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星逸腦海中閃過幾個念頭,總覺得此事不大簡單,卻又猜不出其中的蹊蹺。但有一點他如今可以肯定——青城不願看到聶星痕。
畢竟是她的殺夫仇人,她痛恨他,理所應當。聶星逸看着青城冷若冰霜的模樣,越發感覺到氣氛尷尬,想了想,便對聶星痕笑道:“二弟,你可知這雙峨眉刺曾是青妹所有?”當着外人的面,他唯有如此稱呼對方。
“知道。”聶星痕言簡意賅,神色如常。
聶星逸看了青城一眼,又笑:“既然如此,二弟不若給我個面子,將這雙峨眉刺轉賣給我吧!也讓我做個順水人情還給青妹。”
“不必了。”青城突然冷冷插話:“多謝您的好意。”
與此同時,聶星痕也回道:“大哥有所不知,我這正是要送給青妹的。從前做弟弟的得罪過她,知她這雙峨眉刺明珠旁落,這纔想着物歸原主,希望能一贖前罪。”
他說到最後一句時,目光儼然已落在了青城身上,俊目瀲瀲透着幾分希冀,箇中意思不言而喻。
聶星逸自然是看懂了,方纔的疑問也盡數解開了。原來聶星痕見過青城的峨眉刺,纔想要贖回來向青城賠罪。至於他如何得罪了青城,賠的又是什麼罪,舉世皆知了。
然而青城仍舊不表態,只是看向聶星逸,已是有些不悅之意:“不耽誤您兄弟相敘了,我先告辭。”她說着已是襝衽行禮,竟真的打算離開了。
聶星逸沒想到她連場面功夫都不肯做了,便也知她是真的深恨聶星痕。正想打個圓場之際,青城已經疾步走到門前,撩起珠簾,頭也不回地出了當鋪。
聶星逸見狀很是訝異,忙對侍衛使了個眼色,便有一人尾隨青城離開。
聶星痕則望着門口的珠簾,神色未變,唯獨雙目中流露出幾分隱晦的深意。他垂目看了看錦盒中的峨眉刺,語氣莫辨:“大哥幾時與她交好的?”
“交好談不上,不過是代父親分分憂,也盡一盡我作爲兄長的責任吧。”聶星逸倒是回得很坦蕩。
聶星痕依然垂目看不見表情:“既如此,這對峨眉刺,煩請您代爲送還給她吧。”
聶星逸沉吟片刻,預料到自己必定會碰壁,遂回道:“還是你自己送去比較合適,顯得有誠意。”頓了頓,又嘆:“此事不怨你,若換做是我也會這麼做的。私情豈能置於家國之上,她心裡其實也明白。”
聽聞此言,聶星痕幾不可見地笑了笑:“大哥還真是瞭解她。”
“別亂說。”聶星逸隨意一笑,很快轉移到新的話題:“對了,你何時啓程回房州?”
“明日。”
“這麼快?”聶星逸話雖如此,心頭卻是一鬆,拍了拍聶星痕的肩膀,囑咐道:“路上慢點,當心傷勢。”
“多謝大哥關心。”聶星痕禮道。
聶星逸沒再多說,微微頷首以示辭別,擡步匆匆離開了當鋪,顯然是追趕青城去了。侍衛們也一窩蜂地跟上。
方纔還逼仄狹窄的店面,突然之間空了下來,只剩下聶星痕一個人。他一直目送聶星逸離開,才緩緩眯起一雙俊目,薄脣緊抿,沉了神色。
掌櫃見他如此神情,不知怎地,竟覺得一股戾氣撲面而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中畏縮了一下。
像是察覺到了掌櫃的畏懼,聶星痕緩緩轉身看向他,眉目沉斂,惜字如金:“封口費。”
這三個字出口的瞬間,一枚重物已朝掌櫃腦門上飛了過去。掌櫃只覺眼前金光一晃,還以爲是什麼厲害的暗器,立刻雙手抱頭蹲下身子,藏在了櫃檯底下。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重物已狠狠砸在了櫃檯上。掌櫃哆嗦了片刻,隱約聽見外頭響起一陣珠簾的碰撞聲,這才戰戰兢兢地起了身,從櫃檯裡露出半個腦袋。
只見眼前平整的櫃面上,居然被砸出了一個凹洞,一錠金子重重地嵌在裡頭,散發着耀眼的金芒。
再看櫃檯外面,哪裡還有半個人影兒?那雙峨眉刺也一併不見了。唯獨門口的珠簾來回輕擺着,像是那位俊美公子留下的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