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將軍,你的忠心本宮都明白,但是正因爲你們這些人是父王和呼延城最後的希望,所以本宮斷然不可以讓你們再去冒險,請你相信,我呼延櫻心中沒有一刻忘記過國仇家恨,等到時機成熟,就算是將軍您不來找本宮,本宮也會親自去與那個狗賊做個了斷!”呼延櫻的眼神堅定,不容置疑。
“看來郡主已有自己的打算了?”
“是的。”呼延櫻果斷地回答道。
“那末將就放心了。”他附耳又對呼延櫻說了些什麼,說完後呼延櫻抱拳,突然單膝下跪,“多謝將軍爲呼延氏王族所做一切!”
賀峰趕忙將呼延櫻扶了起來,十分擔心地撫了撫她的左手,“郡主,剛恢復了些,莫要使太大勁兒。”
說完,賀峰凌空一躍,消失在了王府別院之中,這個地方只剩下了呼延櫻一人,彷彿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她又進了書房,獨自一人坐着。
“呼延櫻。”赫連城宣從門口踏了進去。
呼延櫻聽到有人叫她,慢慢擡起眼睛,看到的是站在門口的赫連城宣。
赫連城宣看着呼延櫻,整個人愣了愣神,她很美,就像自己在玉至軒中初見她的時候一樣。
只是這一次,他更加近更加細緻地打量着她,她白皙的臉蛋像是初春綻放的梨花,眉眼之間除了柔媚之外,還有幾分剛毅,身上散發着邊關少數民族特有的自由與堅毅的氣質,那嘴角彷彿還噙着微笑。
第一次見她,只覺得她很熟悉,現在再看她,心中又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感覺。
呼延櫻依舊面無表情,將自己手中的書放了下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着迎面而來的這個男子。
赫連城宣微笑着,如果不是因爲呼延櫻心境不同,現在看着赫連城宣那笑應當彷彿是可以融化整個冬日積雪的第一抹春日暖陽,讓人忍不住覺得溫暖吧。
他無意撞入了她的眸子,曾經他也在戰場上看到過這樣的一雙眸子,那個時候的她,眼睛裡裝着的是乾淨,是澄澈,讓人感覺到這人彷彿是天上的謫仙一般,即使是在戰場上,還能有如此乾淨的靈魂,所以那時的他記住了她。
而如今的他,得知了她本是個女子,是個亡了國的郡主,寄人籬下,而且還是自己仇人的籬下,她的眸子裡蒙上了一層污濁的塵埃,讓人不再看的透徹。他想了解她,也只能通過一些心機手段了,譬如今日這般……
赫連城宣彷彿是個故友一般,走到了她方纔坐的地方,將她方纔順手放在書案上的那本書拿了起來。
“勾踐滅吳?”他看着桌上那本厚厚的《史記》,書背面朝上翻開趴着。
“臥薪嚐膽,終於報了國仇家恨。”赫連城宣彷彿是個局外人在看着呼延櫻這個迷失在局內的無知女子。
看到了他的臉上彷彿是有嘲笑,呼延櫻有些生氣地奪過了她手中的書。
“這是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想到方纔在院內看到聽到的一切,赫連城宣的心中那種患得患失之感再次涌現,他慢慢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呼延櫻,又不禁用微笑和言語去掩飾那樣的情緒,“難怪啊,本王就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人能夠放着仇不去報的,看你那麼忍氣吞聲留在那裡,原來是想學越王勾踐滅了吳王夫差啊。”
呼延櫻聽他的語氣,他彷彿是在嘲笑,又彷彿充滿了對自己的不屑。
呼延櫻想,赫連城宣想必只覺得自己猜來猜去,猜不透她的心思,起初還以爲她是個什麼能夠忍氣吞聲既往不咎心靈純潔的澄澈少女,卻沒想到,她也是這般不能免俗,他恐怕也在想他自己是不是太高看她了。
“你很聰明,知道凡事講究的是等待時機。”赫連城宣坐在了她方纔坐的椅子上,深深靠在椅背上面,任由她在自己面前站着。
“臣妾不知王爺在說什麼。”她冷着臉說道。
赫連城宣冷笑了一聲,“再怎麼說現在連國也要與呼延城締結新的聯盟了,本王奉勸你一句,趁早打消你那些不該有的小心思,現在的呼延城可不是你一個小女子可以顛覆乾坤的地方。”
呼延櫻已經猜到了赫連城宣聽到了自己和賀峰的對話,他現在說的話是他自己以爲對她好的,但是呼延櫻彷彿並不想領他這個情,“王爺,您方纔說的話,臣妾都不明白。至於連國與呼延城締結盟約的事兒,是現在連國和呼延城兩國城邦上下都知道的事情,王爺不必再與小女子多說一遍。王爺您的忠告,小女子更是不明白了,臣妾現在已經是您的王妃,呼延城與臣妾再無瓜葛,所以臣妾的事情還請王爺您不必擔心!”
赫連城宣袖中藏着的拳頭攥緊了,這個丫頭,還真的是叫人不省心,說什麼話都要對着幹,自己也是看在她也是個可憐人的份上纔開恩對她說這些話的,但是她卻一點都不領情,還弄的像是自己小人之心度了她的君子之腹似的。
赫連城宣來這裡的目的爲了勸誡呼延櫻的,但是現在看來,已經不用他多說了,一篇勾踐滅吳,就足以見她現在心中所想了。
見赫連城宣不說話,呼延櫻開口說道,“王爺若是沒什麼吩咐,臣妾便自己一人出去走走了。”
等赫連城宣反應過來的時候,人都走到了大門口了,看來她輕功也不錯嘛,赫連城宣心中暗自嘀咕着。
這丫頭確實有點意思,他嘴角揚
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王爺,您怎麼就讓櫻姑娘她一個人這麼走了。”管家福伯從門房那裡回來,有些責怪赫連城宣。
“福伯,你這是怎麼了,她愛怎樣怎樣,隨她去吧。”他轉過頭去,又吩咐小虎去給自己泡茶,自己則是安逸地窩在了書房的椅子上。
福伯嘆了一聲,明明看着王爺那麼關心櫻姑娘的,但是他自己卻彷彿一點都不知道似的,還不讓旁人管。
而赫連城宣自認爲理解這別院的老人家們,他覺得是自己一年到頭難得回來一次,也從來不帶個女子回來的,現在好不容易見着一個,這麼快又走了,福伯定然是擔心的。
“福伯您身子不好,就不要操心去想這些事情了。”赫連城宣安慰了一句。
“王爺,您該多關心一下櫻姑娘纔是,她畢竟是個外族人,在連國無依無靠的,您是他的丈夫,凡事該多遷就着她些。”福伯忍不住又囉嗦了幾句。
但是赫連城宣卻在心中恥笑着,他以爲,福伯他們不過是被她那美麗的外表給欺騙了,這個女人她是一頭沉睡的獅子,她想要的,只是復仇,而一個要復仇的人,從來都不需要誰去遷就,誰去關心。
福伯是個老人,赫連城宣臉上的疑慮他看在看裡,自然也知道赫連城宣在想些什麼了。
就在此時,天上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刷刷的雨聲讓人焦躁不安。
福伯看着外面的天色,那些被雨水沖刷着的綠葉,他有些惆悵地看着圍牆,“唉,櫻姑娘也不知道有沒有地方避雨,離開的時候沒帶紙傘,身邊也每個人跟着。”說完無奈地仰頭看了看天搖了搖頭。
但是赫連城宣卻彷彿一點感觸也沒有。
他將手中茶盞的蓋子一合,眉頭突然一皺,卻沒有說話。
“王爺,您也別怪老奴多嘴,這櫻姑娘是個善良的孩子,雖然她剛來,您也吩咐我們只叫她櫻姑娘,但是老奴從她身上能看出來,她身份非比尋常,然而她對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卻一點架子都沒有,昨日還跟顧嬤嬤一起做針線活,有說有笑的,這兩日還幫着我們這些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老傢伙做了不少粗重的活兒,老奴還從未見過哪個大家閨秀是這樣的,手上都佈滿了老繭。”說罷,福伯的臉上還閃過一絲心疼。
“罷了。”赫連城宣一笑,慢慢站起身來,看來他是該好好去“關心”一下自己這個王妃了。
“小虎,去準備紙傘和馬車,跟本王出去找人。”赫連城宣的臉上瞬間綻開笑容。
這笑容,有些得意,有些開心,也有一些彷彿是欣慰,只是這笑的所蘊含的意思,現在的赫連城宣,他自己都看不清楚。
(本章完)