的野獸。
劉仁軌揮手繼續下令道:“將金庾信捆在柱頭上面壁思過,沒有元帥的軍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諾。”
兩軍士立即將金庾信從地上抓起,綁在了旁邊的圓柱上面,將領們全都噤若寒蟬,沒有一個人膽敢開口求情。
餘長寧上前一步四顧一週,對着將領們開口道:“今日大戰傷亡慘重,故此本帥決定暫緩幾日再行攻城,望各位將軍下去之後積極備戰操練軍士,若有怠慢軍務者,本帥絕不輕饒!”
將領們異口同聲地抱拳道:“謹遵元帥軍令。”
不消片刻,將領們全都出了中軍大帳迴歸各營,帳內只剩下了餘長寧和金德曼兩人。
餘長寧對金德曼使得一個眼神,後者立即會意,盈盈而起陪他走出大帳,來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金庾信被綁在圓柱上一動不動,他頭髮披散衣衫滿是污垢,此際眼見餘長寧到來,立即怒聲道:“餘長寧,本將是不會對你屈服的,不管你打多少棍,我都不會求饒半句!”
餘長寧忍不住大笑道:“將軍果然是傲骨英雄,不過你可知若非本帥事先令人手下留情,你以爲受了五十杖責還有力氣開口說話麼?”
金庾信雙目圓瞪,怒氣衝衝道:“假情假意!要打便打何須你手下留情!”
餘長寧收斂了笑容,雙手作揖對着金庾信長躬到底,沉聲道:“今日無奈責罰將軍,並非在下所願,金將軍,本帥得罪了。”
見狀,金庾信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怔怔地望着餘長寧,半響之後纔出言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德曼上前淡淡笑道:“大將軍,今日之事乃餘元帥故意爲之,他當衆責罰杖責你的目的,便是爲了矇騙高句麗人,達到奇計的效果。”
這麼一說,金庾信更是糊塗了,視線望着餘長寧,靜待下文。
餘長寧喟然一聲長嘆,說道:“今日慘敗罪不在將軍,而是高句麗憑險而守,實在太過厲害,若不能將他們吸引到平原上來與我軍決戰,再行攻城傷亡必定會更加慘重,今日本帥思得一計,故意當衆責罰將軍,然後再請將軍暗中假意向高句麗投誠,讓高句麗以爲有機可乘出兵來攻,我們便可將其引出城池營壘與之決戰,然後一戰定乾坤。”
金庾信本是善兵之人,聽完餘長寧此言雙目陡然一亮,已是明白了過來,輕輕讚歎道:“果然是好計策,也不知樸難升是否會上當?”
“事在人爲!”餘長寧正色說的一句,又是深深一躬,“爲將這臺戲演得逼真,所以本帥事先只告訴了王上,而未知會將軍,以至於將軍受辱,還請恕罪,倘若一戰功成,餘長寧必定當衆敬茶賠罪,併爲將軍請功。”
金庾信深深地吐了一口濁氣,望着餘長寧肅然道:“餘元帥,倘若此計真的能夠騙出高句麗決戰,減少我們強攻的傷亡,金庾信受辱又有無妨!說,需要我做什麼?”
沒想到金庾信如此識大局,餘長寧着實感覺到了有些意外,便將心裡面的計劃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及至說完,金庾信點頭道:“那好,從明日開始,末將就按照元帥之計行事,金庾信必定不會辜負王上和元帥的期望。”
金德曼點頭一笑:“如此甚好,那就有勞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