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濃真正地遲疑了。雖然她口口聲聲想要知道四大神兵的秘密,也對這些孤本非常心動,可是她真能要嗎?要選哪一個才最有利?才能將籌碼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雲辰看出了微濃的心思,便又大致解釋道:“國策涉及治國理政的方方面面,兵書全部是養兵之法、奇謀之術,剩下那些我不太懂,不過肯定都是各家至寶。”
微濃也曉得,能讓前人處心積慮地鍛造出兩把絕世名劍,又將地圖融合其中,所藏之物必定是曠世絕學。可這一時片刻,她實在想不出該選什麼,偏偏這事隱蔽得很,她也沒個人能商量,於是不禁犯了難。
“你會選哪個?”微濃反問。
“我選……”
“選什麼啊?”屋外原澈的聲音突然響起,堵住了雲辰即將出口的回答。隨即,孔雀大人大搖大擺地推門而入,笑問:“子離來啦?怎麼也不差人去宮裡叫我一聲啊?讓你白白等了這麼久,真不好意思啊!”
原澈這般的語氣神態,讓微濃和雲辰不約而同想到四個字:笑裡藏刀。
雲辰也沒想瞞着,便將龍吟劍、驚鴻劍的秘密又重複了一遍,還把“分攤三份、各取其一”的想法告訴了他。
聽到這驚天的秘密,原澈先是驚喜,後是思索起來,最後笑問:“子離爲何要這麼分?我比較樂意國策拿三卷,兵書拿三卷,奇門遁甲、推演之術再各拿三卷。醫書嘛,我就不要啦。”
“世子真是貪得無厭。”微濃忍不住戲謔。
原澈朝她呲牙咧嘴地一笑:“本世子花了這麼大力氣把子離弄出來,可沒那麼容易打發。”
兩個人相視大笑,毫不掩飾自己的調侃與諷刺,然而這情景落在雲辰眼中,卻令他沉默了一瞬。然後,他纔出言解釋:“雖然沒見過那些國策兵書,不過既然分了卷,大概是缺一不可。與其分得七七八八,倒不如每人各得一套完整的,如此各自得利最大。”
原澈聞言沉吟片刻,才笑着表示贊同:“子離說得沒錯。日後我若瞧上了你的書,直接向你討要便是了。難道你還能不給嗎?哈哈哈!”
是啊!一旦公開“分了贓”,自己那份藏書趕緊謄抄個副本就好,孤本給了也就給了,反正也是保不住的。微濃如此想着,也贊同道:“既然都沒有異議,那就選吧。”
雲辰到底還是向着她,便對原澈道:“微濃先選,您次之,我最後。如何?”
原澈先看了看微濃,又看了看雲辰,沒有接話。
微濃以爲原澈是默許了,正打算開口謙讓一句,誰料他忽然就反駁道:“不行!我先選!龍吟劍是我的,人也是我救的,去找這些東西還得靠我的人!我出力最多,憑什麼讓她先選?”
微濃簡直啼笑皆非,遂無奈地主動退讓:“您先選,雲大人次之,我最後吧。”她擺出無所謂的樣子,又笑:“反正無論哪一樣落在我手裡,我都看不懂,賺個念想就好。”
“哎喲,胸襟挺寬廣啊!”原澈不忘挖苦她一句,才毫不客氣地道:“那我先選了啊,我選……兵書。”
他已經想好了,如今九州動盪,寧燕遲早一戰。那些國策啊、奇門遁甲啊,都是太平盛世才玩的東西,亂世強兵纔是關鍵。尤其他既不是寧王也不是王太孫,只是區區一個魏侯世子,若藏了那些國策,萬一被人發現就是一頂“謀反”的帽子。
既然如此,他還不如選兵書,如若日後寧燕開戰,他再適時獻上良策——這正是收攏君心、贏得軍心的不二法寶!當年聶星痕不就是靠軍功翻身的嘛?
如此一想,原澈決定親自去找這些孤本,萬一路上有個什麼意外,兵書只有七卷,他抱着就能跑路!不像那些奇門遁甲什麼的足足有三十卷,還得弄匹馬才能馱走,實在太沉太累!
雲辰其實早就料到原澈會選兵書,倒也無甚異議,便看向微濃:“你呢?”
微濃依舊是那個態度:“還是你先選吧。”
雲辰便也沒再客氣,徑直道:“我選國策。”
他話音剛落,原澈就大笑起來:“那剩下三十卷書,她得怎麼馱走啊!”言罷又轉對微濃,笑得更歡:“看來你得把你的馬牽上,叫什麼來着,祥瑞是吧?讓它替你分擔分擔。”
“那就不勞您費心了。”微濃早已習慣了他的嘲笑。
原澈見微濃沒什麼反應,自覺無趣,便又說起正事:“既然如此,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動身去找吧?”
這也正是最最棘手的問題。雲辰剛從獄中出來,寧王必定會派眼線盯着他,他根本無法出城;而原澈和微濃若要去找,也須得想個能光明正大離開黎都的理由,尤其,這一走就是數月之久。
對於此事,雲辰早已看得透透徹徹:“爲了減輕寧王的猜疑,我會徹底辭官搬去別苑長住。不過近段時間,恐怕還是無法脫身了。”
原澈“嘿嘿”地笑:“你不一定非要去啊,你派個心腹替你去嘛!把你弄出城是有點兒困難,但別人還是沒問題的。到時候讓你的人裝成侍衛隨我出城不就行了?”
雲辰嘆了口氣:“也唯有如此了。不過,世子能用什麼藉口出城?”
原澈笑而不語,賣起了關子,眼神在雲辰和微濃之間來回亂轉。
微濃被他看得頗爲不自在,忍不住責道:“都什麼時候了,世子還有心思玩這種遊戲?”
原澈立刻板起臉來,張口就欲痛罵微濃,然而眼風掃過雲辰清淡的面容,他又忽然改變了主意,遂再次扯出一絲笑意,暗示微濃:“今日我進宮,老爺子讓我放你走。”
微濃聽得似懂非懂:“你是說……”
“我是說,”原澈攤了攤手,“這次爲了子離的事兒,我被老爺子訓斥了好幾頓,正愁沒借口散心呢!既然你要回燕國,我向老爺子請命護送,這理由如何?”
這法子可行!微濃立即反應過來,上一次寧王遣返自己回燕國時,因護送不力導致自己遇襲;這一次她再回燕國,寧王必定會更加小心護送。倘若原澈主動請命,既顯得慎重,又顯得對燕國禮數週全,寧王未必不會答應!
“我上一次回國時就遇襲了,”微濃瞟了雲辰一眼,才續道,“這次你也可以再‘安排’一場襲擊,咱們假裝被擄走,然後再轉道?”
原澈伸出大拇指:“聰明!咱倆想得一樣。”
可是微濃轉念又覺得,此事有難以操作的地方。寧王遣送她回燕國,聶星痕必定會提前得到消息,倘若自己突然在半路“遇襲失蹤”,聶星痕該有多着急?會不會因此破壞燕寧之間的關係?
而原澈也有一個顧慮:“這法子是可行,但要怎麼安排‘遇襲’?在哪裡遇襲?那些人會不會走漏風聲?這些都得從長計議。”
聽到此時,久未說話的雲辰才終於再次開口:“這件事我可以幫忙……因爲藏書之地在姜國。”
“嘿!真是天助我也!一切不都解決了嘛!”原澈忍不住拊掌大讚。可他畢竟不知道聶星痕和微濃的關係,只想着微濃是個可有可無的廢后,萬一真在路上“遇襲失蹤”,也不會引起太大的風波。
但是雲辰不一樣,他深知聶星痕對微濃的感情,所以也顧慮到了這一點,不禁詢問微濃:“你想好怎麼對他說了嗎?”
“正在想。”微濃隱晦回道。
雲辰默然須臾:“我可以相信你嗎?”
微濃容色微變,出語尖刻:“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不然你把國策讓給我吧,我轉頭就拿去送給他!”
“抱歉。”雲辰只得說出這兩個字來。
微濃真的生氣了,她氣雲辰的不理解。然而,她也因此想到了一個新的後患,遂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世子這個計策雖好,但是隻防君子、防不了小人。萬一咱們之中有誰貪得無厭,找了幫手趁火打劫怎麼辦?”
“尤其藏書之地還在姜國,”微濃再次瞟了雲辰一眼,強調,“我不信姜王后能忍得住。”
“這個好辦,”原澈有意無意地笑,“子離不是要留在黎都嘛?姜王后若是不想要這個弟弟,就讓她動手好了。屆時老爺子知道了真相,國仇家恨一起清算,不要說子離性命不保,整個姜國都要跟着遭殃。”
他邊說邊重重拍了拍微濃的肩膀,看似安慰:“你放心,到時候讓整個姜國給咱倆陪葬,咱倆也算死得光榮了。子離,你說是不是啊?”
原澈又擺出他那副溫和無害的表情,雲辰看在眼裡,只是一笑:“如世子所言,我留在黎都也有好處。萬一你們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我也好及時向王上稟告。大不了就是實話實說,將龍吟驚鴻的秘密公諸於世。”
說到最後,雲辰也學原澈的口氣反問一句:“世子,您說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